吳國。
長江以南。
一片規模宏大,一眼望不到邊的工地上,數萬勞役正在熱火朝天地幹活。
一排排滾木鋪就,一塊塊規則的巨石,被役夫們用木棒撬着,向前挪動,大而深的護城河正在挖掘,掘出的泥土運到一邊,按一定比例摻入各色原料,用秘法夯實,建築城牆。
這是凡俗的建造,來去更有一位位世家子弟,手持不律,正在紋刻符文。
“不律”是毛筆在吳國的稱呼,燕國稱之爲“弗”,楚國稱之爲“幸”,秦國稱之爲“筆”。
不僅是名稱的區別,在細節的運用上,也有不同。
吳國由於臨海,江河衆多,神紋偏向水靈,輕靈變化,潤物無聲,卻又積蓄狂濤之勢,倘若一朝爆發,絕對如洪濤怒涌,無可阻擋。
這種氣息融於新城的一磚一石中,形成一座龐然巨陣。
如此建造方法,自然不及仙武世界的陣圖效率,卻也不易被破壞,有其優勢所在。
“哥哥,大國好威風啊!”
由於公子慶忌的關係,吳國是第一站,此時龍葵正環着顧承的胳膊,立於雲端往下看去,嘖嘖稱讚,只覺得大開眼界。
“確實有趣!”
顧承微微點頭,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吳國對於神紋的開發運用,讓他眼前一亮。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神文本是他爲了感悟天地大道所創,後來爲了三界平衡,傳於軒轅,人族智慧之士代代衍變,將之發揚光大。
原本先天生靈,高高在上時,尚且不覺得什麼,如今轉世爲人,來到人界芸芸衆生之中,顧承卻有了新的體悟。
大秦世界,他開創天樞十二卷,是爲了替代主世界的無雙境,不再受天界干涉。
而這個世界,從上古之時,人族就在他的引導下,走向了一條參悟天地的道路。
他開創的傳承,是人道根源。
這是爲萬民開教化,博大寬廣的聖皇之道,同時天下人的進步,也可反饋,集於一身。
點點滴滴,積少成多,正如建一座通天之陣,集思廣益,成人所不能成!
“走!進內城看看!”
當然,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顧承心中有了計較,帶着龍葵,往前方而去。
這座大興土木的城池,即將成爲吳國的新都,名姑蘇,也就是大秦世界中焰靈姬起事之地,後世人間天堂的蘇州城。
吳王闔閭野心勃勃,剛剛篡位,就開始規劃建設這座宏偉的國都。
這絕不是勞民傷財,國都的規模,對於一個國家的興盛至關重要。
毫不誇張地講,吳王闔閭後來能縱橫江淮,他的兒子吳王夫差能爭霸中原,與姑蘇城的建成,大有關係。
而此時街道的規劃已經成形,王宮的方向更是樹起了一座座宮殿的架子,最爲關鍵的,則是中心處的陣眼。
這就不是隨便能窺視的了,有不少氣息強橫的衛士來回巡視,保護中央。
“咦?怎麼是……”
當然防備再嚴密,也攔不住顧承的視線,目光一掃,就見那陣法核心處隱隱浮現出一枚圓珠。
他臉色微微一沉,那珠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突然綻放出光芒。
“靈珠有變!”
“何人鬼祟,給本相拿下!”
頓時之間,剛纔還風平浪靜的陣眼之處驟起波瀾,十數道身影沖天而起,巡視四方。
“我們被發現了?”
龍葵一驚,手中現出一把玉色長弓,俏生生護在顧承身前。
“不是我們!”
顧承摸摸她的髮絲:“吳國尋了這水靈珠,作爲姑蘇城的陣眼,剛剛無意間被我激發靈力,恐怕某些人要受無妄之災了!”
水靈珠正是上古五魔獸肆虐人界時,女媧娘娘造化五靈神獸,化作的五枚靈珠之一。
正常情況下,靈珠應隨女媧後人,出現在這裡的話,莫非……
顧承目光微動,就見下方的雲氣激盪,數道身影現出,二話不說,分散就跑。
“哪裡走!”
一位魁梧高大的男子憑虛而立,大手怒張,攪動天地靈氣,化作道道鎖鏈,向着衆人拿去。
從外貌來看,此人不過三十幾許,卻是滿頭白髮,面容方正剛毅,高顴重眉,嘴脣緊抿,透出一股懾人殺意。
“此人就是伍子胥嗎?”
龍葵看着,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道。
“不錯!這就是伍子胥,且是不擇手段,殺性最重時期的伍子胥!”
顧承頷首。
“伍子胥,我等是……你敢……”
就好似呼應他這句話,那些人見逃不掉,轉過身來,大聲呼喝,自報家門。
“窺視靈物,圖謀不軌,疑爲他國細作,殺!”
然而伍子胥甚至將那聲音都屏蔽在空中,大手一揮,數道寒芒縱橫交錯地斬了出去。
“殺伐果決!”
龍葵掩住小嘴,避開目光,不忍再看,顧承則露出讚許之色。
姑蘇城的好處,遠的不說,最立竿見影的是移民。
移什麼民?
移世家大戶!
伍子胥建議吳王闔閭,待得姑蘇建成後,就將全國的富戶大族,都遷往新城居住,彰顯其威的同時,也可就近約束,控制這些豪門大族。
要知道世家弟子與底層庶民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能修煉神術,製造靈器,佈置大陣。
所謂階層,是這樣劃分開來的,比起血統更加難以撼動。
尤其是一些流傳悠遠的大家族,在某座城池中傳承了數百載,陣法護持,內蓄家丁,都有了仙武大漢天下八大世家的雛形,可謂根深蒂固,難以撼動。
同樣他們也是心向舊王,能成爲慶忌復國的資本,只要慶忌展現出威逼國都的姿態,保證有世家作爲內應。
可現在,國都換了。
新的吳王讓搬家,搬是不搬?
搬了,陣法轉移,家族元氣受傷,自顧不暇;
不搬,那就是明顯和新王作對,抄家滅族,滅頂之災。
當真是好手段。
所以此時窺探的,自然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和門客。
他們不見得有那個膽子破壞姑蘇城的建設工期,所求的也只是早作準備。
然而伍子胥故意當作不知,爲的就是殺雞儆猴。
“請先生救我!”
眼見伍子胥痛下殺手,一位世家子放聲大吼,隨着一道輕悠的嘆息聲,一縷劍光如羚羊掛角,如驚鴻乍現,閃至場中,對着伍子胥心口刺去。
“御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