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一日,有朝臣上奏,想以津門和通州一帶,作爲一條鞭法的實驗地區。
這廝在朝堂上慷慨陳詞,說得相當清楚,既然諸位朝臣對於在全國施行一條鞭法心懷遲疑,那就不如先在某地實驗一番。
一石激起千層浪!
誰也沒料到,金陵四大家族會來這麼一手。
原本激烈反對的朝臣,下意識看向龍椅上的當今。
果然,當今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開懷之色。
馬屁精,奸妄之輩不得好死!
自然,也有支持一條鞭法的朝臣後悔不迭,他們怎麼就沒想到試點呢?
好了,現在叫金陵四大家族拔得頭籌,有什麼好處也是由金陵四大家族得到最大好處。
“愛卿提出的建議不錯,那就試一試吧!”
當今不會給反對之輩絲毫機會,輕笑道:“正好津門和通州就在京城眼皮子低下,就算出了什麼問題也能及時出手干預,不至於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諸位卿家,你們以爲如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是內閣首輔都不會頭鐵到直接反對。
當然,他們也有看笑話的心思。
想要改革,觸動既得利益者的好處,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就算最底層的鄉老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事情就這麼愉快的定下,津門道臺王子騰負責此次試點區域的改革事務,這本就是應有之義。
當今也沒想到,一條鞭法的施行,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開啓,早知道就不和內閣那幫傢伙磨嘰了。
同時,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也入了當今的眼。
只要這次的試點稍有起色,不管是作爲負責人的王子騰,還是作爲四大家族老大的賈蓉,都少不了得到重重獎賞。
當今就是要以這種方式告訴所有朝臣,只要配合他的施政,不管是誰都能得到重用。
等朝會結束,裡頭髮生的事情,以風一般的速度迅速傳遍整個京城大街小巷。
咳咳,朝堂就是個大篩子,根本就藏不住事的。
京城市井,對這件事的興趣,並不是很大。
一條鞭法對他們的影響,一點不大。
可在榮府,突聞消息的老太太,頓時驚呆了。
作爲歷經風雨的老封君,她可是知曉當出頭鳥的風險。
第一時間招呼政二老爺問話,可政二老爺對此卻是一無所知,之前根本就沒有得到提醒。
他有些擔憂,好奇道:“老太太,莫非這裡面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麼?”
“不妥,自然不妥!”
老太太臉色難看,不滿道:“你去翻翻史書,但凡涉及改革的事情,那一樁是好相與的?”
最關鍵的是,賈蓉那小子甚至連提都不願意提醒一下,實在是太不給榮府面子了。
政二老爺的臉色變了,原本他根本就沒怎麼在意,可現在卻是滿心忐忑。
至於賈蓉不提前提醒一事,他倒是不在意這個。
畢竟在清閒衙門坐冷板凳太久,真要讓他矗立於朝堂的風口浪尖,估計早就心態失衡睡不着覺了。
就當他心生惶恐之時,赦大老爺施施然趕來。
榮府在外頭說話管用的,就他們三位,所以每次有什麼事情發生,都是母子三人商量事情。
“老大,外頭傳言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老太太也不玩虛的,直接開口問道:“不要說一點都不知情,畢竟璉二乃是通州知州!”
“老太太,我只是知曉一點點罷了!”
赦大老爺見過禮後,往椅子上一坐,笑吟吟道:“璉二之前給我寫信說了一嘴,言道機會相當難得!”
“屁的機會,怕是大難臨頭都不自知吧!”
老太太心頭火起,難得的在政二老爺以及赦大老爺跟前爆了粗口。
見一對年齡全都超過五十的兒子,滿臉目瞪口開看過來,老太太老臉一紅,沒好氣道:“你知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反對一條鞭法?”
“一旦在通州試行,璉二將面對多大壓力?”
“璉二倒是在信中說過,可他說的是,一旦試行良好的話,怕是兩年後他就會更進一步,起碼都能坐上五品官位!”
赦大老爺也不玩虛的,直接道:“想要迅速升遷,不冒點風險怎麼可能?”
說到這裡,一指政二老爺道:“難不成像老二這樣,先坐個十幾年的冷板凳再說?”
一番話,說得政二老爺好不尷尬。
“那也不能如此草率!”
老太太卻是聽不進去,直接吩咐道:“去,老大你去將蓉哥兒喊來,我倒是想要問個清楚明白!”
赦大老爺不是很情願,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最後只能無奈跑到寧府這邊,找到賈蓉將情況說明。
“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火氣那麼大?”
“叔祖,老太太這是感覺被忽視了!”
賈蓉好笑道:“這麼大的事情,我都沒有提前知會一聲,估計心中很不痛快!”
赦大老爺恍然,他怎麼就忘了老太太的掌控欲?
在榮府,老太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可放在眼下的京城賈氏一族,那就不好說了。
見赦大老爺有些欲言又止,賈蓉心中好笑,果然還是母子親近,這位別的可能都不成,但在孝心方面真的沒的說。
“放心吧,我不會和老太太頂着來!”
等到了榮慶堂,老太太一點都沒客氣,直接詢問賈蓉,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若是提前知會了,老太太會答應麼?”
賈蓉問道:“另外,老太太您會不會先和老關係以及老交情說一說,然後消息提前泄露?”
“等朝堂上反對一條鞭法的存在有了準備,就算想同意都沒有機會了,然後這些存在還都給得罪了!”
老太太瞬間愣住了,賈蓉說的內容,還真有可能發生。
像是參與改革,甚至當排頭兵這樣高風險的事情,按照她的性子自然是要盤算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