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面前的這封信便是當初蘇信讓銀龍宋魯帶回來的那封。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麼長時間過去看,宋缺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將這封信拆開。
自從接到這封信以來。
宋缺便閉門謝客,進入這磨刀堂內再也沒出去過,他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對着這封信磨刀,每天睡醒,他便開始磨刀,一停不停,一直磨到深夜入睡。
到了現在,宋缺磨刀百日,精神氣質融爲一體再無缺漏,他認爲他可以拆開這封信了。
宋缺之所以對這封信如此重視,不惜百日來對家族事物不聞不問,只是磨刀,便是他當時在接觸到這信封時感受到了一股他從未感受到的殺意。
這股殺意凌冽入骨,甚至讓他有了一種靈魂凍結的感覺。
之後他便每日對着這封信磨刀。
直到今天。
他才認爲自己做好了打開這封信的準備。
嗡!
只聽到嗡的一聲轟鳴,宋缺握住了刀柄,從他的手掌握住刀柄開始,他彷彿是跟整個天地融爲了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如果不是用眼睛看,而只是用神識察覺的話,便會發現這世上再無宋缺。
宋缺那茫茫無盡的殺機牢牢鎖定住了信封。
這信封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樣,輕飄飄的浮到了半空當中,而後信封寸寸龜裂,在信封碎裂的同時,一道難以用言語描述的璀璨劍芒從信封中斬了出來。
劍芒的目標正是宋缺。
在這劍芒出現的瞬間,空間都彷彿承受不住這劍芒的威力而變得瑟瑟發抖,但宋缺卻像是一尊歷經無數歲月洗禮的大理石雕像一般,紋絲不動。
他的眼神裡光華流轉,無限聖潔。
就在那道璀璨劍芒就要斬到宋缺身上之時,一刀如皓月一般瑩白的刀芒從他的手中斬出。
這道刀芒無聲無息,光華只是素白之色,只是論外觀的話,跟那道無限璀璨的劍芒比起來,自然是不值一提,但這道如月華一般的刀芒跟那道璀璨劍芒相交,這道瑩白色的刀芒竟然爆發出了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瞬間便將那道璀璨的劍芒給徹底泯滅。
只是一剎那間。
磨刀堂內的一切光華散盡。
無論是如月華一般,宋缺親自斬出的那道刀芒,還是從信封裡斬出的那道彷彿要把天地都要斬斷的璀璨劍芒都不見了蹤影。
磨刀堂內一盤狼藉。
四周無論是牆壁還是地面上,出現了無數道深深的刀劍割開的痕跡。
一張信紙漂浮在半空,這張信紙上出現了一條貫穿整張信紙的黑色裂縫,然後無數細小的黑色縫隙從這道長長的裂縫向着四周蔓延。
宋缺看着這張信紙。
信紙上的字跡依稀之間還可以辨認。
“有緣再會。”
“呼!”
宋缺看到信紙上的這四個字之後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他收刀而回,那張信紙也如之前的信封一般,寸寸龜裂,化作了無數飛灰。
磨刀堂的大門由外而內被宋缺推開。
宋缺這位宋閥的真正主人邁步而出,在門前侍衛的護衛們見到宋缺出來,馬上快步去通報。
不消片刻。
宋閥裡大大小小的重要人物便雲集了過來。
宋缺的目光依次的掃過衆人的面龐,在沒有見到自己的兒子宋師道還有自己的心腹宋魯之後,他開口語氣淡淡的問道:“師道跟宋魯呢?”
“大哥,師道跟宋長老去江淮押送物資了,走了有二十餘日了。”
說話的乃是宋缺的親弟。
也是宋閥第二高手,人稱地劍的宋智。
“還有一件事弟弟要告訴大哥!”
宋智接着又說道:“那楊廣在一個多月之前,被人殺死在了南巡的龍舟之上,動手的是傅採林的三位弟子。”
“哦?!”
宋缺聽到這話,他臉上不由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他這百日來一直在磨刀堂內閉關,在他閉關之前,便傳下了話來,一切外界的消息都不能打攪他。
所以雖然楊廣駕崩的消息已經過了一月有餘,他今天方纔耳聞。
宋缺沉吟起來。
這個消息可以說是打亂了他之前在磨刀堂內做好的計劃,宋缺猶豫了一下。
他想了想,說道:“給師道還有宋魯長老傳信,讓他們不要跟物資一起南下了,讓他們轉道去飛馬牧場,向飛馬牧場訂購戰馬。”
宋智問道:“訂購多少?”
宋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他們有多少咱們就要多少。”
聽到這話之後,宋智露出了爲難的神色:“這種買賣,恐怕飛馬牧場不太願意幹。”
“他們不幹也得幹。”
宋缺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讓師道告訴商丫頭,要麼把所有的戰馬全部賣給我,要麼我不再估計跟商老頭的交情,我會親手把她們飛馬牧場殺的一匹馬都不剩。”
聽到自己大哥如此殺伐決斷的話,宋智只好點了點頭,說道:“遵命。”
“還有……”
宋缺接着說道:“讓咱們的人不要輕舉妄動,現在天下大亂四方混戰,咱們嶺南原離中原,還算是一塊安穩之地,現在咱們最重要的便是保存實力,趁機收留大量難民充實人口……”
說到這裡,宋缺也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咱們嶺南什麼都好,河川沃野遍佈,就是人少了些,尤其是漢人,人口才是咱們的當務之急,有了人口,那這天下對於咱們來說,唾手可得。”
宋智聽到這話,也是連連點頭:“大兄說的極是。”
宋缺又森冷的說道:“你讓俚族那些人老實一點,要是他們敢趁着這個時候作亂的話,我就把他們全部誅滅。”
聽到自己大哥如此殺意騰騰的一句話,宋智也不由嚇的哆嗦了一下。
他感到自己大哥這次閉關出來。
給他的感覺更加恐怖可怕了,要知道,在之前他大哥的武功便已經是大宗師,要是這一次閉關他大哥又一次突破了的話,那該是什麼境界?
他就聞所未聞了。
宋缺把事情都吩咐下去之後,他接着說道:“我準備外出一趟,短則半月,長則一年,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閥內大小事務,皆有宋智處斷,你們可有異議?”
在宋閥裡,宋缺乾綱獨斷,在場的宋閥大小重要人物皆是點頭稱命,自然無人敢有異議。
……
蘇信突然擡起頭向着南方望了一眼。
他的嘴角微微一翹。
露出了一個彷彿小孩子看到心儀已久的好玩玩具就要到手時的笑容。
一旁的單琬晶見到蘇信臉上的這個笑容,她不由疑惑的問道:“蘇大哥,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
蘇信收回目光,他對着單琬晶笑了笑,說道:“邊不負就在前面那個城鎮裡,你是想要自己親子殺他,還是讓我替你殺他?”
“邊不負就在那?”
聽到蘇信的這句話後,單琬晶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殺死邊不負,可是她朝思夜想的夢了,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做這個夢,從沒想過,她現在會離着這個夢如此的接近。
“我的情報不會出錯的。”
蘇信淡淡的說道。
他從琉球島回到中土之後便開始打聽邊不負的下落,原本像是邊不負這種自詡風流儒雅四處沾花惹草的人的下落應該不難打聽。
但他回到中土後才知道,邊不負竟然被自己那婠婠小師姐給在大庭廣衆之下閹割了,這段時間以來四處躲藏,根本不敢以自己的面目示人,生怕被相視的人見到後嘲笑。
正因爲此。
蘇信打聽了半天一直沒打聽到什麼消息。
無奈之下。
他只好聯繫了自己那位小師姐,在陰葵派那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情報網絡之下,終究是找到了邊不負的下落。
而且除了找到邊不負這條喪家之犬外,還意外的捕捉到了另外一條大魚。
失蹤多年的天君席應又重出江湖了。
聽到蘇信肯定的話語。
單琬晶神情極爲激動,顯然,她對於親手殺死邊不負這個提議極爲感興趣,雖然從名義上來說,邊不負是她的父親不假,但實際上,她從來沒有將這個禽獸當做自己的父親。
在她的眼中,他只是用殘忍的手段虐待自己母親的親手,對這個人,她心裡只有恨意,而沒有絲毫的愛意。
“但我的武功不如他……”
雖然單琬晶心裡想親手殺了邊不負想的都快死了,但她也知道,邊不負的武功是她所不能企及的,邊不負作爲陰葵派的長老,武功之高,就算是她母親跟其比起來都遠遠不如,更何況她了。
蘇信聽到這話之後搖了搖頭。
他笑着說道:“這不是什麼問題,我問的是你想不想,只要你想,那對我來說,便不是什麼問題。”
“我當然想!”
單琬晶幾乎是沒什麼猶豫,便咬着牙齒,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每天每時每刻都在想,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好!”
蘇信笑了一聲,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單琬晶的額頭點了一下。
一朵金色的烈焰出現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這……這是什麼!”
單琬晶感到似乎是有什麼進入了自己的體內,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有感到有什麼異樣,她又扭頭對着不遠處的一處水泊照了照,發現了自己眉心的那朵閃爍着金光的烈焰形的圖案。
“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蘇信並沒有回答單琬晶的這個疑問,他只是笑着說道:“你去那城鎮裡的君來樓,邊不負就在那裡,你不需要怕他,只需要跟他交手就可以了,只要你堅信你能殺了他,你就能殺了他。”
得到蘇信肯定的答覆後,單琬晶顯然是有了極大的信心。
她剛要離開。
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擔心的神色,見此蘇信笑着說道:“我到時候會在旁邊給你掠陣的,你如果不是對手,我就會出手幫你的。”
聽了這話,單琬晶才徹底放了心。
她向着蘇信點了點頭,轉身向着那座普普通通的小鎮疾行而去。
單琬晶剛剛離開。
一個一身白裙的少女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了蘇信的身後,在蘇信一旁的阿貞看到這個少女,連忙行禮:“見過婠婠姑娘!”
“阿貞姐姐,你跟我還這麼見外幹什麼?”
婠婠對着阿貞笑了笑。
“你回來了怎麼不先去見見我?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思念你麼?”婠婠看着蘇信,語氣有些幽怨的說了一句,雖然她嘴裡這麼說着,但眼睛卻帶着一絲莫名的情愫。
“太忙了。”
蘇信隨便找了一個藉口。
然後他又問道:“聽說你單槍匹馬把靜念禪院給毀了?”
婠婠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這件事可以說是她平生最大的傑作,現在魔門勢頭大漲,徹底壓過了佛門,可以說就是源於她在靜念禪院擊退四大聖僧並且將了因斬殺當場的事蹟。
“那你可要小心一點了,以佛門的那些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蘇信提醒了一下綰綰。
不過綰綰倒是不怎麼在乎的說道:“讓他們儘管來就是了。”
說罷。
她看了看遠處若隱若現的單琬晶的背景,笑着問道:“那便是咱們師傅的外孫女?”
“不錯。”
蘇信點頭。
婠婠又問:“邊不負是她的親生父親?”
蘇信又點頭:“不錯。”
婠婠這纔有些驚訝:“那她要殺邊不負,豈不是弒父了?”
蘇信仍然是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
聽到這話之後,婠婠反而是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格外的燦爛,她大笑着說道:“好!好!不愧是師傅的外孫女,果然有咱們魔門的風采。”
說罷。
她身子一動,也向着那處小鎮飄然而去。
蘇信見到婠婠離去,他笑着問了一聲:“要不要幫忙?”
婠婠不屑的哼了一聲:“區區一個席應罷了,我殺之如殺一狗,何須你出手?”
話音剛落。
婠婠的身影便超過了正在施展輕功疾行的單琬晶,因爲婠婠的速度實在是太過,單琬晶甚至都沒有發現,方纔有人從自己的身旁超過。
蘇信聽了綰綰的話後搖了搖頭。
他扭頭對身旁的阿貞說道:“咱們也去看一趟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