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的熱熱鬧鬧,華十二爲了讓幾個孩子開心,都給他們買了新衣服,同時還置辦了不少年貨。
花生瓜子大白兔,平時吃得少,年三十兒可勁造,把幾個孩子都高興壞了,就是不會說話的喬七七,都感受到喜悅的氛圍,睜着大眼睛,在哥哥姐姐的逗弄下,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可雖然熱鬧,但華十二總感覺少點什麼似的,轉念一想,頓時明白過來了,沒有電視機,後世過春節即便大多數人都不看春晚了,也習慣將電視開着,任其哇啦哇啦,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
不過現在買電視可不方便,依然要票,而且第一屆春晚要等到83年,倒也不着急,華十二琢磨等回頭先弄個電匣子回來過渡一下,哪管沒有別的節目,聽聽新聞,戲曲也是好的啊。
大年初一,魏淑芳、齊志強兩口子就帶着他們家仨孩子上門拜年,剛進院門,齊志強和魏淑芳看見華十二就愣了愣。
魏淑芳一臉驚奇:
“姐夫,怎麼一段時間不見,你還顯年輕了呢,還好看了不少?”
齊志強也點頭認同:“是啊,姐夫還真是越活越年輕,現在看着跟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似的,說你三十多了肯定都沒有人信!”
“大過年的,你們這話我愛聽!”
華十二打了個哈哈,其實他知道是系統的原因。
沒見過喬祖望的人看見他,看到的都是華十二本來模樣,以前認識喬祖望的也人看見他雖然是喬祖望的容貌,但會隨着時間潛移默化,逐漸淡化喬祖望的形象,慢慢的記憶裡都是他的模樣。
就因爲這事兒,他也有些鬧心呢,那些新進廠子的小姑娘,一個個看見他都走不動路,好幾個縱然聽說他喪偶還帶五個孩子,還暗示不介意當後媽。
華十二就無語了,上班呢,一個個能不能別總來找他聊天,會耽誤他睡覺曬太陽的!
齊志強在院子裡,就讓自家三個孩子給華十二拜年。
三個孩子裡的大哥齊唯民,恭恭敬敬給華十二鞠躬:
“姨夫過年好,我給你拜年了!”
另外兩個小的齊唯義和齊小雅,都有些不情不願,想來是從自己媽口中聽多了這個姨夫的壞話。
魏淑芳沒說什麼,齊志強催了兩下,那兩個小的還是有些彆彆扭扭。
華十二也不在乎,這拜年就講究一個真心,人家不願意給你拜年,那就算拜了又有什麼意思。
另外齊家這仨孩子他都不怎麼看得上,不拜年就不拜年了。
齊家這兩個小的,齊唯義和齊小雅,就是兩個白眼狼。
原劇情裡齊志強病故之後,孩子們都長大了,這倆小白眼狼就堅決反對魏淑芳再婚,並且還說要是她再找,就不認這個媽,更是之後連家都不回。
等魏淑芳有病住院了,這倆連照顧都不照顧,更是以母親再婚爲藉口,把所有事情都推給大哥齊唯民和魏淑芳的後老伴。
相比之下齊唯民還算好的,只是華十二也不怎麼看得上他。
齊唯民這人其他方面堪稱完美,幾乎挑不出毛病,就是‘老好人’的性格這個有些受不了,華十二當初看電視劇的時候都想錘他兩拳。
原劇情裡,還沒成年的喬四美要去京城看費翔演唱會,喬家人自然都不同意,齊唯民就敢瞞着喬家人贊助路費。
要知道那可是在八十年代末那種經常嚴打的治安環境下,讓一個未成年小女孩脫離家人視線,千里迢迢去京城,他齊唯民怎麼敢的?
喬四美要真出點事兒,他怎麼交代?
喬祖望就是不靠譜,但凡對兒女上點心,高低也要教訓這外甥一頓。
喬四美后來離家出走,一個人跑去西藏找戚成鋼,就跟齊唯民這個表哥一摜縱容脫不開關係。
華十二成了喬祖望,當然不能再讓這些事情發生,自己的閨女自己寵也自己管,誰敢伸手,那就照量照量,手爪子都給你剁了。
話扯遠了,回到眼前,齊家仨孩子只有齊唯民給華十二這個姨夫拜了年。
華十二從兜裡抽出一張五塊錢就遞了過去:
“你也過年好,這是姨夫給你的壓歲錢!”
他參加婚禮才隨五塊,還帶着全家人去吃,現在給孩子壓歲錢一出手就五塊,可不算少了。
齊志強一看這麼多錢,連忙擺手:
“這可不行,太多了,哪能這麼慣着孩子!”
魏淑芳眼睛一亮,推了一把齊志強:“志強你幹什麼啊,姐夫也是一片心意!”
說完伸手就要拿錢,華十二一閃沒讓她抓到:
“唉,這是給孩子的,可不是給你的!”
說完直接揣在齊唯民兜裡,揉了揉他腦袋:
“過年圖個喜慶,喜歡什麼就買什麼,你要捨不得花,回頭都讓你媽給順走了!”
魏淑芳哭笑不得道:“姐夫,有你這麼說話的嘛!”
她說完推了齊唯義、齊小雅一下:“還不給你們姨夫拜年!”
齊唯義和齊小雅看到有錢拿,還是五塊錢這麼多,連忙上前鞠躬:
“姨夫過年好!”
“姨夫過年好!”
兩個小白眼狼說完都一臉期盼看着華十二,顯然也是等着壓歲錢呢。
華十二拿出兩張五毛的小票,一人給了一張:
“你們也過年好,這是姨夫給你們的壓歲錢,都拿好了!”
倆孩子都懵了,然後就開始哭。
要放平常,五毛對他們也是大票,可大哥收了五塊,怎麼到他們這兒就縮水十倍了啊,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十倍傷害都算暴擊了吧。
齊志強一臉苦笑,這事兒怎麼說,總不能嫌人家給少了吧,可你在大兒子這兒給那麼多,然後倆小的縮水十倍,這不是挑事兒麼。
魏淑芳不慣着這個:“姐夫,沒你這麼辦事的啊,五毛錢倒不少,可你這一前一後差,也太偏心了!”
華十二打了個哈哈:“這你們就不懂了吧,唯民第一個給我拜年的,這在過去叫頭彩,當賞,五塊錢可不算多!”
他說完也不管人家哭着的那倆孩子,叫來自家四個小的,讓他們給二姨、二姨夫拜年。
喬家四個孩子剛纔在旁邊看見老爹操作了,知道什麼叫頭彩,異口同聲的拜年,整齊劃一。
魏淑芳看見齊志強去摸褲兜,她趕緊拿出四個五毛的:
“我們可跟你比不了,五塊錢就別想了,一成、二強、三麗、四美,來來,二姨一人給你們五毛壓歲錢!”
喬家四個孩子雖然有些失望,但最近華十二總給他們‘上一課’,調教的都不錯,並沒有哭鬧,而是紛紛謝過魏淑芳,和齊家的兩個小白眼狼,形成鮮明對比。
華十二請齊家人進了老屋,魏淑芳見到桌子上的花生瓜子大白兔奶糖,不知道怎麼眼圈就是一紅:
“姐夫,不是我說你,我姐在的時候,可沒跟你過上這麼好的日子!”
華十二撇嘴道:
“這話叫你說的,按照你的意思,你姐沒了我還得過一輩子苦日子纔對頭唄?”
齊志強有些傷感,但還是勸了魏淑芳幾句,後者也知道大過年的,哭哭啼啼不吉利,擦了擦眼睛,去東屋看七七去了。
華十二讓齊志強坐着,叫齊家三個小的隨便吃,吃完就去外面玩去,等吃飯再回來。
他去廚房親自下廚弄了八個菜,又煮了餃子,晚上兩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了一頓。
華十二的廚藝那可是經過幾個朝代御廚認證過的,不是尋常廚師可比,魏淑芳吃的眼睛都亮了:
“姐夫,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那你怎麼沒去食堂啊?”
華十二一撇嘴:“你懂什麼,我現在的工作,整天睡覺曬太陽,食堂那是伺候人的工作,能有我這個舒服?”
魏淑芳一臉嫌棄,朝喬一成幾個說道:“你們可別學你爸,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往常她也這麼說過,幾個孩子都不吱聲,可這次不一樣,一成、二強、三麗、四美,全都反對她說的話,還不讓她講自己爸爸壞話。
在四個小的眼裡,他們爹爹的本事可大着呢。
吃過飯,華十二跟齊志強喝茶水聊天,魏淑芳帶幾個孩子吃瓜子花生。
華十二看了看齊志強的臉色:“我說妹夫,你臉色不太對啊,你把手伸出來,我幫你號脈看看!”
正嗑瓜子的魏淑芳一臉嫌棄:“姐夫,我怎麼沒聽說你還會看病啊?”
華十二‘嘁’了一聲:“你沒聽過的事情多着呢,我們老喬家是武林世家,你不知道吧?”
齊志強就笑:“姐夫你會武功的事情是真的假的啊?我們單位都聽說了,說什麼‘南小龍,北祖望’南小龍就是李小龍,北祖望就是你了,傳的可神了!”
李小龍這時候早已名震荷里活,雖然他的電影沒在內地上映,但在內地的名聲可是不小。
華十二一頭黑線,還什麼南北的,顯然就是跟他學,剽竊人家武俠小說。
“少說沒用的,手拿過來,我幫你看看!”
扯過齊志強的手腕,直接搭了上去,華十二記得原劇情裡齊志強得了肝病,沒兩年就得領盒飯,現在有他在,及時調理,估計就沒什麼大事了。
號了一會兒脈,華十二微微蹙眉:
“你這是肝鬱氣滯,而且應該好一段時間了吧.”
魏淑芳聽自己男人得了病,頓時着急起來:
“姐夫,你到底會不會看啊,我家志強好好的,能得什麼病?”
華十二都沒理她,看向齊志強:“你這個病自己應該有感覺,你平時是不是有噁心,反酸,噯氣,右側肋脹痛這些症狀?”
齊志強訕訕一笑:“有倒是有,不過這不嚴重吧,我也沒怎麼當回事!”
華十二似笑非笑:
“現在不嚴重,不代表以後也不嚴重,你這個肝鬱氣滯,可不是一兩年了,一般呢都是因爲情志抑鬱,久鬱不解引起的肝失疏泄,你心裡藏着事兒啊!”
魏淑芳本來跟着着急,聽華十二這麼一說,瞬間明白了什麼,下意識就看向不遠處擺着的她姐魏淑英的遺像,然後眼睛就紅了,有些不自然的轉頭看向齊志強:
“志強,你是不是還放不下以前的事呢?”
當初齊志強是跟她姐魏淑英相戀,都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魏淑芳以死相逼,才讓她姐嫁給了喬祖望,她自己得償所願嫁給了齊志強。
魏淑英嫁到喬家,沒過什麼好日子,產後大出血沒了,齊志強心裡一直有魏淑英,心中鬱郁,最後得了肝病,沒幾年也跟着走了。
可以說魏淑芳的自私,就是喬、齊兩家悲劇的開始。
現在如果說齊志強還有什麼心結,那就一定是這個了。
齊志強有些訕訕:“淑芳,別瞎講,我哪有什麼放不下的事呢!”
華十二懶得看兩人在這狗血劇,擺了擺手:
“有話你們回去說去,親戚一場,我給你們個忠告,這病拖久了不太好,得及早治療,你們去看中醫也行,讓我幫忙開藥也可以!”
魏淑芳終究信不過華十二,張羅着回家,當天就要找診所給齊志強看病去。
轉過天,到了五月份,金陵城春暖花開,華十二再見到齊志強的時候,對方臉色已經好了許多,看樣子已經對症下藥,估計不會出太大問題了。
這天放假,華十二看着天氣不錯,打算騎車出去轉轉,路過新街口工人文化宮的時候,就見門前掛了橫幅‘熱烈歡迎江浙崑劇團來金陵彙報演出!’
想當初華十二在‘霸王別姬’世界裡,可是戲曲大家,打基礎時學的就是崑曲,看見有崑劇團來金陵演出,頓時來了興趣,把自行車放好,他直接往文化宮裡面走去。
本來想買張票進去看戲,可一打聽,頓時有些失望,一來今天沒有演出,二來,人家這彙報演出是針對各個單位的,都是各個單位的工會集體購票,就不對個人賣票。
“嘿,這戲癮犯了,想聽兩句還聽不上了!”
華十二正想着走呢,忽然耳朵裡傳來有人唱戲的聲音,他循聲而去,到了後院,就聽見有人在唱《牡丹亭》‘遊園’選段:
“嫋晴絲吹來閒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
唱戲的是個青年演員,主打一嗓子好,唱的時候周圍還有人叫好,華十二聽了一會兒,不由得連連搖頭,一臉嫌棄。
說來也巧,他搖頭的動作讓人家崑劇團的給看見了,直接就問他;
“那位同志,你爲什麼搖頭?我們這位同志唱的不好嗎?”
華十二有什麼說什麼:“氣口不對,表演、身段、唸白,都有問題,我看你們叫倒好砸場子,不由得搖頭,覺得世風日下!”
崑劇團的人都驚呆了,我們那是叫倒好砸場子麼,我們那是真叫好啊!
他這麼一說可捅了馬蜂窩,原來剛纔唱的那位,是這次彙報表演的臺柱子,人家在這兒練功,華十二說不好,這人家崑劇團的人能幹?
其中又有人叫道:“你懂什麼,你要行,你唱兩句啊!”
華十二正好來了戲癮,也不怵他這個,也不用開嗓,說來就來,什麼叫氣口,什麼叫身段,什麼叫表演,什麼叫技驚四座,雖然沒穿戲服,但行家一出手,全都給這些人鎮住了。
帶隊的副團長都聽哭了,他小時候看過這種表演,可那都是荀慧生、梅蘭芳這樣的一代宗師啊,這位唱的比那兩位可是半點不差!
華十二唱完之後,臉不紅氣不喘,朝四周笑了笑:
“看見了麼,剛纔那同志跟我這個比,你們說哪個好?”
他說完也不等人家回答,那就討厭了,過了癮轉身就走。
可剛走幾步,就被人追上來攔住,對方是個老頭,自我介紹是‘江浙崑劇團的副團長’尋問華十二師從哪位大家。
華十二隻說自己學着玩的,沒拜過師父,對方怎麼也不肯相信,見他不說,又問在哪裡工作,聽說在福利勞保廠,那是一倆懵逼,然後開始跺腳:
“暴殘天物啊,你來我們團吧,就憑你這長相,你這表演,你這嗓子,來了肯定就是臺柱子”
華十二笑着拒絕:“算了,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那團長再三糾纏見他不答應,眼睛一轉:“那您收不收徒弟?我這有個好苗子,您幫忙掌掌眼,要是您肯教她,我們團再給您開一份工資.”
他說完也不等華十二答應,轉頭朝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叫道;“小何,快過來我給你找了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