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正堂前樹立一座牌坊,上寫‘百世流芳’四字,堂上有大幅岳飛畫像,乃是東廠成立之初,明成祖朱棣時就有的,意在提醒東廠時刻保持忠誠,不忘忠心,緹騎辦案毋枉毋縱。
此時,華十二就坐在岳飛像前,臉色有些陰沉,堂下襬着那萬通的屍首,兩旁站立的賈廷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片刻之後,身着蟒袍腰纏玉帶的萬喻樓快步而入,一進東廠大堂就看見地上擺放的屍首,頓時吃了一驚,再看堂上華十二的臉色,連忙上千單膝跪地:
“督公!”
華十二指了指地上的萬通,朝萬喻樓問道:“萬公公,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萬喻樓冷汗都下來了,萬通他自然認得,是萬貞兒的弟弟,在新皇登基之後,萬家受到封賞,這萬通便隨其父兄入京,被皇帝授錦衣指揮僉事之職。
看着堂上華十二森然的目光,萬喻樓冷汗登時下來,雙膝跪地:
“督公,此人是萬通,乃是萬尚宮之弟!”
華十二冷冷道:“本座不是問你他是誰,而是問你爲什麼他會帶着錦衣衛說是奉你之命前來接船,卻在碼頭刺殺本座?你怎麼說!”
萬喻樓以頭搶地:“督公,奴才實是不知啊,奴才還是剛剛接到消息,才知督公已經回京了!”
華十二轉頭看向東廠三大當頭,路小川立刻恭身道:
“督公,京中三日前就應該收到咱們即將到京的消息了!”
“這麼說有人攔截了咱們歸京的消息?”
華十二看着地上跪着發抖的萬喻樓,這老太監受制於三尸腦神丹,說其背叛他是不信的,不過身爲東廠廠公,一個失查之罪是跑不了。
當即冷冷一哼,伸出中指在一旁茶盞中挑了一滴茶水,屈指一彈,已經化作比紙還薄的冰片射入萬喻樓肋下章門穴中。
萬喻樓見華十二忽然出手,心膽俱裂,可下一刻只感覺肋下一涼,伸手觸碰的時候,發現衣服上有水漬,他心說完了,這又中了一道。
其他人都在一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有這位東廠廠公酸爽的了。
果然萬喻樓渾身一僵,感覺體內突然痛癢起來,瞬息之間就如千千萬萬只螞蟻同時在噬咬一般難以忍受,下一瞬便忍受不住滿地打滾起來。
萬喻樓一邊撕扯胸前衣服,一邊哀求道:“督公饒命,教主饒命啊.”
這官廳之中,還有其他的東廠番子,見到自家廠公在這位總輯事廠督公面前,如同狗一般掙扎求饒,都露出各種複雜表情,有震驚的,有憤然的,還有眼裡露出欣喜之色的。
不過這些人也露出一絲疑惑之色,不知道萬喻樓口中的教主是怎麼回事。
華十二拿起茶盞吹開浮沫,輕抿了一口,這才淡淡的道:
“今日有件事情要與爾等說個清楚,本座並非東方不敗,也從未說過自己就是東方不敗,所以教主之言,以後再勿要提起。”
賈廷等東廠三大當頭,對此早有察覺,若督公真是東方不敗,魔教中人也不會幾次三番來找麻煩了,之前只是督公沒說,他們即便察覺也不敢提出質疑。
金鑲玉自然也早就琢磨過味兒來,她撇嘴道:“督公口上說從未說過,可當初拿了一把唯我不敗的扇子做什麼,還不是拉大旗作虎皮.”
華十二一頭黑線,金鑲玉這破嘴也沒誰了,別人都不敢吱聲,就她開口扒皮,他輕咳一聲:
“放肆,怎麼叫拉大旗作虎皮?本座用那扇子,是因爲本座本就是天下無敵!”
衆人一想頓時肅然,還真是,從他們跟隨華十二以來,滅少林,爭盟主,退魔教,咱們這位督公,對上誰都是隨手打發了,從來沒見過他認真對敵的時候,還真是天下無敵。
想來也就只有黑木崖上那一位,有可能與自家督公一較短長,但是相比之下,他們內心中還是更看好面前這位。
此時萬喻樓已經將胸前蟒袍撕開,胸口皮膚都被他自己抓的都是血凜子,嘴裡哀嚎告饒。
華十二卻不理會他,拿出之前用過的摺扇,展開之後看了看上面的字,淡淡道:
“忽然感覺這上面的字已經不適合我了,東方不敗又算的什麼?”
將手一震,摺扇上的扇面碎裂成片片指甲大小碎紙,飄落在地上,只餘裡面的紫檀扇骨。
隨手扔給金鑲玉,等後者接住,華十二這才道:“去給我重新弄個扇面,就寫‘東西方不敗’,回頭本座與東方不敗決戰的時候,刺激刺激他!”
金鑲玉想到他說的那場面,就有些忍俊不禁,本來比武是挺嚴肅的一件事情,可你在東方不敗面前,用東西方都不敗的扇子算怎麼回事?
她笑着道:“督公,會不會太招搖了一些?”
華十二想了想:“倒也是啊,那就寫‘唯我獨尊’四字好了,少了一個字,本座已經很低調了!”
所有人無語,你這叫低調?你這是更猖狂了吧。
華十二卻不理他們,看着下面萬喻樓已經在生死符下不成人形,這才用一陽指點其穴道幫其壓制痛癢。
萬喻樓躺在地上喘了好一會,這才起身跪伏在華十二腳邊:
“督公,奴才真的沒背叛您啊,奴才對您忠心不二,日月可鑑,您就是現在讓我把皇上宰了,老奴也絕對不會有半點猶豫!”
這就有些口不擇言了,因爲剛纔說了,這東廠官廳裡,除了有賈廷他們,還有其他人在一旁伺候呢,一個掌刑千戶,幾個東廠班頭,都在兩旁候着。
萬喻樓這話一說,那掌刑千戶和幾個班頭立刻色變,什麼叫讓他把皇帝宰了,他也不會半點猶豫,這萬喻樓想幹什麼?這雨化田究竟有何圖謀!
可就在下一刻,賈廷、路小川、曹添瞬間發動,同時出手擊殺離自己最近的外人。
這時候的裡外之分,就不能用是否爲東廠之人做區分了,而是跟了華十二的纔是自己人,沒中生死符,沒吃過三尸腦神丹、豹胎易筋丸的.,都得死。
賈廷一劍就刺穿了掌刑千戶的喉嚨,路小川和曹添一人解決了一個。
班頭之中,一人輕功極高,見事不好,腳下連點,如同利劍一樣射向外面。
可金鑲玉在賈廷等人發動的時候,已經擋住了官廳大門,見這人衝來,冷冷一笑,單手一展,十幾把柳葉飛刀如同扇面一般展開,隨手就飆了過去,待那人抽出腰刀一陣抵擋,萬喻樓已經起身,一掌按在他後心上面。
萬喻樓看向那班頭滿臉陰狠,微微靠近在其耳邊說道:“剛纔咱家遭罪的時候,就屬你小子樂的歡實,眼睛裡的笑意都藏不住了,所以別怨我,是你自找的。”話音一落,那人已經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不錯,萬喻樓剛纔就是故意那麼說的,一來用皇帝對比,是在和華十二表忠心,表示對其之忠,更甚於對皇帝忠心。
另外就是他被華十二收拾的服服帖帖,跟一條狗似的,這事兒絕對不能讓這幾個外人傳出去,所以起了殺心,嗯,這年頭掌權太監就是這麼狠毒,拉人下水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萬喻樓轉身重新跪在華十二面前:“督公,奴才一片忠心,日月可鑑啊!”
華十二一腳將他踢了個跟頭:“下次再敢在我面前耍半點心機,你就自己找個地方上吊去吧!”
這是再說萬喻樓剛纔私加臺詞,害死幾個東廠同僚的這件事。
萬喻樓連連叩首,華十二這才淡淡的道:
“行了,起來吧,本座從未懷疑過你的忠心,認爲你的問題主要就是能力不行!”
萬喻樓:“.”
華十二真是這麼想的,這萬喻樓在原劇情裡,剛出場就被人殺了,還是在東廠的樓船上,被自己人保護的環境下,委實有些廢物。
金鑲玉登時就笑噴了,藍鳳凰也不禁莞爾,只有東廠三大當頭,一臉肅容。
華十二接着道:“身爲東廠廠公,被人蒙敝視聽,連本座回京的消息你都沒收到,還被人冒你之命令,來碼頭劫殺本座,你這個廠公怎麼當的?”
萬喻樓不敢狡辯,連連磕頭,請華十二給他一個機會,將功補過。
華十二伸出一根手指:
“明早本座就要入宮去見貞兒,順便見一見皇帝,回來了總要順便和皇上打個招呼!”
“所以明早之前,本座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否則我入宮沒法和貞兒說這件事情,你明白嗎?”
萬喻樓爬起來重新跪好:“明白,奴才若不查清來龍去脈,提頭來見!”
華十二擺了擺手:“去吧!”
萬喻樓起身急匆匆去了。
華十二去了隔壁不遠,安置華山派的兩進宅院,剛一進去,就見樑發正帶着師兄弟們習武練劍。
他有些好奇的笑着問道:“你們這些猴子怎麼有消停的時候了,這一路到了哪裡,不是先逛逛再說,怎麼到了京城,反而勤奮起來了啊!”
一衆師兄弟見他回來,都打招呼口稱師兄,然後愁眉苦臉的解釋起來,本來師兄弟們安頓好之後,就想着去逛逛這京師繁華之地,可老嶽卻說在碼頭剛剛受襲,目前情況不明,不允許他們出去。
華十二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他的鍋,當即笑道:
“行,既然師公都說了,你們就好好在家待着吧,待會我帶靈珊出去轉轉!”
嶽靈珊偷笑,其他師兄弟頓時一陣怨聲載道,抱怨師兄見色忘義,處事不公。
師兄弟互相打趣的這一幕,讓幾個華山長輩看在眼裡,封不平等三個劍宗的還不覺得什麼,老嶽看得微微點頭,臉上含笑。
只有甯中則卻是心裡唏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這未來女婿似乎已經取代了大弟子令狐沖在這些師兄弟之中的地位了。
不過這怨誰呢?寧女俠也明白這是大徒弟不爭氣啊,身爲華山首徒,本應身體力行,言傳身教,起到帶頭表率作用。
可那徒弟在山上的時候,就偷着喝酒還讓師兄弟幫他對師長撒謊隱瞞,下了山就結交匪類,善惡不分,現在想想,那的確不是一個門派首徒應該有的樣子。
林震南看見華十二回來,招手把他叫了過去:
“平之,這宅子住的着實小一點,明天我打算去牙行找中人,買上兩套大宅,一套給你成親用,另一套爹打算把咱們家鏢局總號搬來京城你看可好?”
老林別的不多,就是錢多,說起話來硬氣的很,京城的宅子說買就要買,一買還要買兩套。
華十二擺了擺手:“那倒不用,就那些當官的宅子,你看上哪個和我說就行,回頭我讓廠衛查查他們的底子,要是不乾淨的直接抄家,咱們回頭搬進去就行!”
林震南:“.”
華十二關心問道:“兩套宅子夠嗎?要整就多整幾套,京城房子有升值潛力,就當投資了,回頭我多抄幾個當官的也就是了,他們家中女眷,有顏色的,就留着當婢女,剩下的就教坊司.”
林震南一頭黑線,轉頭就走,那什麼,打擾,我尼瑪,買兩套房子就害了好幾家人,他有些肝顫兒啊。
周圍聽到這話的人面面相覷,心說還能這麼玩兒,怪不得老風叫他狗官了,這尼瑪是真的狗啊!
天黑之前,有消息傳來,萬喻樓將事情捋明白了,讓賈廷尋問華十二,是來這邊還是在東廠彙報事情進展。
華十二沒讓人過來,而是再次到了東廠,剛進官廳,就見地上跪着一個五花大綁,身穿飛魚服的東廠太監,那太監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論俊美程度比雨化田半點不差,只不過更加陰柔一些。
萬喻樓單膝跪地:“督公,查清了,便是這人攔截了您回京的密報,又給萬家通風報信!”
那被綁着的太監渾身顫抖,體若篩糠,哆哆嗦嗦的求饒道:“督公饒命,督公饒命啊!”
都不用華十二吩咐,身旁的賈廷一揮手,立刻就有人上前給那太監嘴裡塞了一顆麻核,讓他說不出話來。
華十二走到岳飛像下,在正當中的黃花梨交椅前一撩後襬,大刺刺坐了下來:
“說說吧,怎麼個情況?”
萬喻樓連忙彙報了調查的結果,在新皇登基之後,萬貞兒地位水漲船高,被封爲尚宮,在皇帝沒大婚之前,管理整個後宮。
本來若是萬真兒已經結婚,朱見深都要封一個奉聖夫人什麼的,目前來說封的也是女官中權利最高的了,而實際上萬貞兒在宮中的權利和影響力,要比那些貴妃還要大。
於是萬家人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都被皇帝封了官,萬家便以爲多年謀劃已經成了,坐等當國丈、國舅。
可一到京城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而萬貞兒也和其父坦白了和華十二的關係。
於是萬家就對華十二動了殺心,認爲是當年這個養子破壞了他們家飛黃騰達的計劃。
用兩萬兩銀子,收買了東廠另一個檔頭常言笑,承諾事成之後走萬貞兒的關係,給其弄一個廠公噹噹,於是便在常言笑這裡得到了東廠的情報,知道了華十二回京的具體時間。
華十二聽完之後,搖了搖頭,總有那麼幾個傻子自找無趣,揮了揮手:“埋了吧,另外把萬貴父子給我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