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街市上行人三三兩兩,華十二、魯智深、楊志三人,提着兵器走在人羣中分外顯眼,尤其是魯達那水磨禪杖更顯誇張,周圍人見三人一身煞氣,都遠遠避開。
這種情況,自然驚動了五城兵馬司巡街兵丁,可等看清三人身上都是一身官衣,尤其爲首的華十二還穿的是三品龍禁尉的衣服,立刻就行禮退開,不敢再問。
等到了鐵檻寺,魯智深就要往裡衝,他被大相國寺趕了出來,無處可去,華十二不但給他安排食宿,還讓他進殿帥府做了虞候,心中感激,正愁無以爲報,今日替這好兄弟辦事,他打算拿個頭彩。
華十二卻一把拉住魯智深:“師兄且住,這鐵檻寺房舍不少,也不知那妖僧妖道藏身哪間房裡,別打草驚蛇,先找人問問情況再說!”
他拉着魯智深和楊志,沒走正門,挑一偏僻之處,從院牆翻了進去,隨意進了一個禪房,輕輕推了房門一下,那門並沒有插上,只一推便即開了,房中陰暗,華十二卻看的清楚,就見裡面有個和尚已經睡下了。
他直接走了進去,魯智深和楊志隨後而入,輕輕掩門。
華十二拔出腰刀,用刀背架在那和尚頸部,照着光頭就是一巴掌,和尚本來睡得正香,被這麼來一下,頓時‘啊’的一聲,驚的就要起身。
可那聲‘啊’喊到了喉嚨處,卻被刀背生生壓了回去,人也沒起來,勒的喉嚨生痛,剛纔華十二要用刀刃那邊,此時這和尚已怕經身首異處了。
華十二輕聲道:“這位大師,千萬別喊,喊你的命就沒了!”
那和尚連連點頭,華十二又道:“你是這寺裡的什麼人?能自己一間禪房,地位應該不低吧!”
那和尚家聲音顫抖的道:“小僧是本寺監院。”
華十二點了點頭:“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那和尚露出你當我白癡的眼神,好人哪有大半夜持刀進別人房間的。
看懂了那和尚的眼神,華十二翻了翻眼皮:
“看我們這身衣服,我們是官差,正在辦案捉拿江洋大盜,有人見到一僧一道來你們鐵檻寺掛單,那僧赤腳,道士跛足,有沒有這回事?”
此時月華正濃,照在窗紙上,和尚藉着微弱光線,見華十二果然穿着官衣,頓時放心不少,說道:
“有有,那僧人叫茫茫大士,道士叫渺渺真人,是主持的朋友,就住在後院禪房!”
華十二擡起腰刀,吩咐道:“帶我們過去,不過你千萬別弄出動靜,若走了賊人,你就是同黨!”
那和尚連連點頭,起身穿了一件僧衣,就引着幾人出禪房,往後行去。
夜間寺廟裡少有僧人走動,遇到了也被這監院勒令快點離開,不許鬧出動靜。
此時,鐵檻寺後院一間禪房裡面,正在結跏趺坐的癩頭和尚,忽然睜眼道:
“貧僧怎麼有種心悸之感!”
一旁煉氣的跛足道人,聞言一怔:“道友入定有感,必有其因,待我卜算一二!”
說着手掐指訣,推算起來,少頃,道士眼神猛地一縮:
“不好,今日怕有血光之災!”
話音剛落,禪房門就被人一腳踹開,一人手持鋼刀殺了進來:
“你特麼猜對了!”
癩頭僧一見猛地站起:“林沖,你聽貧僧解釋”看樣子顯然是見過華十二的。
華十二冷冷一笑:“認識我?看來還特麼踩好點了,我聽你解釋個屁!”
說話間已經合身而上,勢如猛虎下山,刷刷劈出兩刀,兩道刀氣一左一右,分別朝癩頭和尚與跛足道士劈去。
和尚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木魚,擋在身前,鐺的一下,刀氣斬在木魚上,那木魚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竟然完好無損,可木魚擋住了,那和尚卻站立不穩,連退幾步。
道士那邊則翻手打出一掌,憑空一道雷霆與襲向他那刀氣撞在一起,轟的一聲,雷氣、刀氣,四散炸開,竟是一道掌心雷。
“快走!”
和尚、道士藉着刀氣與掌心雷碰撞發生的爆炸阻隔,就要撞開窗戶逃走,可華十二直接把腰刀扔了出來,罡風呼嘯朝他們背後斬殺過來,要是這兩人依舊跳窗,必然被飛來鋼刀砍中。
癩頭僧、跛足道,同時縮身,就聽頭上咄的一聲,那腰刀從他們頭頂飛過,橫斬在窗框上面,震的窗戶嗡嗡直響。
兩人見華十二手裡沒有鋼刀,對望一眼,俱都明白彼此心意,竟然放棄了逃走,同時朝華十二而來。
華十二嘴角掛着冷笑,雙手一揮,兩道無形刀罡劈砍過去,老子沒刀也能劈出刀罡來。
癩頭僧、跛足道連忙又用剛纔的辦法應對,前者用木魚格擋,後者用掌心雷對轟。
可雙方手段剛一接觸,那和尚的木魚轟然炸裂,一道刀罡轟碎木魚之後,直接砍在胸口,血光飛濺,傷勢深可見骨。
若沒有木魚擋了一下,這一下怕直接要將癩頭僧斬殺當場。
那道士也不好過,掌心雷打出去,與那刀罡撞在一處,轟然炸裂,可那刀罡卻並未破滅,只是稍微變了一些方向,斬在道士左肩膀上,將肩膀骨頭直接劈開一半,頓時左手軟軟垂下。
此時這一僧一道,才知道華十二空手劈出的刀罡,比手握鋼刀斬出來的刀氣,威力更大十倍不止。
如此兩人哪裡還敢一戰,不過他們雖然受了重傷,卻不影響動作,同時轉身撞開窗戶就逃。
華十二露出冷笑,將手一招,施展擒龍功將砍在窗框上的鋼刀抓了回來,這纔跟着追了出去。
他之所以並不着急,那是因爲楊志和魯智深守在外面,又怎會讓這兩人輕易走脫。
果然就聽見楊志輕喝一聲:“賊人哪裡走!”
還有魯智深的大吼:“吃灑家一禪杖!”
華十二躍出去就見到外面魯達、楊志已經和癩頭僧、跛足道捉對鬥在一處。
他提醒道:“師兄,楊志,小心這兩人會法術!”
見華十二出來,癩頭僧、跛足道,頓時急了,就見那道士左臂噹啷着,只用一隻右手,頻頻發掌心雷,楊志不知厲害,橫刀就擋,電光一閃,手掌酥麻,靈寶刀都差點脫手。
就在楊志這邊吃虧的時候,那邊魯智深卻一杖拍在那癩頭僧背上,六十二斤水磨禪杖,掄起來就有千斤之力,再加上魯達神力加持,怕是一堵牆也要打出個窟窿來。
可打在那癩頭僧背上,卻是噗的一聲,如中敗革,那和尚被打飛出去的同時,從他後背竟然爆出許多綠色汁液來,落在地上呲呲冒煙。
華十二連忙提醒:“有毒!”
魯智深卻是不懼,禪杖一掃,將飛來汁液掃開,然後就要大步上前取癩頭僧性命。
可這時候那道人忽然從袍袖裡甩出一道青光,直奔魯智深而去。
楊志和華十二同時喊道:“師兄小心!”
華十二猛然發動,出手就是圍魏救趙,手裡鋼刀斬出兩丈長刀氣,朝道士斬殺過去。
誰知那道士不顧危險,往地上癩頭僧掠去,抓住癩頭僧的同時,那隻跛腳卻因躲閃未及,被刀氣斬落下來。
魯智深那邊大喝一聲:“開!”禪杖橫掄,正打在那青光上,便聽見一聲劍鳴,青光如有靈性朝道士飛了回去。
跛足道人斷了一足,咬牙掐出一道手決,朝地上一指,彭的一下地上爆出大片白霧,將他和癩頭和尚隱於白霧之中,那青光隨之射入白霧消失不見。
華十二追過來,用刀氣劈散白霧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僧道蹤跡。
魯智深恨道:“這妖人旁門左道的手段倒是不少,可恨讓他給逃了!”
華十二冷笑道:“他受了傷逃不遠,你們看這是什麼!”
說完朝地上一指,就見地上有明顯血跡在,三人立刻沿着血跡追了下去,那監院剛纔嚇得夠嗆,現在見狀連忙跟上,有廟裡的僧人不明所以,聽到動靜出來查看,都讓他給打發了,他這是怕三人殺的起性,再把寺中僧人給傷到。
三人順着血跡追到一處偏殿,見那血跡至此而止,華十二朝監院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那監院道:“鐵檻寺是寧容家廟,此處正是廟裡供奉寧榮二公的地方!”
“走,進去看看!”華十二招呼魯達、楊志就要進去,可就在這時候那殿門忽然打開,一箇中年僧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到陌生人,頓時蹙眉,問道:
“你們是何人?”
監院連忙對華十二介紹道:“這位就是本寺主持色空大師!”
他說完又和主持說道:“這幾位施主是來捉拿江洋大盜的差人,就是那茫茫大士與渺渺真人”
華十二不等他說完,朝那殿門一指:“我們要進去看看!”
那色空大師讓開身體,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可以查看,但請不要喧譁,怕驚擾了寧榮二公在天英靈!”
華十二見這主持如此好說話,便也點頭道:“大師放心,我等對兩位國公亦十分敬仰,自是不敢攪擾的!”
說完帶着魯達、楊志邁步而入,三人都拿着兵器,小心提防,剛纔那道士放出的青光,顯然就是飛劍,要不是魯智深反應快,怕也要吃了大虧。
這偏殿十分空曠,一目瞭然,正面一座神龕,上面供奉着兩員身穿鎧甲的武將,威風凜凜,想來就是寧榮二公了,神龕下面有給人拜祭的香爐和蒲團。
楊志、魯達不用吩咐,去查看神龕下面與榮寧二公的塑像後面有沒有藏人。
華十二則被大殿兩側牆壁上的壁畫所吸引。
只見兩邊牆上的壁畫非常精美,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東邊牆壁上畫着好多散花的天女行走在雲朵間,仙女手捧各種吉祥花卉,祥雲舒展,衣袂飄飄,盡顯律動之美。
右側壁畫上,則繪有亭臺樓閣,水榭池塘,其中還有頑童嬉戲,有高僧講法,畫工精湛,栩栩如生。
華十二正看的入神,忽然身邊傳來那色空主持的聲音:“這殿中壁畫,傳聞乃是畫聖吳道子所留,乃是本寺鎮寺之寶!”
華十二回過神來,心裡有些驚訝,這和尚怎麼無聲無息就到他身旁了,難道也是高手?
心裡想着,嘴上卻道:“那應該不是,這壁畫色彩鮮豔,不可能是唐朝傳下來的,大師可能是被人騙了!”
色空只是笑了笑並未說話。
華十二被這一打岔,也沒了看畫的興致,朝色空問道:“我聽說那癩頭僧與跛腳道士,是大師你的好友?”
色空卻是說道:“那兩位是上任主持的好友,貧僧招待他們在寺中掛單也是念着這份香火情,若是他們做了什麼惡事,都與本寺無關,還請大人明察!”
華十二用審視目光看着他,色空卻是神色平淡,不見緊張之色。
這時候楊志和魯智深都走過來,對華十二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發現。
華十二與那主持點了點頭,然後朝神龕上寧榮二公一抱拳:“我等捉拿宵小,打擾之處,二位國公勿怪!”
說完便與魯智深和楊志離開了這處偏殿去別處找了。
結果從這偏殿離開就斷了線索,也沒發現新的血跡,只能回到之前打鬥的地方,就發現斷腿已經不見,地上卻有一尺多長好似魚尾的東西。
三人覺得稀奇,倒也沒有多留意,只以爲是這寺裡哪個饞嘴和尚偷偷吃魚沒弄乾淨。
華十二想了想說道:
“那和尚被我劈了一刀,又被師兄打了一禪杖,恐難活命,那道士被我廢了手臂,又斬斷一隻腳下來,也算是出了今日一口惡氣,便如此吧!”
當即招呼兩人離開。
到外面,還有那未關門的酒肆,買了一些酒菜,拿回家與丈人張教頭,魯達、楊志幾個人高高興興喝了一場。
再說那主持色空,接到彙報,說華十二等人徹底離去的時候,才走到右邊壁畫之前,嘆氣道:
“兩位道友做事怎如此不小心,竟讓那林沖尋到這裡來!”
這話剛說完,就見畫中池塘旁邊,柳樹後面跳出一隻蛤蟆,那蛤蟆一躍便從壁畫裡躍了出來,落在地上就吐出一口血來。
緊接着池塘裡,又躍出一條禿尾巴鯉魚,落在地上化作一個獨腳道人。
那道人恨聲道:“沒想到那林沖如此兇悍,而且毫不講理,一句話都不說,闖進來就要取我等性命!”
他說着翻出兩顆丹藥,一顆喂到癩頭和尚嘴裡,一顆自己服了下去。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過了年關,又是幾月。
這幾個月發生了不少事情,首先華十二這邊終於被高俅舉薦進了京營,在十二團營之中獨領一營。
可倒黴催的是,在他走馬上任之後,那王熙鳳的叔叔王子騰,打通了天地線,走了蔡京門路,升任京營節度使,成了華十二的頂頭上司,然後就一直給他穿小鞋,找他不自在。
倒也不怪王子騰整他,主要是事出有因。
王熙鳳那邊被人坑的太慘,將榮國府的家底都讓人騙了去,差點和王夫人一起,被賈政、賈璉叔侄給直接寫了休書。
還是王子騰昇官的好消息傳來,才讓賈母改變了主意,將兩女留在了府中。
但王夫人和王熙鳳的境況也大不如前,王夫人直接進了佛堂,就是給圈禁了,這老孃們吃裡扒外,往孃家折騰了幾十萬兩銀子,這種情況哪個婆家也得發飆啊。
要沒有王子騰昇官這檔子事兒,王夫人被打死都算輕的。
王熙鳳也被收回了管家的權利,還因爲抵押公庫寶物和借了賴家錢的事情,被賈璉踹了一記窩心腳,當時就吐了一口血,至今臥病在牀。
鳳辣子打官司沒打贏,東府那邊賈蓉、賈薔又不承認坑了她,還有賴家這奴才種子上門逼債。
更因此讓寧榮兩家差點鬧掰,尤其賈蓉、賈薔逢人就說璉二嬸子連侄子都污衊,傳到鳳辣子耳朵裡,又氣的吐血。
王熙鳳就不是吃虧的人,官司輸了,事情不能算完,便讓平兒去求王子騰調查,後者查來查去,也沒有線索,只是隱隱覺得與高俅有關,因爲那個崔掌櫃就是高俅的人。
等高俅舉薦華十二獨領一營,王熙鳳頓時回過味來,崔掌櫃是高俅的人,這林沖也是高俅的人,他們是一夥的啊,而她又和林沖有過節,她也不要什麼證據,立刻就認定就林沖給害,所以纔有了王子騰總給華十二穿小鞋的事情。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有時候就是這麼準。
楊志和魯智深此時也被調到華十二的帳下,見他們的兄弟、哥哥,被王子騰刁難,魯智深都想半夜去把那王子騰幹掉。
只是都讓華十二給攔了下來,因爲他知道王子騰沒什麼好下場,不用髒了自己人的手,更主要的是汴梁城裡臥虎藏龍,殺了王子騰這樣的高官,怕是因瞞不住,憑白壞了大好局面。
寧國府那邊,賈蓉、賈薔之所以這麼有底氣和榮國府這邊鬧,是因爲賈珍忽然得了怪病,寧國府現在是賈蓉當家。
說起賈珍的病,是賈蓉求了華十二,說怕被他爹打死,求他給想個辦法。
華十二一想就同意了,因爲想給警幻添堵,所以他打算改變秦可卿的命運,乾脆就拿了豹胎易筋丸給賈蓉,讓他放在酒裡給賈珍喝了,再用藥刺激豹胎易筋丸藥效提前發做。
豹胎易筋丸這種藥,發作起來因人而異、因時而異,每次效果都不一樣,賈珍藥效發作之後,身體就開始加速衰老,一月時間,便像是老了幾十歲一樣,癱在牀上不能動了,只能靠人伺候。
賈母讓人請了太醫,可那豹胎易筋丸其實是補藥,並非毒藥,所以太醫都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能以‘怪病’而論。
華十二問清賈蓉與秦可卿沒什麼感情,甚至連同房都沒有過,乾脆讓其與之和離,讓那秦可卿遠離寧榮二府,也算是改變了她的命運,看那警幻仙子知道了吐不吐血。
這還沒完,他還鼓動楊志和魯達去提親,只是魯大師心中無女人,這才便宜了青面獸。
那秦可卿是和離之妻,又見楊志給的聘禮十足,也沒挑青面獸胎記的毛病,同意了下來,在與賈蓉和離一個月後,就與楊志成了親。
華十二花錢給楊志辦的婚禮,讓聳翠樓的幾個大師傅,去之前那小院做了十幾桌,請了軍中好友,辦的好不風光,只是出席婚禮的高太尉卻沒什麼笑容,因爲他荷包痛。
政和五年,五月。
華十二收到揚州林如海家書,信中言病重,想讓林黛玉回揚州侍疾,他估計是那遠房叔父覺得身體不行了,要見女兒最後一面。
華十二打算親自護送林黛玉回揚州,順便看看林如海得了什麼病,是不是像後世有人說的那樣是被人下毒,如果是中了毒,那有六翅在這個遠房叔父就死不了,這樣林黛玉也不會傷心,更省了賈家那邊打什麼吃絕戶的陰損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