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十二從風雨中走進大堂,讓劉玄清趕緊幹活,可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瞪大了眼睛彷彿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岳飛朝華十二叫道:“師兄,你身上.”
華十二看了看自己,沒發現什麼異常,雖然他從暴風雨中走進來衣衫還是乾的,但對於他這種先天大宗師來說,這不是正常操作麼。
見他不明白,幾個禁軍士卒都說道:“將軍退後一些!”
華十二見所有人都看他,乾脆從善如流退了兩步,便再次進入風雨中。
這一下不用別人說,他自己也看出異常了,便見他身上離他半尺就被一層青色光芒擋開,暴雨落在那青光上邊自動滑落到別處去了,根本用不到他自己用真氣覆蓋身體遮擋風雨。
他心裡立刻想到那魚精內丹,心說難道是避水珠?
華十二從懷裡取出那顆魚精內丹,便見風雨中這顆內丹果然發出淡淡青芒,將他整個人都護在其中,任憑暴雨如注,也沒有半點雨滴能落在他身上。
衆人都瞪大眼睛:“這是避水珠?”
華十二搖了搖頭,隨口解釋道:“不是,這是一顆魚精的內丹,那魚精便是操控這風雨之人!”
華十二理所當然的道:“說過啊,朝聞道,夕死可矣,這是論語上說的吧?”
整個清河就只有這一老一小倖存下來,其餘之人,要麼逃命,要麼便都遭了僵災。
在華十二點火的時候,其他的士卒也紛紛點燃了東南方向的一間間房屋,東南風一吹,加上衆人提前準備好的引火之物,火借風勢,風助火威,轉眼之間大半清河就成了一片火海。
衆人移開堵門的石鼓,重新走出縣衙來到大街上,看街上泥濘不堪,周圍房屋都十分潮溼,岳飛不由得擔心問道:
“剛下過大雨,這些房子還能燒的着麼。”
魯智深和岳飛各領了一隊禁軍士卒,先挨家挨戶大喊,確定沒有活人,便在房屋上面做個標記,回頭便直接燒了。
魯智深十分肯定的道:“鵬舉兄弟你放心就是,灑家當年在老種相公麾下與西夏人作戰,也燒過他們淋過雨水的房子,別看這些房子被雨淋溼,可溼的卻都是一些磚瓦,其中木料可乾爽着呢,用火油一點就着!”
華十二站在高處,看着那些倒在火海里的行屍,他知道這些都是無辜的百姓,默默在心裡道:
看着劉玄清跟華十二招呼道:“林將軍,咱們該走了!”
另外在西北方向,劉玄清帶人從清河鎮無人看管的糧鋪里弄來了大量的糯米,又找來各種免費的施法用具,佈下迷陣,用糯米鋪地,防止殭屍走脫。
都說水火無情,以前華十二對燒燬一棟房屋需要多久還沒有個直觀的概念,現在才知道,只小半個時辰那棟淋了油脂和烈酒的房屋就在他面前轟然垮塌。
和幾人說笑幾句,華十二就大手一揮:
“幹活,給我燒!”
劉玄清也在念誦度人經,聲音飄忽,氣氛肅然。
點火之前,先看過風向,是東南風,衆人便決定從清河鎮東南方向點火。
華十二讓人用刀將那大魚切割成幾段全部帶着走,然後問那一臉饕餮相的劉玄清道:
“道長吃牛蛙嗎?那邊有個大個的!”
一個是年邁老翁,因爲躲進地窖逃過一劫,另一個是個小女孩,被其母親藏入水缸,也倖免於難。
大火燒到日暮,火光耀紅了半邊天空。
那些原本還在圍攻縣衙的行屍,被陽光炙烤的嗤嗤作響,渾身冒出氣味難聞的煙氣,嘴裡嘶吼着,都跑到就近的房屋裡躲藏。
華十二直接給這些文盲翻譯:“這句話就是告訴我們,早晨知道去仇人家的路,晚上就去弄死他,朝聞道,夕死可矣,嗯就是這樣!”
華十二收起內丹,重新走進大堂,對劉玄清催促道:“道長,還是快快施法,驅散風雨吧!”
“啊!”劉玄清和岳飛都點了點頭,但還是一臉懵逼。
等一切準備就緒,華十二持着火把,扔在一處澆了火油的房屋上面,熊熊烈焰瞬間升騰而起。
劉玄清露出微笑:“將軍莫急,這陰雲雷雨,乃是施法聚陰而成,此時那施法的妖物已經爲將軍所斬殺,這法術不攻自破,一時半刻便會雲消雨歇,已經不用施什麼法咒了!”
在場劉玄清和岳飛那也是讀過書的,都一臉愕然的問道:
魯達呵呵一笑:“咋?就許他西夏人禍害咱們大宋百姓,就不許灑家報復回來麼!”
華十二哈哈大笑:“我是想說師兄幹得漂亮,孔夫子都說遇見仇人必須幹他,還要上他家幹他,所以說師兄燒的好!”
劉玄清和岳飛好懸下巴沒掉下來,這還能這麼解釋嗎?
魯達恍然大明白的樣子,哈哈大笑:“灑家平素就不喜夫子那些之乎者也的玩意,沒想到孔老夫子和灑家竟是同道中人啊,有空真要看看老夫子的書了,看他弄死了幾個”
“你們的仇我已經替你們報了,那兩個妖精都被我殺了,塵歸塵,土歸土,安心上路吧!”
衆人踏上歸途,便看見山坡上那巨大的魚精屍體,不由得嘖嘖稱奇,除了少數幾人之外,衆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妖精這種東西。
那些藏在屋子裡躲避日光的行屍,被火焰逼出藏身之所,便受到烈日炙烤,跑不出去的最終倒在火海之中,化作枯骨灰灰。
劉道長看到妖精屍體,眼睛都亮了,說這可是好東西,這妖精似乎生前沒吃過血食,肉身全都是精華,吃了能滋養肉身,補充元氣,強烈要求將這大魚帶上。
劉玄清釋然:“原來是妖精作祟!”
華十二點了點頭,之前劉玄清就跟他說過,不可能所有的殭屍都藏在房屋裡,之前逃難的人也未必都能夠逃出生天,所以清河縣周圍也是危險重重,天黑之前必須離開,走的越遠越好。
華十二朝魯達笑道:“師兄還幹過殺人放火的事情?”
等他說清是癩蛤蟆之後,劉道長差點沒吐了,看來這古代人的接受能力有待提高啊,這弄個蛤蟆就受不了啦,後世人可是連蝙蝠都吃。
魚精雖然是畫中精靈,但幾百年來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早已成了有血有肉的妖身,是以死後屍身仍在。
果然正如劉玄清所言,不到半個時辰,清河縣上空就陰雲散去,炙熱的陽光重新普照大地。
衆人急行二十里,終於在天黑的時候,離開了清河地界,華十二選了一處離河邊不遠的地方宿營,方便衆人取水造飯。
還別說,幸好事先喊了,還真救出兩個倖存者來。
衆人眼睛都些紅,這裡發生的事情太慘了,當真是造孽啊。
“孔子還說過這話?”
那些受到本能驅使,遠離火焰的,都被大火逼着往西北方向而去,又受困於劉玄清的迷陣,不能走脫,最後也都倒在大火裡面。
不是華十二不想連夜趕路,是這忙活了一整天,除了他、魯達、岳飛三人武道精深沒感覺疲累之外,那些禁軍都難掩疲憊之色,便是修煉道法的劉玄清也是如此。
另外那一老一少兩個倖存者也早就頂不住了,總要休息一夜才行。
華十二有意鍛鍊岳飛,將安營之事全都讓其處理,他知道這個小師弟不單單和周侗學習武藝,還學習排兵佈陣,帶兵打仗的本事。
岳飛接下差事,指揮若定,安排的井井有條,讓暗中觀察的華十二和魯智深都暗暗點頭。
升起篝火,衆人準備晚餐,另外加菜就是那條大魚,這魚雖然大,可華十二這邊人數也多,兩百多人,一人一口那就剩魚骨頭了,所以乾脆用來燉湯,每人都喝了一大碗魚湯。
造飯燉湯都是從河裡打來的河水,爲防止河水被屍毒污染,華十二都是讓劉玄清過目之後,確定無礙才讓大家取用。
魚精的肉美味異常,而且果然如劉玄清所言,能滋養肉身,便是華十二這樣強大的體魄,喝了之後都感覺渾身暖洋洋的,而且其中蘊含的能量溫和,便是那倖存的一老一少也能食用,衆人喝了都覺渾身舒泰,精神奕奕。
想來經過這一頓,他帶來的這兩百多禁軍士卒的實力,也會得到顯著提升。
晚飯過後,除了輪班守夜的暗哨之外,衆人都圍着篝火閉目休息,那倖存者一老一少,被岳飛安排到隊伍的最中間,夜幕下,周圍山林之中不時傳來夜梟的叫聲和某些野獸的嘶吼聲。夜色漸深,忽然一聲慘叫傳入耳中,華十二、魯智深、岳飛瞬間睜眼,前兩者飛身往慘叫聲傳來的地方而去,岳飛則排兵佈陣讓衆人防禦。
少頃,華十二和魯智深面色沉重的回來,帶回來一具屍體,正是今晚守夜的禁軍士卒之一。
岳飛問道:“是那些東西?”
華十二點了點頭,臉色不大好看,衆人也都是如此,白天他們被成千上萬的行屍圍攻都沒有出現減員的事情,沒想到晚上會出事,還死了一個士卒。
華十二對岳飛道:“把守夜的暗哨叫回來,今天晚上,咱們三個守夜!”
岳飛和魯智深都點頭,劉玄清自告奮勇:“算貧道一個!”
將暗哨叫回,華十二讓禁軍士卒收縮陣型,放心休息,他和魯達、岳飛成三足之勢,守在營地周圍。
劉玄清從袖口取出一根香來,點燃之後,默誦了幾句法咒,就盤膝坐在那香前面。
那香冒出的煙霧筆直向上,據劉玄清說,這香都是他們廟裡得到山神爺賜福的香,可以提前發現靠近的邪祟之物,能起到預警的作用。
過了一會,禁軍士卒熬不住紛紛睡去,也就在這個時候,劉玄清身前那根香的煙霧忽然分出幾十股,朝四周黑暗中而去,似乎在指明邪祟方向。
劉玄清霍然起身,提醒華十二道:“林將軍,那些東西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有幾十具行屍在四面山林裡跳了出來。
華十二見殭屍數量不多,對魯智深和岳飛道:“師兄,鵬舉,這些給你們練練手!”
兩人都點了點頭,同時衝了過去,用白天他們剛學會的‘魁星踢鬥’實踐了一番。
魁星踢鬥能提升十倍踢擊力量,魯智深和岳飛有都是天生神力,專踢行屍大椎骨的情況下,一腳一個,噼裡啪啦,這幾十個行屍都不夠兩人打的,眨眼之間就都被放倒在地。
就在兩人因爲新招式給力而一臉興奮的時候,一道身影趁着夜色閃電一般出現在華十二身後,烏黑的指甲直接插向他的後心。
“等你半天了!”
華十二剛纔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伺自己,目光中還帶着如同實質的敵意,便裝作沒有察覺專心觀戰的樣子,就是想引對方出手。
此時見敵人現身,腳下用八卦趟泥步一下轉到對方身後,擡腿就是一記魁星踢鬥,之所以用這招,是因爲他已經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屍臭味兒了。
嘭的一聲,這一腳正中對方大椎,力量之大竟然將那偷襲的行屍踢飛十幾丈遠,撲通一聲落在營地後面的河裡,看那身形體態,這行屍似乎是個女子。
“潘金蓮!”
華十二看清了那行屍面貌,正是這次僵災屍患的源頭,潘金蓮!
岳飛提着大槍衝了過去查看狀況,華十二提醒道:“鵬舉小心些!”
說話間他也走過去查看狀況,就見河水不算端急,那潘金蓮已經不見蹤影了。
岳飛看了兩眼:“估計是沉底了吧!”
華十二目光在河面上掃了掃了一圈,也沒找到,心裡覺得有些不對頭,行屍也是屍體,不也應該飄起來纔對嘛!
這一刻,他心裡有一種感覺,那潘金蓮還會來找他的。
至於被他一腳踢斷大椎的事情,華十二也不奢望對方就此癱瘓,殭屍嘛,可是有自愈能力的,癱瘓也只是一時的而已,還指望一腳下去,人家殭屍癱一輩子啊,那還燒屍做什麼。
不過華十二並不以爲意,這也就是天黑,那潘金蓮掉在河裡追之不及,下次再見,對方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讓醒過來禁軍手下,把被魯智深和岳飛踢癱瘓的行屍都弄到一起,一把火燒了,這一夜直到天明便再沒發生什麼危險。
次日清晨,隊伍再次啓程,這一次一路無話終於趕回陽谷。
陽谷這邊沒有任何情況發生,華十二把清河縣的情況和孫縣令講了一遍,後者又見了清河縣兩個倖存者,確認了消息無誤,臉色登時就白了。
孫縣令一把拉住華十二:“林將軍,你可千萬不能走啊,1你不爲本官着想,也得爲這陽谷百姓想一想啊,您要是走了,殭屍一來,咱們可怎麼辦啊!”
華十二沒好氣的道:“我什麼時候說要走了!”
他讓孫縣令準備筆墨,手寫了一封書信將整件事情的因果都講了一遍,只是隱去了鐵檻寺中太虛幻境的事情。
因爲那警幻他要親手料理。
另外那道人可是爲了害他華十二才鬧出屍患,這事兒要是說出去,必然平生波瀾,爲官之道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
把寫好書信交給楊志,讓其回汴京通知高俅,同時孫縣令也寫了一封請求朝廷派人清剿屍患的奏書,請楊志一併帶往汴京。
楊志雖然有寶刀護身,但華十二怕他出什麼意外,也把‘魁星踢鬥’也傳了給他,傳功的時候想着一個羊也是趕,兩頭羊也是放,索性也傳給了武松。
從陽谷到汴京五百多裡,楊志騎着快馬,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趕往汴京。
幾日後,周圍屍患越發嚴重,聽說好幾個縣城都發現了殭屍的蹤跡。
幸好朝廷反應及時,楊志將消息傳給高俅之後,後者就進宮見了官家趙佶,隔日朝廷便派林靈素率領神霄派弟子趕赴山東清剿屍患。
同時趙佶還給華十二下了一道旨意,讓他負責保護林靈素的安全。
林靈素不愧是當今道門大宗師之一,手段不是劉玄清能與之比的,到了陽谷與華十二匯合之後,人家白天不動,晚上幹活。
本來衆人不能理解,可結果人家到了晚上直接開大,作法請夜遊神幫忙尋找行屍位置,又請地府陰差協助清剿屍患。
陽谷附近的清理乾淨了,便用神行術帶着衆人趕路去別處,只用幾天時間就把方圓千里的屍患清剿的乾乾淨淨,順便還滅了幾個成氣候的妖物。
最後就只剩下這次屍患的源頭潘金蓮了。
林靈素在夜遊神的指引下,帶着華十二衆人一路趕回河南,在開封附近轉了一大圈,又往西去,可最後便是夜遊神也失去了潘金蓮的蹤跡。
事情到了這一步,用林靈素的話來講,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那叫潘金蓮已經完蛋了,殭屍這東西不入輪迴,只要死了便是行神俱滅,無從追查。
另一種可能就是有法力高深之人,用特殊的辦法將這殭屍隱藏了起來。
不過林靈素讓華十二放心,無論哪種情況,那潘金蓮也不會出來作惡了,更不會再引起屍患,因爲若是有人真的將這殭屍藏了起來,日後這殭屍再做下什麼惡果都要算在那人身上。
解決了屍患,林靈素便決定班師回朝。
華十二之前看林靈素大展神威,請神、滅屍,降妖,都舉重若輕,信手拈來,他佩服的不得了,想跟人家學幾手法術,林靈素只是笑笑說與他沒有師徒的緣分,怎麼也不肯教他。
回去的路上被纏的煩了,林靈素直接帶着自己的弟子用神行法先回去了,留下華十二等人慢慢悠悠往回走。
華十二這個氣啊,不教就不教,伱跑個什麼勁兒啊。
此時距離汴京也不算遠,華十二乾脆讓五百禁軍行軍先行一步返回汴京,他帶着魯達、岳飛、楊志、武松兄弟,溜溜達達,一路遊山玩水往回走。
這一日順着大路從一道嶺上下來,遠遠見到前面十數間房舍,傍着溪邊,柳樹上挑出個酒帘兒。
武松遠遠見到酒家,立時被勾動酒蟲,對華十二笑道:“哥哥,那裡有個酒家,咱們去吃幾碗水酒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