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楊志都是愛喝酒的,聽武松建議,轟然叫好,衆人便往那酒家而去。
那酒家前面一株大樹,四五個人合抱粗細,上面纏滿枯藤,過大樹不遠便是酒家。
衆人到了家門前,便見窗檻邊坐着一個豐腴婦人,見來了客人那婦人便起身招呼:
“哎呦,貴客打哪兒來啊,快進來歇歇腳,咱家好酒好肉,還有好大饅頭。”
此時衆人才發現這婦人穿的甚是風騷,翠綠衣衫,系一條鮮紅生絹裙,鬢邊插着野花,搽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束腰。
打扮的千嬌百媚,只是長得不似善類。
除了武大郎之外,幾人都是練武之人,一眼便看出這婦人有些不妥,眉宇之間有殺氣,眼露兇光。
不過在場都是沉得住氣的,誰也沒挑明瞭,華十二走在前頭,正迎上那婦人,笑着問道:
“着實是走累了,正好歇一歇,對了這位大嫂,這是什麼地界,到開封還有多遠?”
那婦人請衆人進酒店坐下,笑着道:“你們來的那道嶺便是孟州道,此地喚作十字坡,往開封還有三百多裡地呢。”
她說出這裡是孟州道十字坡的時候,其他人沒什麼反應,衆人裡面只有武松和華十二神色微動。
就在這時候,外面奔進來一條漢子,見到店裡情形,當即叫道:“幾位好漢息怒,且饒了我渾家,小人自有話說。”
婦人這一喊,從後面跑出七八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有的手握尖刀,有的拿着哨棒,就往衆人身上招呼過來。
那婦人見狀,掉頭朝後面就跑,被武松抄起板凳扔了過去,正砸在後背上,直接打倒在地,正要起身便被武二郎一腳踏住:
“你說賣的是牛肉,來來來,伱把這包子吃一個,俺就信你是個好的!”
魯達、楊志都臉色一變。
婦人兩手叉腰:“從我爹那一輩賣的就是黃牛肉,怎麼了!”
被魯達那蒲扇大的巴掌一拍,這漢子頓時腦瓜子嗡嗡的,等回過神來已經在地上趴着了。
這女人就看見衆人身上財貨了,對於他們帶的兵器卻絲毫沒放在眼裡,笑呵呵進後面廚房端酒端菜去了。
魯智深直接就動手了,直朝那人抓去,那漢子見不能善了,左手格擋,右手往後腰去摸刀,結果左手如螳臂當車,直接被魯達巨力盪開,然後又被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他說着伸手用一陽指把地上的人都點了穴道,衆人都往後面而去,見廚房還算正常,不過在裡面還有一間屋子,等一進去,武大郎直接就受不住,轉頭就吐。
這時候後屋簾布一挑,那婦人嘻嘻地笑着托出一大桶酒來,轉身拿了碗筷,又切出幾盤肉,現成的肉饅頭撿了三五十個,都一一端了出來。
華十二這邊,自從來到水滸世界之後,便決定了有幾人是他遇見必殺的,這十字坡上可就有兩個,瞧這婦人模樣,八成就是其中一個。
華十二冷笑道:“說個屁,給我拿下!”
武二郎也是個狠人,說着直接拿起一個包子,彎下腰就往那婦人嘴裡塞,那婦人死命掙扎,就是不吃,被武松捏開嘴塞了一個,等他鬆手便大口吐了起來,看來母夜叉自己也是不敢吃的。
那婦人嘻嘻笑道:“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蕩蕩乾坤,怎麼可能是人肉的饅頭,自來我家這肉饅頭都是黃牛肉的。”
華十二笑着道:“白肉就是人肉!”
武松眼睛盯着廚房方向,放低聲音道:“我行走江湖的時候,多聽得人說這十字坡的酒家是個做白肉生意的,不知是真是假!”
當即給武松使了個眼色,武二郎倒不在意,拿起一個包子便直接掰開,看了一眼肉餡,問道:
兩人正鬥嘴上功夫,華十二插嘴問那婦人:“你說你家這肉饅頭是什麼餡來着”
其實宋朝雖然嚴禁吃牛肉,但由於各種原因,民間吃牛肉的大有人在,便是處於一種民不舉官不究的狀態,華十二之所以用這個說事兒,也是懶得磨嘰,找個理由直接發作就完了,
他當即不動聲色,笑着道:“打十斤好酒,十斤好肉,在弄幾個下酒菜,待會走時,差不了你的!”
華十二坐着都沒動,武松、岳飛、楊志衝上去,三拳兩腳就都給放倒了,魯智深坐在門口方向,隔着桌子,剛起身還沒等繞過來,這邊都已經打完了。
華十二知道若這十字坡真和原著裡寫的一樣,那這裡的東西不管什麼都不能吃,點了也是白點,便不想廢話,翻出一塊銀錠放在桌上,催這婦人不必多問,只撿好的上便是。
武松這時候低聲對衆人道:“待會酒菜上來,都彆着急享用,俺先看看再說!”
她罵完之後大叫道:“給我出來,有人鬧事,都給打出去!”
武松又道:“俺行走江湖,常聽人說‘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那裡過?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卻把去填河。’這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婦人臉上笑容收斂,眼裡露出冷意:“這是你捏造的吧!客人到底是來吃酒,還是來找事的?”
華十二起身道:“看這酒家行事做派,絕非善類,他們賣的是不是白肉,咱們去後廚看看也就是了。”
武大郎聞言臉色有些發白的道:“林將軍真會說笑!”
岳飛沒有江湖經驗,好奇問道:“白肉是什麼肉,是肥肉嗎?”
華十二一拍桌子:“怎麼了?你的事兒犯了!大宋律,盜殺耕牛者,爲首者斬,私殺耕牛者杖三十,流一年.,給我抓起來!”
魯智深、楊志聞言一怔,問道:“二郎,有什麼不對嗎?”
那婦人哪裡肯信,指着武松罵道:“呸,剛纔這漢子還說是走江湖的,想騙老孃,瞎了你們的心.”
楊志起身:“老闆娘,咱們是穿官衣兒的,走一趟吧!”
魯達、楊志、岳飛、武大郎幾個,聽了之前那番話,都不肯碰這些東西,華十二自然也不想沾手,誰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人肉,要真是的話,就是蹭到點油水,那回頭也能噁心死。
楊志沉吟道:“二郎雖是聽說,但無風不起浪,即便不是黑店,怕也有些名堂,待會小心便是!”
魯智深擺手道:“多取一些來當點心!”
武松早年醉酒與人打鬥,誤以爲將人打死,怕吃官司,曾遠離家鄉混跡江湖一段時日,對江湖上的兇險去處多有了解,就曾聽人說過十字坡的大名,知道一些底細。
其他人都是殺過人的主,吐倒不至於,不過看眼前景象,都有些臉色不好,無他,眼前場面太過駭人聽聞一些。
“這肉饅頭是人肉的,還是狗肉的啊?”
婦人問道:“有好大的肉饅頭,客官不用一些嗎?”
婦人見到銀子,眼裡露出喜色,眼神一掃,見岳飛和武大郎都揹着包裹,鼓鼓囊囊,笑容就越發燦爛,熱情招呼道:
“都是好酒好肉,貴客稍待,馬上就來!”
原來廚房後面這間,是個宰人的作坊,一進來便見壁上繃着幾張人皮,樑上吊着五七條人腿,還有就像屠宰豬羊一樣的屠凳案板,案板上放着半邊肋扇,那樣子怎麼看都不是豬牛馬羊的,一旁水槽裡,兩個圓滾滾的人頭,俱都是死不瞑目。
華十二轉身就走,這場景看多了,他都得做噩夢。
其他人也跟着退了出來,回到廚房。
魯智深惱道:“灑家去捏死他們!”
楊志、武松、岳飛齊聲道:“算我一個!”幾人剛從廚房出來,那後來的漢子,便大聲叫道:
“小人是菜園子張青,我渾家是孫家二孃,我岳丈生前是江湖綠林的前輩,喚做山夜叉孫元,幾位好漢不看僧面看佛面,饒我們夫妻一遭吧”
華十二冷笑道:“你婆娘之前曾說清平世界,蕩蕩乾坤,可朗朗乾坤之下,怎能沒有報應呢?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誅殺你們這樣的人間惡魔!”
魯智深喝道:“說得好!”
他當即就要動手捶死地上的人,華十二卻給攔了下來:“師兄且慢,這樣一拳打死,或是一刀砍了,未免太過便宜他們!”
華十二隨手解開除張青和孫二孃之外那幾個人的穴道,然後問他們道:“去把這兩口子弄成和後屋裡那些冤死之人一般模樣,我就不殺你們!”
那幾個人知道無法反抗,可要去殺孫二孃夫婦,他們又有些不敢動手。
武松抽出腰刀,冷着臉看向他們,渾身氣勢讓這些人遍體生寒。
最後幾人默默的擡起張青和孫二孃,就往後面走。
“且等一等,我有話說!”
孫二孃積威甚重,她這一喊,那幾個擡着他們夫妻的漢子就站住腳步。
她本來就是火爆脾氣,剛纔張青求情之時,她還心懷僥倖沒有作聲,此時知道絕無幸理,不由得破口大罵:
“幾個賊死鳥敢殺老孃,敢不敢報出姓名,老孃做了鬼好去找你們報仇!”
武松冷哼一聲:“怕你不成,聽清楚了,某家武松!”
張青驚疑道:“可是景陽崗上打虎的那個武松?”
“正是!”
魯智深也朗聲道:“灑家魯達!”
張青瞪大眼睛:“可是三拳打死鎮關西的魯提轄!”
“是我!”
楊志淡淡的道:“我乃楊志,你們記清楚了,等做了鬼,莫找錯人!”
“原來是青面獸當面!”
張青搖頭苦笑,這些人隨便一個他們夫妻都不是對手,結果竟然惹了一窩,這是什麼運氣啊!
孫二孃也張大嘴,既是震驚,又是悔恨,早知道是這些殺星,嚇死她也不敢起別的心思啊。
岳飛見幾人報出名號,對方就如喪考批,不由得豪氣頓生,也學幾人的樣子道:“我叫岳飛.”
說完他一指華十二:“這是我師兄,八十萬禁軍教頭,禁軍振威營統領,官家御封神將,林沖!”
華十二這個無奈啊,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是真有鬼的,他剛纔打算報明教‘石寶’的名字,要是孫二孃夫婦真變成厲鬼,那就去找石寶好了,正好兩邊狗咬狗。
結果他還沒說話就被小師弟給泄底了。
他沒好氣兒的道:“你咋不把師父他老人家的名字也報了呢!”
岳飛沒有多想,自豪的道:“我們授業恩師,便是天下第一高手,鐵臂膀周侗周教師!”
華十二徹底無語,豎起大拇指:“真孝順!”好傢伙,老師沒來都給帶上了。
岳飛見師兄對他豎拇指,不由得呵呵直笑,這少年似乎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青、孫二孃面如死灰,這兩口子感覺他們今天就是命裡該絕啊,遇見的都是煞星!
華十二對那幾個壯漢道:“還不快去!”
幾個壯漢連忙擡着張青、孫二孃就走。
華十二在後面提醒道:“別一刀就弄死了,我要聽不到他們的叫聲,就用你們代替!”
那些壯漢剛纔就是這麼想的,想要待會先給張青、孫二孃心口來一刀,省的他們遭罪,現在看來怕是不行了。
張青和孫二孃此時終於害怕,想到將要面對的事情,他們不由得大喊大叫,大聲謾罵,只求速死。
可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衆人在前面,就聽隔着兩道簾布的那間人肉作坊裡,傳來淒厲如鬼魅的叫聲,一聲接着一聲,悽慘至極。
可這叫聲只持續了片刻就沒了,華十二以爲是那些漢子不聽話,提前結果了張青、孫二孃,便掀開簾布走進去,卻發現是這兩口子想要咬舌自盡,卻咬斷了舌頭也沒能死成。
華十二笑着道:“好好享受吧,這就是你們的報應!”
孫二孃這黑店師傅的手藝,比不得後世的凌遲師傅,即便華十二出於善意,一再強調讓他們多活一會兒,可這兩口子還是很快就嚥了氣,沒有一個挺過十刀。
死了之後,華十二依然不喊停,最後也讓這兩口子,在昔日夥計的刀下,變成了那牆上的皮、那樑上的腿、那案板上的肉、那水槽裡的人頭!
幾個幹完活的漢子,渾身是血,一臉忐忑的看着華十二,後者皮笑肉不笑的道:
“放心,我這個人說話算話,我說過不殺你們,就不殺你們!”
這些漢子聞言俱都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候,武松、楊志同時出刀,一刀一個,全都砍死了賬!
華十二對這幾人的屍體道:“別人要殺你們,可就跟我沒關係了!”
大樹十字坡。
客人誰敢那裡過?
肥的切做饅頭餡。
瘦的卻把去填河。
這幾句順口溜就能看出,十字坡上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無不是罪大惡極,華十二又怎會真的放過他們呢。
真是天真!
幾人在上路時,十字坡上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張青和孫二孃含冤而死,當晚就化作厲鬼,可還沒等他們尋人報仇,便有無數孤魂野鬼涌上來對他們撕咬,這些人都是被他們害死之人的冤魂!
正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