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峨眉山上下來的瞬間,高傑就落在了邊界的位置。
峨眉山所在的位置和峨眉山之外的場景,絕對是一個天一個地。
絕對不會是一樣的。
峨眉山乃是人間仙境,乃是修者們匯聚的地方,更是名門大派的所在。
但在峨眉山之外,顯露出來的則是這個世界現在正在經歷的一切。
千里伏屍還算不上,但無人的荒地卻遍地都是。
那些還沒有燒完的火焰,仍舊還有點點火星。
焦黑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高傑就站在峨眉山的邊界前。
一旦從這裡踏出去,就會親身涉及到那樣的世界中。
紅塵事,最是讓修者忌諱。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修者之中沒有人想要涉及到紅塵中。
但是高傑不同,他本就是紅塵中的人。
他的歸屬,也總是在那裡。
雖然所有的記憶都沒有完全找回來,但是堅定的心中,有關於當年歷練道心的這件事,高傑還記得。
一步踏出,身軀脫離了峨眉山的地界,從那結界裡脫離出來。
親身站在紅塵世界上,呼吸着遠遠不如峨眉山內的空氣,感受着截然不同的靈氣濃度,高傑失笑着搖搖頭。
“雖然時代我已經確認了,但是這個世界的人究竟生活怎麼樣,我也要去徹底的看...”
話還沒說完,高傑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另一人。
那個穿着一身黑袍,徒步走過來的男子。
他並未使用任何的法力,並未催動任何的術法。
而是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最終站在了高傑的面前。
兩者四目相對,彼此都沒有說出第一句話。
“丁隱。”嘴角露出邪性的笑容,丁隱看着高傑說道:“看來我沒有來晚,到底還是趕上了。”
“你是爲了我來的?”丁隱的名號,高傑自然聽說過。
但聽說過是一回事,他反倒是覺得他自己,應該和丁隱沒有什麼關係纔對。
“是,也不是,那樣通天徹地的場景,我想修行界中,很多人都能看得到。”
丁隱搖着頭,上下打量了高傑很久,補充着說道:“但我從你的身上,確實沒看出來有什麼和其他人不同的。”
“大家都是人,當然長的和人一樣,難道我還能生出三個頭,長出六個手來嗎?”高傑擺擺手。
對於丁隱,他可沒有什麼上來就要消滅他的打算。
這傢伙,本質上來說,其實還是峨眉山的一份子。
只是他和峨眉山之間的關係,很複雜。
“說的也是,大家都是人。”丁隱有些感慨。
雖然他的確是人,但是這人世間更多的,則是想要將他歸類到魔的一方去。
已經沒有人記得他曾經的身份。
或者說,已經沒有人在意。
“你和白眉之間的對話,我聽到了。”
“你沒開玩笑吧,你還敢在峨眉金頂周圍偷聽?”高傑挑了挑眉角,你丁隱要是真的敢上峨眉山的話,那可還真是一個奇蹟了。
別的先不說,白眉要是知道你丁隱上了峨眉上,那他不是雷霆出手,重拳出擊,直接把你給拿下?
“我當然也有我自己的渠道,這一點我可告訴不了你,”
丁隱當然不會說他是怎麼辦到的,這可是他的秘密:“我聽說,你想要統一人間界,將這瀰漫的戰火消減下去。”
“你還真聽到了啊?”高傑一開始沒在意,因爲他以爲丁隱是在忽悠人。
他也並不覺得丁隱真的有膽子上峨眉金頂。
不過現在看來,他好像的確上去了。
這倒是讓高傑有些好奇了。
這傢伙,是怎麼讓白眉沒有發現的?
“那些陳年老魔們,等待着人間戰火可是等待了太久,他們不會輕易的妥協,讓你將這人間戰火消減下去。”
丁隱隨後說道:“另外,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才原因做這樣的事情。”
“硬要說的話,只是心血來潮,又或者說是...”高傑敲了敲腦袋,在上峨眉山之前,也就是去面見白眉之前,高傑其實也算不上是從天上一路飛過來的。
在臨近川蜀的時候,他就已經落在了地面上。
好好的觀察了一番此時人間的情況。
也正因爲是這個舉動,才讓高傑誕生出了那樣的念頭。
蓋因爲他遇到了一個人。
到了一個讓他對此界人世,下定決心想要去改變的人。
雖然這樣說很扯淡,因爲一個人的影響而確定了一界的印象什麼的。
但人就是這種生物。
只有出現在眼前的,才能被他銘記,才能被人記住。
那些自己看不見的,則是永遠都不在乎。
“硬要說的話,是因爲一個人,一個凡人。”
高傑長嘆一聲,伸出手指着丁隱:“有興趣嗎?去人間的城市裡走一圈,又或者,去用你的眼睛看一看人間的情況。”
“我可不是那些不染紅塵的修者,人間的情況,我早已看的清楚明白。”丁隱搖着頭,讓開了身子。
“但既然是你邀請,我自然不會拒絕,當然了,其實我也好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才能讓你做出那樣的決定。”
“走吧,我在路上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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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伸出手,將手掌按在對方腦袋上,以走馬觀花的形式觀看了對方的一生的舉動。
也正因爲這個舉動,纔在那樣的紅塵世界中,有了全新的體悟。
也許輪迴千百載,才能成爲仙人。
這是對於心境上的增進而言絕大的好處。
但千百世的輪迴,也不能說真的將眼前這個人的一生,看的通透。
...
他本是一個大戶人家僱傭的下人,從小就在這戶人家長大。
對於他而言,這戶人家就是他的家,就是他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從小時候開始到現在,他都已經習慣了。
外界如何,或者說其他與他一樣的下人們渴求的自由,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
那一日,少爺和少奶奶成親多年,終於誕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整個家裡上上下下都十分高興。
對於他來說,也是如此。
那是一對璀璨的雙胞胎,在逐漸的年歲增長中,更是得到了全家上下的關愛。
直至十年之後,兩位小姐,都長大到了十歲。
幾乎一模一樣的面龐。
幾乎一模一樣的可愛。
全都印刻在他的腦海中。
經常性的有些時候,都無法讓人分清楚,她們究竟誰纔是姐姐,誰纔是妹妹。
他曾以爲這一輩子就這樣,一直到最後。
看着兩位小姐出嫁,然後老死在這個家中。
然而那一日,燃燒的火焰,點燃了正堂的大門。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他明白,有人衝了進來。
他不知道是誰。
只是隱約間,聽到了無數的叫喊聲。
在嘈雜的環境裡,他記得最清楚的聲音,就是三個字的名字。
張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