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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邪不知道用什麼詞怎麼形容她,這個女孩,絕對是何邪見過最特殊的女孩。
她不怕死,或者說,她有種坦然面對死亡和苦難的態度,也許她隨時都在等待這一天的來臨。
如果說何邪之前只是存着利用這個小女孩的心思,那麼現在,他還真的產生了一種“惜才”的心理。
“知道我爲什麼跟着你嗎?”何邪笑道。
思諾搖頭:“我想不出來。”
“頌帕。”何邪吐出兩個字。
思諾微微沉默,看向何邪:“哥哥是警察嗎?”
“如果我說是呢?”何邪反問。
“那我會說,我不認識什麼頌帕。”思諾看着何邪的眼睛道。
“我不是警察。”何邪笑道。
“我猜哥哥也不是。”思諾笑了,笑得更加開心了,“如果你是的話,你現在應該已經拿出手銬了。”
“頌帕是我殺的。”思諾笑着對何邪說,“你要爲他報仇嗎?”
她就這麼承認了。
何邪嘆了口氣:“你是覺得就算承認,我也拿不出證據,還是覺得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思諾“咯咯”笑了起來,有些俏皮:“你猜?”
“你會飛哎!”思諾的眼中閃爍着莫名的神采,“就像蜘蛛俠一樣,你這麼快就找到了我,這說明你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了,我何必像爛俗的電影橋段一樣,浪費時間跟你辯解,然後被你拆穿呢?”
“如果我要代表正義消滅你呢?”何邪問道。
“正義?”思諾又露出那種純淨的笑容,“有一本書上說,個體生命不同,善惡總量不變。每個人從出生都扮演各自的角色,有的是善,有的是惡,但善和惡是沒有絕對的。”
這本書叫《格林童話》……
何邪心裡默默補了一句。
一本童年讀物,別的孩子看到的是灰姑娘,白雪公主,這個女孩都看的是什麼啊?
“人都是有兩面的,被扭曲的人才能活着。”思諾笑着說,“扭曲纔是這個世界的生活規則,如果殺人是一種惡的話,哥哥你要消滅我,是不是借正義之名作惡呢?”
“你是真能說啊,”何邪笑了,“你是想跟我說,你殺人是對的嗎?”
思諾緩緩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認真起來。
“我錯了。”她說,“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經驗不夠,以至於被哥哥你這麼快找到我,這是我在這件事情裡犯下的唯一錯誤。”
思路果然很清奇。
“你殺頌帕,只是因爲頌帕跟蹤你嗎?”何邪忍不住問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關係到哥哥你怎麼對我,對嗎?”思諾笑道。
何邪笑了笑:“沒錯。”
“那看來我要好好回答才行呢。”思諾嘻嘻一笑,“其實,我只是一個沒有超能力的蜘蛛俠而已。”
何邪心中一動。
“我和丹認識的時間不長,他長得很帥,很陽光。”思諾靠在牆上,臉上帶着追憶的笑容,“也許是因爲我們兩個同病相憐吧,兩個不安的靈魂,下意識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抵抗這個世界的冰冷。”
頓了頓,思諾看向何邪:“你一定知道丹是誰吧,哥哥?”
何邪不可置否點頭。
思諾笑了笑,繼續道:“丹告訴我,他的爸爸對他做了很可怕的事情,我安慰他,告訴他我們有着同樣的爸爸。”
說到這裡,思諾的眼神微微黯淡了幾分,但旋即便又笑了起來:“但其實是不一樣的。他總是很害怕,所以他爸爸反而很興奮。可我卻有辦法讓我爸爸自慚形穢,保護自己。”
聽到這裡,何邪立刻想到她之前關於“施暴者心理”的那番話。
他突然想到,也許很多這個女孩從書上看到的道理,都是她生活的寫照。
“丹很善良,他愛幫助別人,喜歡小動物,在學校也很聽話,很喜歡學習。”思諾笑道,“除了懦弱,他沒有別的毛病。”
何邪聽到這裡,心中突然一動,微微皺眉。
思諾敏銳捕捉到何邪的表情,眼睛頓時一亮:“哥哥你猜到什麼了嗎?”
何邪看了思諾一眼,緩緩道:“懦弱聽話的人,往往很容易走極端。這個丹,也想傷害你嗎?”
“哇哦!”思諾拍手笑了起來,“哥哥你真的好聰明。”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身邊每一個人都想傷害我。”思諾咯咯笑着,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也許生活就是這樣的,越是接近,就越會傷害。”
“丹不相信我有辦法反抗爸爸,他認爲我一定早就被強·暴了。”思諾笑着說,“只是我羞於啓齒,不願承認罷了。我沒跟他辯解,因爲我知道什麼都不說,他纔會繼續關心我,心疼我,保護我。”
說到這裡,思諾終於還是嘆了口氣:“我早就猜到如果他知道我和他不一樣,他一定會很痛苦,但他見了我和爸爸相處時候的樣子,他還是意識到了我沒有說謊。”
何邪搖了搖頭。
他之前之所以猜到丹也想傷害思諾,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一個面對變態父親逆來順受的男孩,肯定是懦弱且自卑的,在學校裡,他哪怕表現得再優秀,也一定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可當他遇到一個和他同病相憐的女孩時,他就會找到一種平衡,重拾一些自信。而且他會通過關心、保護這個女孩來維持他的這種自信。
但是,當他發現這個女孩面對和他同樣的境遇,卻很好地保護了自己,而他卻沒有做到,他的心態肯定會失衡。
失衡所產生的後果,要麼就是自省,要麼就是繼續怨天尤人。
若是前者還好,可若是後者,就很容易心理扭曲,產生一種羞惱以及被欺騙的感覺。
“丹只是一個懦弱、可悲的傢伙。”思諾接着道,“他不肯接受我和他不一樣的現實,哪怕他心裡清楚是怎樣,卻依然執意要在我的身體上驗證一次,證明我已經被玷污過。”
說這些的時候,思諾自始至終都是在微笑着,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
“其實他跟我爸爸有什麼區別?”思諾嘴角呆了一絲嘲諷,“我沒法在一個失去理智的人面前繼續保證我的安全,所以我答應了他,和他做一次。”
思諾頓了頓,看着何邪,又露出純淨的笑容,繼續道:“那一天,我知道爸爸會提前回家,我把丹帶回了家,故意讓他看見我和丹情投意合的樣子。”
思諾笑得更開心了,眼中卻隱隱有些溼潤。
“爸爸嫉妒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