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哈哈一笑:“那又如何?老朽依然被天下唾罵爲奸黨老賊?黃晟仲啊黃晟仲,官家有意啓用新黨,否則又怎會將老朽放還田裡?”
他嘆了口氣,幽幽地道:“老朽已經年過花甲,時日無多了。莫非官家還不肯放過我這把老骨頭嗎?奸黨的罵名,老朽一人揹着就行了,又何必累及他人?”
黃晟仲默然,剛要再說,無意中一擡頭,就見一道人影拎着一個人,自圓月前如驚鴻般掠過,他頓時一驚,呆呆地看着遠方。
老人也輕咦一聲,只是他眼神略微不濟,等再看時,就見又是一道黑影,從月前飛過。
這一幕,讓兩人心中同時生出好奇,繼而無盡嚮往。
黃晟仲忍不住激動道:“神耶?鬼耶?”
只是人過無痕,眨眼兩道人影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
何邪過了嵩陽書院,徑直來到一片山谷中,將小和尚往一邊一扔,點開他的穴道。
小和尚恢復行動能力,滿臉驚恐,瞪大眼睛看着何邪,滿眼哀求。
何邪笑了笑,道:“不用怕,待會兒我讓你走,你才能走,回去後,便把所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於方丈聽,明白嗎?”
小和尚使勁點頭,生怕動作太小何邪看不清。
耽誤這麼會兒,後面蕭遠山已經到了。
何邪回過神,緩緩踱步,在蕭遠山面前站定。
兩人一個一身灰衣,一個一身黑衣,都是蒙着臉,眼神炯炯,打量對方。
蕭遠山打量何邪良久,才緩緩開口道:“你是誰?”
何邪悠然反問:“你又是誰?”
蕭遠山森然道:“你在少林寺中一躲數十年,爲了何事?”
何邪呵呵一笑:“我也正要問你,你在少林寺中一躲數十年,又爲了何事?”
這幾句話一出,一邊的小和尚頓時大驚失色,怎麼兩個大惡人都在少林寺躲了幾十年?
天哪,太可怕了!
他正覺遍體生寒,只聽場中那黑衣人繼續道:“我藏身少林寺中,爲了找尋一些東西。”
何邪笑了笑道:“你要找的,想來已找到了。否則你也不會突然出手,先殺喬三槐夫婦,又殺玄苦和尚。”
蕭遠山寒聲道:“他們該死!”
語氣中蘊含這無盡恨意。
陡地一望何邪,蕭遠山森然問道:“這數十年來,咱們較量過三場,不分高下,自此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閣下爲何突然和喬峰潛入證道院,探查玄苦?閣下到底意欲何爲?”
何邪問道:“你認得喬峰?你和喬峰有什麼關係?爲何要先殺他父母,再殺他恩師?”
蕭遠山眼中閃過痛恨之色,卻微微沉默,良久又重複了之前那句話:“他們都該死!”
“看來你的確很恨喬峰了。”何邪嘆了口氣,回頭對那個小和尚道,“你可以走了。”
“啊?”小和尚愣住了。
何邪故意板起臉嚇唬他:“你聽到了這麼多秘密,再不走,我就殺你滅口!”
小和尚一個機靈,爬起來就往遠處跑去。
而這期間,蕭遠山只是負手而立,根本不屑阻擋。
只是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等小和尚跑得不見了身影,蕭遠山才疑惑道:“閣下此舉,似乎有意在幫喬峰洗脫嫌疑,爲什麼?”
何邪不答,只是憑空伸手一招,頓時手中多了一個劍匣。
這一幕,看得蕭遠山瞳孔猛地一縮。
“跟閣下較量三次,不想閣下居然還有拿手絕招尚未使出。”蕭遠山緩緩說道。
他已感覺到何邪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知道此人對他已動了殺機。
可是他不明白爲什麼。
而且他感覺這當中似乎有誤會。
他猜測此人之所以動了殺機,是爲了幫他兒子喬峰洗脫嫌疑,而他是喬峰的親爹,要是解除誤會,說不定兩人會是同一立場。
“閣下且慢動手,你我武功相當,就算鬥個三天三夜也難分勝負。”蕭遠山一擺手道,“你要幫喬峰,老夫對喬峰也無惡意,何不先把事情說個清楚?”
何邪緩緩打開劍匣,頓時銀光閃閃,將整個夜空照得透亮!
霄練劍,晝則見影而不見光,夜見光而不見形!
蕭遠山再次動容,面露無比震撼之色。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根本看不清何邪從劍匣中取出來的是何物,只能看到泫然一片銀光。
何邪揮劍,但見猶如銀河匹練,光暈流轉。
他彈劍,劍鳴錚錚,光生漣漪,如波如霧。
“蕭遠山,”何邪淡淡開口,直接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你得死。”他說。
說罷,劍指前方,一道光束徑直激射向蕭遠山,蕭遠山下意識倒退一步,忍不住用手遮住雙眼。
便在此時,何邪眼綻精光,腳下一蹬,一劍刺來!
無與倫比地快!
無與倫比地凌厲!
沒有任何花哨,只是簡簡單單地一刺,人如閃電,劍如雷霆!
蕭遠山被何邪叫破身份,已是心中大震,又見如此神異景象,更是心神大亂。
未戰先亂,此乃大忌。
但好個蕭遠山,眼見何邪這一劍到了跟前,距離他不過數寸,他陡然爆發出一聲怒吼,不退反進,反而雙掌齊出,狠狠向中間拍來。
他竟是想用一雙肉掌,夾住何邪的劍!
不得不說蕭遠山是真的霸氣,真的膽識過人。
此刻他若躲避,那就一步退,步步退,失了先機。
而他不退反進,只要這一招得手,何邪最讓他忌憚的長劍就會頓時失去作用。
即使未得手,逼得對方換招,那也是力爭了先機,屆時他貼身纏鬥,發揮自己最擅長的拳腳功夫,而對方空有神兵,卻反而是阻礙。
蕭遠山之所以做出這一判斷,是因爲他和對方這三十年來打過三次!
而每一次他在進步,對方也在進步,所以纔始終不分上下。
這次對方不知從哪兒得來了一個神兵,又學了十分高明的輕功,但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