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承認你便是當年的帶頭大哥了?”喬峰驚怒喝道。
玄慈緩緩點頭:“不錯,正是老衲,喬施主若要報仇,不妨隨時出手。”
“假惺惺!”喬峰此刻已恨透了少林寺這些虛僞的僧人,言辭也變得毫不客氣起來,“我問你,你誣陷我殺人,讓我不齒於中原武林,便是怕我找你報仇,是不是?”
玄慈緩緩搖頭:“老衲做事,敢作敢當,何來怕字一說?況且,喬施主是否殺人,尚存疑慮,也未能盡去嫌疑。”
“你……”喬峰又驚又怒,想不到這老和尚到現在還誣陷他,無有絲毫悔改之意。
他哪裡知道,玄慈此刻也想一認了之,他已經非常後悔還拿喬峰出來說事了。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事情到了現在,這已經不是他玄慈一個人生死榮辱的事情,而是關係到整個少林的興衰,玄慈此刻即使想承認,也不成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走。
“況且喬施主和慕容博同進少林,他明知你是喬峰,卻不殺你,此事又作何解釋?”玄慈反將一軍道。
喬峰一愣,搖頭道:“我也不知。”
他求助地看向何邪:“大哥……”
何邪淡淡一笑,道:“這還不簡單?二弟,你且想想,這個世界上誰最怕你的身世被揭露?”
喬峰不假思索道:“自是當年雁門關殺害我父母的罪魁禍首!”
“以慕容博一貫的作風,自然是見到威脅,便先下手爲強。”何邪道,“他得知你去了少室山下養父母家中,自然要去找機會偷襲你,想要殺你而後快,哪知你不在家他便先殺了你的養父母。”
喬峰面露悲色道:“是了,是了!那幾日我隱隱察覺有人窺伺於我,但悉心查探,卻一無所獲,只以爲是錯覺,哪知……”
他搖搖頭,接着道:“我祭奠父母的地方極爲荒僻,但這老賊居然徑直便找到我,可見他一直都在暗中監視我一舉一動!”
何邪笑了笑,二弟啊,這還真是巧合。
他似笑非笑道:“巧的是,少林的玄痛大師那麼巧,偏偏慕容博前腳殺人,他後腳便趕到去捉拿兇手,一口咬定一個抱着父母痛哭的孩子,就是兇手。”
“何首尊你……”玄慈又驚又怒,就要開口。
然而何邪卻笑呵呵伸出手來:“哎,不解釋,不解釋。在下只是推測,也拿不出證據,自然不敢誣賴少林的大德高僧心有齷齪。”
這句話諷刺意味十足,但偏偏玄慈有苦說不出,他讓玄痛去喬三槐夫婦家,雖不爲殺人,但也沒安什麼好心。
何邪繼續道:“慕容博見你痛失父母,想必心神大亂,以爲有機可趁,卻不想二弟你驟逢大亂,武功卻絲毫不弱,你們拼了一招,不相上下,他自知沒有把握,便想把你引入少林再除去。”
頓了頓,何邪又似笑非笑看了玄慈一眼:“畢竟,你的仇人不止他一個,有的人不能坐享其成,也該出一點力。”
玄慈臉皮抽了抽,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
喬峰迴頭冷冷看了玄慈一眼,道:“可是那老賊爲什麼說要去上山救人,還徑直把我引到恩師的禪房之中去?”
何邪笑了笑,淡淡道:“慕容博要是說他去上山殺人,二弟你會怎麼做?”
“自然是絕不允許,拼死也要……”只說一半,他就露出恍然之色。
何邪笑道:“不錯,它若不說去救人,只怕二弟你絕不允許他上山的,而他若說是去救人,你不明所以,反倒不會輕舉妄動,跟他上山。”
說到這裡,何邪長長一嘆:“可惜,你這一去,卻是正中了圈套。”
“不錯,不錯!”喬峰恍然大悟,他本就一直懷疑那晚在少林就是一個圈套,但那晚他臨時起意纔去,說是圈套又未免牽強,經何邪這麼一解釋,就說得通了。
“至於他爲何引你去玄苦的房中,自然是知道有人要對玄苦下手。”何邪冷笑道,“因爲少林寺中最不想讓你死的,便是玄苦大師了,有的人怎能容他壞了大事?”
“血口噴人!”玄慈再也忍不住怒火,勃然喝道,“何尊主,你有話就說清楚,含沙射影,非君子所爲!”
何邪嘆了口氣,道:“方丈大師,本座只是猜測,又無證據,事關一位英雄的聲譽性命,本座豈能斷而言之?”
“你……”玄慈又驚又怒,哪裡聽不出何邪這是在諷刺少林寺無憑無據就誣賴喬峰?
他此刻滿心悲愴,怎麼也想不通,好好的一件事,怎麼說着說着就變成這樣了?
他就不該讓何邪開口說話!
此時別說在場羣雄,就連少林寺中人也心裡直犯嘀咕,莫非真是方丈害怕玄苦壞事,才殺了他?
畢竟當時最激烈反對的,便是玄苦和玄悲,玄苦已經死了,玄悲也修閉口禪,進了思過洞,終生不出,這麼一想……
嘶……
不怪和尚們懷疑,實在是何邪推測的太合情合理了,每一個細節都能對得上,而此人一直以來都十分聰慧,誰也不敢否認,何邪說的就不是真相。
何邪繼續道:“二弟你剛纔說慕容博讓你藏在屋頂,你之所以屈從,是因爲此人以兇手身份爲要挾,對麼?”
“不錯。”喬峰緩緩點頭。
“此人當真是把握人心的高手。”何邪嘆了口氣,“若非爲了恩師,以二弟的性情,豈會如此藏頭露尾,委屈自己?”
“但這便是慕容博的聰明之處。”他接着道,“他怕你見了少林諸位高僧便立刻退走,便以此事要挾你乖乖就範,你果然中計。”
“接下來,便是慕容博開始和有的人開始演戲,他收到某人的暗號,知道這位止境小師父看到了兇手樣貌,但從慕容博曾經出手殺玄悲一事看來,他和少林某人並非一心,而是有自己的思量,所以抓了這位止境小師父就走,他剛好撞破屋頂,還喊破你的身份,希望借少林諸位高僧之手,把你除去。”
喬峰迴想那晚的一幕幕,越想越覺得何邪說得合情合理,慘然一笑:“想我喬峰堂堂七尺男兒,竟如牽線木偶般被人戲耍,當真枉爲男子漢!”
此時聽到這裡,在場羣雄已有九成信了何邪的推理,因爲實在太嚴絲合縫了!
而玄慈此刻已悲憤莫名!
他居然成了殺玄苦的兇手?
這簡直是六月飛雪,天下奇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