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遼皇宮,遼帝正在御書房中,手捧一本《六韜》正看得津津有味。有侍者來報,說南院樞密使慕容復到了。
遼帝立刻命宣。
不一會兒,慕容復闊步進來,整個人顯得意氣風發。
居移氣,養移體,數月來獨掌大權,倒讓他看起來有種雍容華貴的氣度。
“臣慕容復叩見陛下,恭問聖安。”一進門,慕容復立刻行大拜之禮,神態甚恭。
遼帝哈哈大笑,自書桌後繞了出來,親自將慕容復扶起:“先生乃是朕的恩人,朕視你爲手足兄弟,以後不必再行此大禮。”
慕容復拱手道:“君臣尊卑,禮不可廢。”
遼帝滿意點頭,笑呵呵道:“你新婚燕爾,朕本不該打擾你清淨,只是吐蕃傾覆,西夏異動,如此大事,若無先生相助,朕心不安。”
慕容復神色微動,道:“爲君分憂,乃臣子本份,即便陛下不相召,臣原本也要來上京面聖的。”
“好!好!”遼帝哈哈一笑,“朕就知道,先生忠心體國,必然不會讓朕失望。”
頓了頓,遼帝似是開玩笑般問道:“朕聽聞,先生十日前喜得子嗣,真是可喜可賀。”
慕容復頓時心中一寒。
他執掌南院一個月後,遼帝便賜婚,下嫁給他一位郡主,至於這郡主的長相……
眼睛像包不同,嘴巴像風波惡,身材像嶽老三。
提不成。
洞房當天,慕容復忍着噁心,在那股濃郁的騷羊味道中,藉助藥物和郡主圓了房,之後便再沒碰過她。
但是食髓知味,某種事情不開始也就罷了,一開始,就會有了需求。於是,慕容復把阿碧收入了房中。
十日前,郎中查出阿碧有了喜脈,這件事慕容復秘而不宣,除了包不同和風波惡,誰都不知道,可如今,遼帝卻知道了,怎能讓他不驚懼?
慕容復腦中思緒急轉,但臉上卻不露分毫,只是一抱拳道:“月前酒後寵幸了一位奴婢,不想其竟懷了身子……卑賤庶出罷了,算不得喜事。”
遼帝呵呵一笑,便轉移了話題,似乎真的是隨口一問,但慕容復卻心裡很清楚,遼帝這是在告誡他,顯然是那位包、風、嶽三合一的郡主,給遼帝偷偷告狀了。
慕容復心中哀嘆,他又想起了那股騷羊的味道。
讓他羞恥的是,心中竟有股異樣的期盼,欲拒還迎……
“吐蕃和西夏的事情,先生怎麼看?”又寒暄兩句,遼帝正色問道。
慕容復精神一振,微微沉吟,緩緩道:“臣以爲,西夏雖兵強馬壯,卻未見得能奈何吐蕃,其因有三。”
“願聞其詳。”遼帝道。
“吐蕃如今落入天下會掌控之中,而天下會首尊乃宋人,和大宋乃天然盟友,一旦西夏南侵吐蕃,大宋勢必不會袖手旁觀,此其一也。”
“青唐地勢險惡,易守難攻,且居高原之利,西夏雖來勢洶洶,但吐蕃依靠地勢,依然可堪一戰,此其二也。”
“天下會尊主何邪其人,此人老謀深算,且武功高強,短短三個月時間,便聚衆十萬,可見絕非易於之輩。赫連鐵樹碰到何邪,只怕未必能討到便宜,一個不慎,反而會丟了性命,此其三也。”
說到最後一點,慕容復的心裡很是複雜,簡直妒忌到發狂!
他慕容家世代努力,但依然在江湖中蹉跎,但何邪出道江湖短短數月,卻完成了他慕容家幾百年也做不到的事情。
更何況,這個該死的何邪還騙走了表妹王語嫣。
一想到王語嫣,再想到三合一的郡主,慕容復心中就更怨恨了。
遼帝聽慕容復說完,眼中露出十分讚賞的神色。
除了最後一點他並不以爲意以外,慕容復說的前兩點,他都同意。
這個慕容復,治理民生、練兵統帥,都很有一套,如今對國家大局也顯得很有見地,果然是個難得的人才!
他知道慕容復這人另有野心,但他卻絲毫不懼。
魚食其餌,乃牽於緡,人食其祿,乃服於君,故以餌取魚,魚可殺,以祿取人,人可竭。
只要他永遠攥緊慕容復想要的,就不愁慕容復不忠心於他,爲他拼死效力。
“先生以爲,我大遼在這件事中,應該處何立場,又能有何作爲?”遼帝繼續問道。
慕容復此刻心中十分激動。
他等了三十年,就是爲了等這樣一個機會!
他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自己多了不起,只是要證明,慕容家失去的江山,他一定要親手打回來!
小慕容哥心潮澎湃,感慨萬千。
“啓稟陛下,臣以爲,我大遼南下攻宋的大好時機到了!”慕容復忍着激動,緩緩道,“我大遼應與西夏結盟,從東西兩翼,同取大宋,瓜分中原!”
遼帝面無表情,道:“可是西夏要攻取的,乃是吐蕃,並非大宋。”
慕容復神色堅定,抱拳道:“臣願親自出使西夏,說服西夏李後,佯攻吐蕃,實取河湟二州,兵指長安!”
“只怕西夏不會同意,”遼帝搖頭,“大宋羸弱,而吐蕃卻驍勇善戰,若西夏劍指大宋,他們會擔心後院起火,被吐蕃所趁。”
慕容復自然也想到這一點,不過他想起爹爹曾經言之鑿鑿告訴他,只要時機成熟,就讓他去出使西夏,爹爹定會說服李後同意結盟。
他相信爹爹!
“臣願立軍令狀!”慕容復跪地鏗鏘道,“必會說服西夏,聯盟取宋!”
遼帝深深看着慕容復,半響才緩緩道:“好,朕相信先生,便依先生所奏。”
就在慕容復內心狂喜,躊躇滿志走出皇宮的同時,在吐蕃青唐城,何邪也正在接待來自大宋的使者。
只是這邊的氣氛,顯然不如慕容復那邊愉快。
因爲大宋來使,是來向何邪宣旨的。
來的人叫朱光庭,是大宋右諫議大夫給事中,從四品官員,官屬門下省,顯然,是代表官家來的。
這個人說起來也算是個名人,此人是程頤的弟子,成語如坐春風典故的主人公就是他。
這個人炮製了臭名昭著的車蓋亭詩案,新黨復起後被貶,因爲轄地大旱,最終爲了祈雨長跪烈日下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