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陳設很簡單,風格還停留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一個老舊的沙發,一張掉漆的書桌,還有一臺鏽跡斑斑的吊扇,就是這間房子裡的一切。
“好像鄰居不在啊何總?”劉軒左右打量着,“我們這樣沒經過主人的同意私自進來,是不是不太好啊?”
何邪繞到沙發後面,打開地上的一塊鐵板,露出一個黑魆魆的洞口來。
“哇,地道?”劉軒更警惕,向兩個保鏢使了個眼色,後兩者悄無聲息把手伸到了腰間。
何邪似笑非笑瞥了劉軒一眼,這傢伙其實一點也不像個有錢人,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一般的有錢人到了現在恐怕都把槍指到自己腦袋上了,就像鄭翼金一樣,察覺何邪的危險,先下手爲強。
但劉軒依然心存僥倖,或者說是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輕易邁出這一步。
“敢下去嗎?”何邪問道。
劉軒看着何邪,突然笑了笑:“下面黑不黑啊?我這人很怕鬼的。”
“放心,沒鬼。”何邪笑道,“你也可以現在扭頭就走。”
“我走了會怎樣?”劉軒問道。
“歌照唱,舞照跳。”何邪笑呵呵道,“不過青羅灣這塊地你就別想了,聲吶也必須立馬撤了。”
“何總還真是快人快語。”劉軒死死盯着何邪的眼睛,“不過我記得何總之前還說可以跟我合作的?”
“前提是你跟我下去。”何邪道。
劉軒看了眼洞口,開玩笑地道:“這下面該不會有一支秘密部隊吧?”
何邪呵呵笑道:“那你下不下?”
“下!幹嘛不下!”劉軒看着何邪,突然哈哈一笑,作出決定。
“劉總。”一個保鏢心中一急,就要勸阻,但劉軒一擡手止住他。
他看着何邪笑道:“幹嘛?怕何總對我不利?你們呀,眼界太小!我對何總來說就是一隻小蝦米而已——不,連個小蝦米都算不上,最多算一根毛!何總要是想搞我,犯得着這麼大費周章嗎?”
說到最後,劉軒已經徹底想通了,如果何邪真的想要青羅灣的填海批文,以何邪現在和政府的親密關係,還真不是件難事。
也就是說,他劉軒根本不會成爲人家何邪的阻礙,那麼何邪還有什麼理由害他?
“你們就在這兒等着,我跟何總兩個人下去就行。”既然下了決定,劉軒就乾脆做個乾脆利落。
另外,他也怕萬一事情真不是他想的那樣,他待會兒求饒起來也不用擔心外人在場放不下臉面。
“膽識不錯。”何邪讚賞地點點頭,一把抓住劉軒的手臂,從洞口一躍而下。
劉軒到底是普通人,失重的感覺讓他頓時忍不住大叫起來。
等他反應過來,只覺周邊陡然一亮,他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一個看起來像是船艙裡的地方了。
之所以說是像是,是因爲這裡實在太破舊了。
頂上一個大洞,可以看見天,底下一個大洞,可以看到海,船艙裡的所有房間似乎全部拆除了,留出一個很大的空間。
還不等劉軒進一步看清環境,突然砰砰砰幾聲,十幾道身影從水中破水而出,大叫着直奔他而來。
劉軒頓時亡魂皆冒,失聲大叫:“我認慫!何總沒必要啊!”
話音未落,何邪就一步邁出,輕飄飄大袖一拂。
平地生風,發出尖銳的呼嘯,撲來的十幾個身影頓時被席捲着倒飛出去,撲通撲通全跌在對面的甲板之上,摔得慘叫連連。
這一變故卻是劉軒沒想到的,他保持着捂腦袋的姿勢,吃驚地看着對岸那些“人”下半身巨大的魚尾巴扭來扭去,一時腦子裡一片空白。
“殺呀!”
後方傳來憤怒的咆哮,伴隨着轟隆隆的聲音迅速靠近,就像是有一臺坦克開過來。
劉軒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滿頭黃髮全部紮成一根根小髒辮的男人,滿臉猙獰正飛撲過來。
讓劉軒心驚膽寒的是,這男人下半身長滿了章魚的觸鬚,而現在這些觸鬚像是孔雀開屏一樣根根豎立,每個觸鬚都卷着骨刀、狼牙棒、錘子、鋸條等等兇器。
“啊啊啊啊……”劉軒嚇得驚駭大叫起來。
但下一刻,他就見一邊的何邪揮了揮手,那長滿觸鬚的黃毛立刻如遭重擊如炮彈般倒飛出去,轟得一聲貼在牆上。
噗噗噗……
水中又是十幾道身影竄出水面,大叫着直撲而來。
何邪一跺腳,頓時整個船都轟隆一顫,下一刻海水轟然掀起,巨大浪花頓時將這些身影全部拋向半空,然後在他們的驚呼聲中,下餃子般撲通撲通跌入洶涌的水面。
“住手!”
一個蒼老的聲音驚恐大叫。
下一刻,水中一道身影沖天而起。
這是一個上半身穿着白衣的老嫗,不同於其他人魚,她的尾巴是彩色的,十分碩大。
隨着她竄出水面,底下的海水彷彿受到某種牽引,也隨她一起沖天而起,就像是一道水牆一般。
她在半空優雅旋轉,魚尾猛地向何邪這邊一擺。
轟隆!
頓時,水幕中竄出幾十道人身魚尾,手持三股叉的身影,不同的是,這些人魚都是由水組成。
“法術?”何邪眼睛一亮。
何邪對這些人魚沒有惡意,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喊停,一是要先展示拳頭,二則就是爲了逼出這個老人魚出手。
果然,這個老人魚是會法術的,顯然也是一位修行者。
只不過讓他有些失望的是,這法術的威力太小了。
何邪掐了個訣,口中輕吐一字:“破。”
轟隆!
剎那間悶雷滾滾,電舞銀蛇,這些水魚人僵在半空,渾身電絲遊走,然後轟然消散。
那人魚老嫗慘叫一聲,向下跌落而去。
何邪手中訣印變幻,頓時一道輕柔的風捲着人魚老嫗的身軀,將她輕飄飄送到了岸邊。
何邪負手而立,微笑不語。
那些人魚雖然驚懼不已,但仍想衝上來。
“住手!都住手!”那老嫗強行壓下翻涌上來的逆血,急促開口喝道。
人魚們全部停下來,警惕看着何邪。
至於一邊的劉軒,整個人已經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