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畢亨對他們的叫罵聲卻是充耳不聞,只是盯着楚毅,楚毅先是一愣,繼而一臉欣賞的看着畢亨哈哈大笑道:“楚某此番只爲焦閣老以及畢大人而來,至於這些人,楚某還真沒放在心上,不過畢大人敢言直諫,不愧是國之良臣,他日楚某定將畢大人推薦給天子。”
焦芳微微含笑,捋着鬍鬚,好歹他對楚毅的性情也是頗有了解的,他就沒有擔心過楚毅會接收劉宇等人,否則的話,焦芳一樣會出面勸阻。
不過畢亨能夠勸阻楚毅倒也有些出乎焦芳的預料,要知道畢亨在劉瑾手下一向只是埋頭辦事,可從來沒有這般盡心盡力的爲劉瑾謀劃考慮過。
以他對畢亨的瞭解,很明顯這是畢亨對楚毅的一種考驗,歸附不假,可是能否令其誠心相附,那就要看楚毅是否能夠真正的收服畢亨了。
就像劉瑾,畢亨不是一樣依附於劉瑾嗎,然而以畢亨之才,卻是極少爲劉瑾出謀劃策,顯然畢亨對劉瑾最多是依附,卻非是誠心歸附。
聽了楚毅的一番話,畢亨心中大爲感動,他方纔雖然說是爲楚毅着想阻止楚毅收下那些禍害,但是也如焦芳所想,何嘗不是對楚毅的一種試探。
如果說楚毅目光短淺,收留劉宇等人的話,他依然會勸誡,就當是報答楚毅救命之恩,甚至只要楚毅能夠聽進他的勸阻,他也會一心爲楚毅謀劃。
不怕楚毅目光短淺,就怕楚毅不聽良言相勸,漢之高祖劉邦論武不如樊噲,論謀不如張良,論理政不如蕭何,但是他卻能夠接納良言,始有大漢數百年江山。
顯然一番試探下來,楚毅不止心胸開闊,目光同樣遠大,可謂超過劉瑾百倍,至少畢亨不用擔心歸附楚毅之後,要不了幾年楚毅垮臺,而他又回到這天牢之中。
邊上的劉宇等人徹底絕望不禁衝着楚毅破口大罵道:“楚毅,你這閹狗,你不得好死啊!”
“哈哈哈,劉公公在天有靈一直都在看着你們,你們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獄卒見狀立刻揮動手中鞭子狠狠的向着劉宇等人抽了過去口中喝道:“找死是吧!”
噼裡啪啦一通亂抽,方纔還衝着楚毅幾人破口大罵的劉宇等人一個個蜷縮着身子縮在角落裡痛呼不已,哪裡還敢再咒罵楚毅幾人。
楚毅向着焦芳、畢亨二人點了點頭道:“兩位,且隨我一同走吧!”
看楚毅那般輕鬆,顯然楚毅要帶他們二人離開天牢真的不是什麼難題,不過二人也清楚楚毅乃是東廠督主,想要自天牢帶走什麼人,除非是刑部尚書親自前來堵門甚至將官司打到天子面前纔有那麼一絲希望能夠阻止。
關鍵刑部尚書也不可能在天牢守着不是嗎,至於說這天牢當中的其他人,又有誰敢阻止楚毅,甚至可以說,楚毅、曹少欽他們進出天牢都沒有驚動其他人。
夜色朦朧,焦芳、畢亨跟隨楚毅順利的出了天牢,呼吸着外界新鮮的空氣,回首身後那猶如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一般的天牢,二人打定主意,以後絕對不會再回到這裡。
目光落在楚毅身上,楚毅挺拔的身形好似一座山嶽一般,二人禁不住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兩輛馬車停在不遠處,楚毅向着焦芳、畢亨二人道:“兩位且先前去梳洗,休息幾日,待楚某稟明天子,二位就等着陛下旨意吧!”
兩人既然已經認準了楚毅,自然是將一切交給楚毅來安排,聽了楚毅的話,兩人向着楚毅拱手道:“一切皆聽督主安排!”
楚毅招了招手,就見一名東廠番子快步而來,楚毅吩咐道:“送兩位大人前去別院歇息,莫要慢待了兩位大人,否則的話,本督絕饒不了你們!”
目送焦芳還有畢亨二人離去,楚毅向着身旁的曹少欽道:“我們回東廠!”
先前一回京便前去豹房拜見朱厚照,所以楚毅還沒有回東廠,這會兒既然已經將焦芳、畢亨自天牢之中保了出來,那麼他也可以稍稍鬆一口氣了。
東廠所在。
雖然說楚毅奉命巡視地方,可是東廠依然平穩運轉,有杜謙、王政兩名心腹留守東廠,楚毅自然不必擔心東廠會出什麼意外。
書房之中,王政、杜謙以及留守的幾名檔頭這會兒正恭恭敬敬的向楚毅施禮。
楚毅淡淡的掃了這些人一眼,緩緩道:“本督主收到消息,有人吃裡扒外,將東廠的消息外泄於他人,現在是你自己站出來呢,還是要本督主親自將你點名呢?”
雖然說楚毅語氣風輕雲淡,看似很隨意,然而一股可怕的威勢壓迫在房間之中幾人的身上。
楚毅品着清茶,很是悠然,可是幾人卻是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其中一人額頭之上禁不住滲出冷汗,雙腿微微戰慄,一看就是被嚇壞了。
“馬一鳴,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楚毅的聲音猶如驚雷一般在馬一鳴耳邊響起,噗通一聲,馬一鳴身子軟倒在地一臉的絕望之色向着楚毅不停的叩首道:“督主饒命,督主饒命啊,奴婢也是被逼迫的,是他們逼迫我的啊……”
大家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爲之愕然,顯然是沒有想到私通外人的竟然會是這位東廠老人馬一鳴。
馬一鳴可是東廠的老人了,楚毅執掌東廠之後也對其頗爲器重,命其掌管情報整理、簽收,可以說這個職位非常之重要,非是親信之人絕對不可能坐在這個位子上。
然而馬一鳴竟然犯了一個最不可饒恕的罪過,那便是吃裡扒外,勾結外人,這絕對是東廠之大忌。
楚毅緩緩起身,行至馬一鳴身前,看着馬一鳴輕嘆道:“一次兩次是逼迫,難道每次都是逼迫不成,你可還記得本督主說過的話,任何人收買你們,金銀你們可以收下,但是必須第一時間稟明。看來你是沒有將本督主的話放在心上啊!”
就見楚毅伸手在馬一鳴頭上按了一下,下一刻馬一鳴的求饒聲戛然而止,所有人只看到馬一鳴七竅流血,整個人已然沒了生息。
楚毅回身坐下,目光掃過衆人擺了擺手道:“杜謙、王政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馬一鳴的屍體被帶走,房間當中只剩下了杜謙、王政二人。
這二人跟了楚毅有差不多十年之久,屬於楚毅的絕對親信,這會兒楚毅一身氣勢散去道:“你們兩個且給我說一說,這京中局勢如何?”
雖然說有東廠的情報渠道,但是怎麼都沒想到竟然出了馬一鳴這麼一個叛徒,所以楚毅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先前所收到的東廠傳來的那些消息當中,究竟哪些是真,哪些被摻雜了其他的東西。
杜謙、王政二人將當下京城之中的形式一一道來,可謂是極爲詳盡,只聽二人娓娓道來,楚毅心中便已經對京中形式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最後杜謙看着楚毅道:“督主,我們的人收到消息,這兩日,毛紀、胡明等幾位大臣與首輔楊廷和來往甚密,不知在謀劃些什麼!”
楚毅眉頭一挑道:“哦,難道不會派人去查探嗎,不要告訴我,東廠的人連這點都做不好。”
然而杜謙卻是搖了搖頭,一臉凝重道:“不是我們不派人去,到今日,已經足足有五名好手一去不復返,那楊府就好似一個兇獸一般,五個大活人進去便再也沒有一點消息。”
楚毅一邊輕輕叩擊桌案一邊輕笑道:“哦,有趣,有趣啊!”
當朝首輔楊廷和,之前那也是內閣一員,這位可不是一般人,歷數代帝王,甚至朱厚照之後的天子都是由楊廷和一手擁立,鼎盛之時,幾乎可以稱得上權傾天下了。
後世甚至有人言正德皇帝朱厚照之死與楊廷和脫不了干係,朱厚照崩殂之後,朱厚照組建之京營精銳士卒被其遣散,派駐地方收取礦稅、鹽稅、商稅的稅監被一一召回,可以說朱厚照在位之時的努力,也都隨着他崩殂而被楊廷和盡數廢除。
嘉靖帝登臨帝位,以楊廷和爲首的文武官員更是掀起了大禮儀之爭,代表了自元明以來絕對理學的程朱道學的楊廷和等內閣大臣同新興王陽明心學勢力碰撞。
楊廷和在“大禮議之爭”一開始就表明:“惟宋儒程頤《濮議》最得義理之正,可爲萬世法。”
做爲程朱理學的代表性人物,堂堂大明首輔,其府邸雖不敢說是龍潭虎穴,卻也不是誰想亂闖就能夠亂闖的。
既然儒家能夠出現王陽明這樣的強者,那麼傳承數百年的程朱理學一脈如果說沒有強者坐鎮的話,說不得程朱理學早就被人將一位位代表性的大儒給除去而斷了傳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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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王陽明,又於魏國公府得見邵元節這等強者,楚毅其實對於有朝一日會對上儒家強者一點都不驚訝,反而是抱有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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