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一番,朱厚照看着楚毅道:“如此說來,大伴要推行新稅至少需要半年時光來做籌備!”
楚毅微微點了點頭道:“不錯,京營重整至少需要半年時間才能夠初步形成戰力,也只有等到那個時候,臣纔會準備推行新稅。”
朱厚照長出一口氣道:“好,大伴既然心如明鏡一般,那麼朕便不再多言,只要大伴心中有數就好。”
如果說楚毅什麼準備都沒有便要立刻推行新稅,哪怕是爲了楚毅的安危考慮,朱厚照也不會答應下來。
現在看楚毅心中條理分明,顯然不是貿然行事之人,自然也就不在擔心什麼。
正如楚毅所說的那般,只要數十萬精銳大軍在手,哪怕是真的因爲推行新稅而出了什麼亂子,京城也可以穩如泰山一般。
楚毅將朱厚照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衝着朱厚照拱手一禮道:“不過陛下,臣卻是懇請陛下允准臣出京。”
“什麼,大伴何故如此,要去往何處!”
顯然楚毅突然之間搞這麼一遭卻是出乎了朱厚照的預料,尤其是楚毅這會兒竟然提出要出京,一下就讓朱厚照有些慌了起來。
這段時日以來,京中局勢紛亂,可是因爲楚毅坐鎮,所以一切皆是被壓了下去,甚至就是朱厚照都從豹房之中搬回了紫禁城。
在朱厚照的眼中,楚毅就如同定海神針一般,只要楚毅在京城之中,哪怕是天大的亂子,朱厚照都不會有絲毫慌亂。
可是現在楚毅竟然要離京,如何不讓朱厚照爲之一驚。
就算是一旁的谷大用也不由得向着楚毅看了過來,在谷大用看來,如今正是楚毅權勢鼎盛之時,楚毅應該留在京中鞏固自身權勢纔對,結果楚毅竟然突然之間提出要離京,這如何不讓人心中費解。
楚毅一點都不奇怪朱厚照如此大的反應,上前衝着朱厚照一禮道“陛下且聽臣將話說完。”
深吸一口氣,朱厚照看着楚毅道:“大伴請說,若是大伴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讓朕信服的話,朕是不會允准大伴出京的。”
楚毅看着朱厚照道:“陛下可還記得先前擒拿的那兩名刺客?”
朱厚照眉頭一挑道:“朕自然記得,當時朕已經派了人送往東廠去了,難道說大伴已經查明瞭他們的身份不成?”
隱約之間,朱厚照覺得楚毅此番要離京很有可能就同那兩名刺客有什麼關係,否則的話,楚毅也不可能會突然提及那兩名刺客。
果不其然,只聽得楚毅道:“不瞞陛下,不久之前臣便已經查清了那兩名刺客的來歷。”
朱厚照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兇戾之色道:“不知這二人有何來歷,竟然膽大包天,膽敢行刺於朕,當朕不敢誅其九族嗎?”
楚毅淡淡道:“陛下還真的未必能誅了他們九族。”
朱厚照盯着楚毅道:“告訴朕,他們究竟是什麼來歷。”
能夠讓楚毅這麼說,朱厚照隱約猜測朱瀚二人的身份,這天下間還真的有他不能夠隨意誅殺的人。
楚毅拱手一禮道:“其中一人名喚朱瀚,乃是朱熹之後人,另一人名喚宋玉,乃是曲阜孔門弟子。”
“什麼!”
朱厚照眼中閃過一道驚色道:“竟然是他們!”
楚毅微微一笑道:“這兩人背後所站着的可是天下文人,無論是孔家還是理學一脈,陛下除非是想要同天下文人作對,否則的話……”
眼中滿是猶豫之色,不過朱厚照咬牙道:“朕若是要殺他們的話,難道他們還敢反了不成!”
楚毅不屑道:“他們還真不敢,不過陛下只怕是要青史留名,遺臭萬年了。”
朱厚照不由的臉一黑,就如楚毅所言,如果說真的殺戮朱熹一脈,對付孔家,那麼必然會得罪天下文人,要是不被那些人的如椽大筆釘死在歷史的恥辱架上纔怪。
朱厚照只感覺心中憋屈,擡頭看到楚毅那一副淡然的模樣,猛然之間心中一動,看着楚毅道:“大伴你不會是……”
楚毅輕笑道:“陛下,有些事情爲君者不可爲,但是臣可沒有什麼可顧忌的啊!”
朱厚照這會兒哪裡還不明白楚毅的意思,楚毅這分明就是要前去幫他對付那兩個刺客背後的那些人。
臉上露出幾分憂色,朱厚照看着楚毅道:“大伴,你要是真的這麼做的話,定然會惡了這天下文人,到時候,一樣會……”
不等朱厚照將話說完,楚毅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一邊大笑,楚毅一邊向着朱厚照道:“陛下,自臣在嵩陽書院殺了陳琦那些人,臣早已經被那些讀書人恨之入骨,後來臣又在江南殺了那麼多的文人士子,京師之中同樣也斬殺了那麼多的士子,真要說的話,臣早已經成了那些文人士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所謂的名聲,怕是早就沒了。”
楚毅所言就是事實,楚毅得罪了天下大半的文人士子,那些人拿楚毅沒有什麼辦法,可是並不妨礙他們言詞如刀劍一般,拜這些人所賜,楚毅在民間那就是千古第一大奸賊的代表。
看着朱厚照,楚毅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反正臣也沒有什麼好名聲,既然如此,就讓臣去替陛下出一口惡氣。”
朱厚照聞言心中自是感動莫名,看着楚毅道:“大伴此去必然兇險,朕不能讓大伴冒險,朕便下一道聖旨,派人前去拿了那朱熹後人,再傳旨孔家給朕一個交代……”
楚毅搖了搖頭道:“陛下不可,聖旨若下,必然天然爲之譁然,就讓臣出京走上一遭吧。”
說着楚毅一禮拜下,擺出一副朱厚照若然不答應便不起身的架勢。
朱厚照看着楚毅不禁一臉猶豫,良久上前將楚毅扶起身來,看着楚毅道:“大伴真的要離京?”
擡頭看着朱厚照,楚毅緩緩道:“陛下當知曉臣的秉性如何,臣既然提了出來,自然已經考慮好了,所以臣懇請陛下允准臣出京。”
朱厚照點了點頭道:“罷了,既然大伴執意出京,朕便允了!”
楚毅輕笑道:“陛下其實大可不必擔心,臣此去只爲抄家滅族,除非是他們要造反,否則的話,就憑那些人,還掀不起什麼風浪。”
朱厚照道:“朕自會坐鎮京師,爲大伴之後盾!”
拜別了天子,楚毅離了紫禁城,回到東廠之後第一時間便將曹少欽、齊琥等人召了過來。
書房之中,幾名楚毅的得力手下如曹少欽、齊琥、方立幾人一個個立在那裡。
楚毅掃了幾人一眼緩緩道:“曹少欽,立刻抽調一批東廠精銳,帶上朱瀚、宋玉他們,隨本督出京。”
微微一愣,曹少欽立刻領命道:“奴婢這便去辦。”
楚毅看了齊琥還有方立二人一眼道:“你們二人此番便隨同本督一起出京吧。”
方立看了楚毅一眼,拱手一禮道:“督主,屬下冒昧,不知我們此去要前往何處?”
楚毅只說離京,卻是沒有道明要前往何處。
淡淡的看了方立一眼,楚毅道:“福建建陽!”
“福建建陽!”
方立口中呢喃一聲,聯想到楚毅讓曹少欽帶上朱瀚、宋玉兩名行刺天子的刺客,方立猛然之間睜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看着楚毅,顫聲道:“督主……您……您不會是要去抄了朱熹聖人的家吧!”
方立身爲讀書人,自然知曉朱熹出生於福建,晚年藏於福建建陽,可以說福建建陽就是朱熹一脈的祖地。
如今楚毅一方面帶着行刺天子的朱瀚、宋玉一方面又是奔着福建建陽而去,方立又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過來楚毅想要做什麼。
正是猜測到楚毅的目的,方立才這麼大的反應,那可是聖賢朱熹的後人啊,哪怕是不如孔氏一族在曲阜的莫大的影響力,但是其血脈後人在建陽一地,那也未必就比孔氏在曲阜差多少。
最關鍵的是如今理學一脈乃是儒家顯學,天下文人十之七八皆出自理學一脈,尊朱熹爲先聖。
如此一來就可以想象得出朱熹後人在福建建陽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力了。
如今楚毅擺明了是要去抄家滅族,只是想一想,方立就有一種要昏過去的感覺。
敲了敲手中典籍,楚毅將方立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嘴角微微一翹道:“哦,難道說本督主不是去抄家滅族,還要前去向他們賠罪不成?”
方立長吸一口氣,神色變幻,衝着楚毅一禮道:“督主當知曉朱熹在天下文人心目當中的地位,若是督主真的對其後人不利的話,只怕會爲天下文人所唾罵……”
方立有這般的反應倒也正常,不過楚毅眼中閃過一道凌厲之色看着方立道:“如果說本督執意要這麼做呢?方立,你可有什麼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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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立身子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無比的神色,擡頭看着楚毅道:“督主如果說執意如此的話,那麼屬下懇請督主務必要斬草除根,九族盡誅,絕對不要留下任何後患!”
前一刻方立還在勸說楚毅三思,結果在確定了楚毅的態度之後,方立立刻就爲楚毅考慮,甚至建議楚毅斬盡殺絕,不留一絲隱患。
站在一旁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齊琥不禁下意識的離開方立一些,實在是同方立站在一起,齊琥心中感覺有些莫名的寒意。
讚賞的看了方立一眼,楚毅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們且下去準備吧!”
內閣之中有焦芳主導大局,軍中有韓坤、石魁等人,再加上天子穩居中宮,除非是有人能夠在京城造反,否則的話,以楚毅的安排,哪怕是他離京而去,這京中也翻不起絲毫風浪。
第二天一早,楚毅便前往紫禁城拜別了天子,而不少京城百姓則是發現一隊東廠番子簇擁着兩輛馬車疾馳出了京城而去。
楚毅離京本身就沒有張揚,知曉這件事情的也只有朱厚照寥寥幾人,所以哪怕是楚毅離去,京城之中也沒有誰察覺到平日裡令百官深深爲之敬畏的楚毅已然不在京師之中。
自京城前往福建,可謂是千里迢迢,楚毅此番出京,絕非只是爲了抄沒朱熹一脈,更重要的是通過這種辦法來削弱理學的影響力。
這件事情換做其他人來做的話,未必有人敢那麼做,就算是敢,也絕對沒有那個威懾力。
就好比方立,楚毅敢保證,如果說自己將這件事情交給方立去辦,那麼方立絕對會傾盡全力,但是楚毅相信方立十有八九辦不了朱熹後人。
就如那曲阜孔氏一族,在曲阜,天子的命令都不如孔氏的話好使,同樣在福建建陽,朱熹後人的影響力也不會差,方立真的敢對付朱熹後人,搞不好方立等人就有可能會爲山賊所劫殺。
天子腳下都有人敢私自調動兵馬,更不要說是天高皇帝遠的福建之地了,這等所在,遠離京師皇權中心,怕是百姓都未必知曉當今天子是哪一位,當地豪紳登高一呼都能夠聚集一羣百姓,給你上演一出良民變山匪的把戲。
千里迢迢,一路跋涉,從京師前往福建哪怕是再怎麼急趕那也至少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
華山
奇駿山嶺之間,一片建築羣落在山間隱現,正是江湖之上頗有名氣的華山派之所在。
數十年前,提及華山派,哪怕是少林、武當乃至日月神教都要生出幾分敬意。
實在是當時華山派興盛到了極致,門中高手輩出,然而盛極而衰,先是劍氣之爭使得華山派內部生出齷齪,緊接着就是魔教來襲,華山派高手同魔教強者同歸於盡。
自此偌大的華山派只剩下大小貓三兩隻,江湖地位一落千丈。
昔日江湖一流好手十幾二十名的華山派如今也就只靠着嶽不羣以及甯中則二人勉強支撐着,下一代弟子當中,也就只有一個令狐沖勉強算得上二流頂尖好手。
自江南歸來,令狐沖便被嶽不羣打發前去後山思過崖閉門思過,卻是令甯中則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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