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燁眼睛一眯,點頭道:“劉兄果然看的通透,老夫也是最近方纔看出那閹賊的真實用意,他這根本就是想要通過打擊我朱氏一族,來打擊我理學一脈啊!”
捋着鬍鬚,劉禮冷笑道:“所以說此事不只是關係朱家傳承,甚至直接關係到理學一脈的將來,老夫以及京中諸多好友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朱燁起身,衝着劉禮一記大禮道:“此恩此情,我朱氏定然沒齒難忘!”
劉禮一把將朱燁扶起,二人落座,劉禮看着朱燁道:“朱氏一族傳承數百年,這京中必然有自己的暗子,不知……”
朱家在朝中肯定安插有自己的人,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
朱燁只聽劉禮開口便知道劉禮的用意,只聽得朱燁低聲在劉禮耳邊道出幾名官員的名字。
劉禮聽了不由的眼中閃過驚訝之色,顯然是想不到朱家在朝堂之中竟然還有這麼幾名高官。
要知道如果不是朱燁告訴他的話,就算是他都想不到,這幾位官員會是朱家的人。
眼看着劉禮離去,朱燁盤坐在那裡,良久一聲長嘆。
劉禮離開天牢之後,第一時間便開始奔走,聯絡理學一脈的中堅人物,準備想辦法搭救朱氏衆人。
就在這個時候,京城之中卻是有關於天子朱厚照的謠言傳開。
謠言當中言之鑿鑿講朱厚照其實已經病重不省人事,身爲天子無法署理朝政,可能隨時都會御駕歸天。
因爲涉及天子,這謠言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在京城之中傳開,可以說京中百姓,傳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然大部分人並不怎麼相信,可是隻要朱厚照一日不現身,那麼這謠言便有市場。
蔣府之中,蔣冕看着木齋公道:“恩師,如今謠言已經傳開,若是再有幾日的話,除非是天子親自現身,否則的話,京中百姓也都要信了。”
捋着鬍鬚,木齋公輕笑道:“正如你所言,謠言終究是謠言,只要朱厚照一現身,那麼謠言便不攻自破。不過朱厚照昏迷,京中羣情洶洶,接下來你便要聯合朝中百官上書太后,懇請太后召開大朝會,商議帝位傳承之事。”
蔣冕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恩師儘管放心,弟子定然迫使太后早早做出決斷。”
坤寧宮。
腿上的傷勢已經好了幾分的朱厚照這會兒正坐在桌案之前,自楚毅手中將一封密報接過,打開一看,朱厚照不禁冷笑道:“看來他們還真的是費盡了苦心啊,一兩日之間,偌大的京師便傳的沸沸揚揚,朕還真是小覷了他們的力量啊。”
楚毅就坐在朱厚照下首處,聞言道:“事涉陛下,謠傳速度自然快,其實他們的力量並沒有陛下那麼所想象的那麼強。”
有錦衣衛、東廠乃至西廠暗中盯着,木齋公一系的人馬到底有哪些,可以說到現在楚毅已經掌握了七七八八。
朱厚照微微點了點頭,將密報放在了桌案之上,看向楚毅,眼中帶着幾分期冀道:“大伴,是時候拿下這些人了。如果說沒有寧王造反在即的話,朕倒是可以耐着性子坐等他們一個個的跳出來,可是現在朕沒有耐心,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同他們耗下去了。
楚毅緩緩起身,向着朱厚照一禮道:“陛下請靜候佳音便是!”
說着楚毅嘴角露出幾分笑意道:“不過臣建議陛下請太后於明日主持大朝會,令京中文武百官盡數到場。”
見到楚毅同意了自己的提議,並且還提出讓天后主持大朝會的建議,朱厚照先是一愣,緊接着臉上露出幾分興奮道:“大伴不愧是大伴啊,朕倒是有些期待,到時候朝中文武百官看到朕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
一陣腳步聲自外面傳來,就見谷大用走進房間當中,手中捧着一大摞的奏章。
朱厚照還有楚毅目光自然是落在這些奏章之上,只聽得谷大用道:“陛下,楚總管,這些奏章都是今天內閣還有司禮監呈於太后的,太后命老奴送來給陛下批閱。”
朱厚照微微點了點頭。
隨着朱厚照翻開奏章,朱厚照的臉色便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一摞奏章翻看完畢,朱厚照臉上陰沉的幾乎能夠滴出水來。
嘭的一聲,就見朱厚照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之上:“可惡,這便是朕的文武百官,朕還沒有死呢,他們便要逼迫太后選定新君,他們這是想要做什麼!”
畢竟對外宣佈的是朱厚照昏迷不醒,一般來說,除非是天子真的駕崩了,否則的話,是不會有幾個人敢提議選立新君的。
可是這些奏摺之中,竟然有許多朝中重臣,這些人一個個的上書太后,看那架勢,頗有幾分迫不及待的架勢。
倒也怪不得朱厚照反應這麼大,畢竟在朱厚照看來,這些官員這麼急着選立新君,根本就是巴不得他早日駕崩啊。
就算是有他隱瞞了事實的前提,可是這些官員的反應還是讓朱厚照大爲失望,哪怕是昏迷,可是他還沒死啊。
這讓朱厚照不得不懷疑,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昏迷那麼幾日,是不是醒過來之後,自己就變成了太上皇了,或者說直接就在昏迷當中被死亡成了先皇了。
楚毅隨手翻看了幾份奏章,微微一笑道:“陛下又何必同這些人一般見識,這不正好嗎,既然他們懇請太后主持大朝會,這不正順了我們的心意嗎。”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內心的怒火,緩緩點了點頭道:“大伴說的是,剛好朕便遂了他們的心意!”
說着朱厚照看向谷大用道:“谷大伴,你且前去稟明太后,就說朕請她傳詔文武百官,明日主持大朝會!”
谷大用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向着朱厚照點頭道:“老奴這便前去。”
谷大用離去之後,就見楚毅將其中份摺子遞給朱厚照道:“陛下請看!”
疑惑的看了楚毅一眼,朱厚照接過楚毅遞過來的幾份奏摺,翻看過後不禁氣機而笑道:“他們這是以爲朕真的要不行了嗎,朕先前便已經說過,朱氏一族行刺天子,罪不容赦,可是這些人仍然聯名上書,真當朕不存在嗎?”
這幾日京城之中氣氛非常的詭異,就好似平靜的大海之下蘊含着無盡的波濤一般暗潮洶涌。
這一日,宮中一道旨意傳出,頓時讓關心着宮中一舉一動的文武百官爲之震動。
太后傳下旨意,所有在京之文武官員,於明日盡數入宮,參加由太后主持的大朝會。
焦芳府邸之中,數十名官員不禁齊聚焦芳府邸,這些人一個個的神色之間帶着幾分緊張之色。
他們可都是楚毅一手提拔上來的,身上打下了楚毅的烙印,有楚毅的威懾在,這些官員在朝中可以說佔據了大半的重要位置,但是他們終究根基不穩,一旦支持他們的楚毅或者天子出現了什麼意外的話,那麼他們這些人絕對會最先倒黴。
這段時間京城之中謠言滿天飛,一會兒天子駕崩,一會兒天子昏迷,自然是讓人心中難安。
現在太后竟然傳出了旨意,要主持召開大朝會,在諸多官員看來,此舉幾乎印證了不久前的傳言。
如果說天子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太后又怎麼可能會召開大朝會,既然太后都被迫召開大朝會了,那麼只能說明一點,天子出了意外。
焦芳其實知曉的也不是太多,可是做爲閹黨的代表,焦芳自然是要穩定一衆人的情緒。
只聽得焦芳輕咳一聲道:“諸位,雖然說宮中傳出了旨意,可是這並不代表着天子就真的出了意外啊。大家一個個的自亂陣腳,豈不是荒唐。
一名官員聞言不禁苦笑一聲道:“非是我們自亂陣腳,實在是眼下這局勢,不得不讓我們多想啊。”
焦芳擺手道:“就算是着急也沒有用,督主不知行蹤,陛下究竟如何,想來明日大朝會之上,便可揭曉,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穩住陣腳。”
與焦芳府邸之中人心惶惶相比,蔣冕府中卻是聚集了一部分文武重臣,這些官員臉上盡皆是興奮之色。
平日裡他們迫於楚毅之威勢,只能小心翼翼做人,根本就不敢流露出對楚毅的不滿,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手中的權勢被以焦芳爲首的閹黨一系官員奪走。
要說這些人心中不憋屈的話,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在楚毅兇名威懾之下,他們根本就不敢露出絲毫的心思來。
然而現在,這些人卻是不用再掩飾內心的怨恨。
一名侍郎臉上滿是興奮之色,咬牙道:“不枉我等忍辱負重,如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真是老天開眼啊,昏君終於駕崩了……”
蔣冕聞言不禁輕咳一聲,這話要是讓有心之人聽到了的話,一旦傳到天子那裡,那絕對是死罪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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