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之中,陳鍾同樣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臉上頓時露出驚恐之色。
陳鐘不過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普通人罷了,能有如今的日子,一切都是拜苗遠所賜,所以他聽到動靜,幾乎是本能的以爲朝廷發現了他窩藏苗遠的事情,整個人幾乎要嚇得昏過去。
可是當他看到被拖進地窖當中的陳坎的時候不由的驚呼一聲:“坎兒!”
苗遠看了看地上的陳坎,再看看陳鍾,他當年選擇陳鍾,就是因爲他看出陳鍾老實巴交,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所以纔會將這麼一處秘密的藏身所在交給陳鍾來打理。
他們幾人悄悄進入陳家,可以說除了陳鍾之外,包括陳鐘的家人都不知道,就連每日的吃食,那也是陳鍾悄悄的送來。
陳家幾口之家,只有陳鍾一人知曉他們藏在這地窖當中。
只是沒想到的是陳鐘的舉動仍然是被其子察覺到,畢竟陳鍾本人老實巴交,完全就是一個心中藏不住什麼事的人。
讓他天天小心翼翼的給苗遠等人送飯,那真的是難爲他了,要是不被察覺的話,那纔是怪事呢。
陳鍾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倒在苗遠面前向着苗遠道:“老爺,這是老奴的兒子,陳坎,老奴一時疏忽大意,不過老奴可以保證,坎兒他一定不會泄露老爺的行蹤的,還請老爺能夠饒恕坎兒。”
陳鍾雖然說是老實,但是並不意味着他是傻子啊,他對苗遠的爲人非常之清楚,如果說真的讓苗遠認爲陳坎會威脅到他的安危的話,苗遠絕對不會放過陳坎的。
一邊是自己的主人,一邊是自己的兒子,陳鍾本能的爲陳坎求情。
苗遠淡淡的看了陳鍾一眼,走到躺在地上的陳坎的面前,擡腳在陳坎身上踢了一下,頓時就見陳坎身子微微一動,緩緩的醒轉了過來。
陳坎迷迷糊糊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身邊跪在那裡的陳鍾,本能的驚呼一聲道:“父親!”
陳鍾見到陳坎醒過來,臉上帶着幾分擔憂之色向着陳坎道:“坎兒,你怎麼會跟來!”
這會兒陳坎也看到了苗遠幾人,苗遠幾人雖然說有些狼狽,但是陳坎心中卻明白,苗遠等人便是朝廷所通緝的重犯。
看了陳坎一眼,苗遠開口道:“陳坎,想來方纔你在外面也都聽到了,你父親乃是我苗家的家僕,你們陳家所居的這一處宅院那也是屬於我們苗家的,可以說你們陳家的一切,都是老夫給予的……”
陳坎翻身而起,咕嚕一下跪在苗遠的面前道:“陳坎見過老爺!”
一旁的陳鍾見狀不禁鬆了一口氣,向着苗遠道:“老爺,坎兒是個好孩子,他一定會替老爺保守秘密的!”
淡淡的看了陳坎一眼,苗遠道:“我們苗家被朝廷所通緝,一旦被抓,必然難逃一死,可是你們陳家也是屬於我們苗家的,只要老夫被抓,你們陳家也一樣在劫難逃,所以說我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可明白?”
陳坎連連點頭道:“明白,明白,小的明白,就算是爲了我們陳家,小的也一定會死死的保守秘密,不會讓任何人尋到老爺幾人的蹤跡!”
滿意的點了點頭,苗遠上前一步將陳家父子扶了起來道:“孺子可教啊,老夫可以保證,只要我們苗家能夠順利的度過此劫,那麼到時候老夫定然會有重謝!”
安撫了陳鍾父子一番,苗遠目送陳鍾父子離開了地窖,眼中閃爍着異樣的神色。
邊上的管家乃是苗遠的心腹,就算是逃命之時,也是緊隨苗遠,不離不棄,那幾名忠僕也都是練家子,雖然說比不得江湖中人,但是比之一般的士卒還是要強那麼一些的。
能夠被苗遠在逃命的時候還帶在身邊,可見這幾人無論哪一個都是苗遠所信重的心腹。
只聽得管家苗榆道:“老爺,就這麼的放過那小子嗎?老爺不怕他泄露了我們的行蹤?”
苗遠捋着鬍鬚,看了管家一眼道:“那依管家你之見,老夫該如何處置他們纔是呢?”
苗榆眼睛一眯道:“陳鍾此人老實巴交,倒是沒有那麼多的心思,當年老爺之所以選中他,那也是看重他這一點,所以陳鍾還是能夠信任的,但是這陳坎,一看就不是安分之人,老奴是怕陳坎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啊!”
邊上站着的一名忠僕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道:“老爺,不如就讓我出去將那陳坎給殺了吧,以免得……”
擺了擺手,苗遠搖頭道:“殺陳坎的確是簡單,可是你們考慮過殺了陳坎的後果沒有,一旦殺了陳坎,陳鍾會怎麼樣,他們可是父子情深,我們是不是也要將陳鍾也一起殺了呢,否則的話,陳鐘的兒子被我們殺死,難保他心中不會記恨,向朝廷告發我們!”
苗榆臉上露出幾分苦笑之色。
就如苗遠所說的那般,如果真的要殺的話,那就只能殺了陳鍾父子二人,但是陳鍾父子二人如果就這麼死在地窖當中話,陳家一下子失蹤了兩人,可以肯定,陳家的老弱婦孺那還不瘋了一般的到處尋找啊。
一旦消息傳出去,必然會惹來朝廷的注意。
兩個大活人在自己家裡突然之間失蹤,只要負責搜尋他們的朝廷中人不是傻子的話,一定會察覺到這其中有古怪,到時候等着他們的只怕就是朝廷兵馬了。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我們的安危卻是要交給陳家父子來決定,這也太被動了!”
苗遠眼睛一眯點頭道:“不錯,我們不能去賭他們父子是否會守信,如果守信的話,那倒也罷了,一旦他們不守信,那麼我們的行蹤必然會暴露,老夫從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說話之間,苗遠看向苗榆道:“如果老夫沒有記錯的話,先前陳鍾曾說過,他們陳家爺孫三代,若是不出意外,陳鍾那新添不足一年的長孫便是陳坎之子吧!”
苗榆立刻便眼睛一亮看着苗遠道:“老爺的意思是……”
捋着鬍鬚,苗遠淡淡道:“爲了他們父子不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錯事,老夫也只能如此了。”
苗榆微微點頭道:“老爺儘管放心,老奴這便帶人將陳鐘的孫子帶來,相信有陳家的長孫在手,陳家父子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守口如瓶!”
陳家父子二人出了地窖,離開地窖足夠遠之後,陳鍾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瞪了陳坎一眼道:“你實在是太冒失了,方纔要不是老爺大發慈悲的話,只怕你我父子就真的走不出那地窖了!”
陳鍾只是老實而已,並不傻,他自然也知道,方纔他們父子的生死真的是在苗遠一念之間。
陳坎後背溼透了一片,咬牙道:“父親,他們可是朝廷重犯啊,我們這般窩藏朝廷重犯,一旦被發現,那可是死罪啊!”
陳鍾深吸一口氣道:“陳家從一開始就是苗家的附庸,這一點無從改變,就像苗老爺所說的那般,我們陳家同苗家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如果苗老爺落入朝廷之手,我們陳家一樣是難逃一劫。”
陳坎冷哼一聲道:“那可未必,雖然我們陳家曾經是苗家的附庸,可是父親你已經脫離苗家數十年之久,再說了,就算是我們陳家是苗家的附庸那又如何,有舉報之大功,我們陳家這點問題又算的了什麼呢!”
“不行,不行!”
陳鍾連連搖頭,盯着陳坎道:“你小子給我記住了,你從來沒有見過苗老爺,否則我們陳家會被你給害死的!”
臉上帶着幾分不情願,陳坎點了點頭。
陳家父子心中有心事,所幸父子二人做爲陳家的頂樑柱,主心骨,身爲女人,就算是有所疑惑,倒也不會開口詢問。
用過晚飯,陳坎媳婦正逗弄着剛剛學會走路的兒子,也就回屋取一件衣服的功夫,再回到院子,原本在那裡咯咯直笑的兒子就不見了。
“老天爺啊,我的兒子……”
陳坎媳婦找遍了院子都沒有發現自己孩子的蹤影,頓時忍不住一聲哀嚎,轉眼功夫,陳鍾、陳坎幾人全都跑了出來。
陳坎抓着媳婦的肩膀道:“秀娘,怎麼回事,兒子呢?我們的孩子呢?”
陳坎媳婦哭着道:“就一轉眼的功夫,石頭就不見了,我就回房間給石頭取一件衣服啊……”
一家人將家裡找了一遍,結果仍然是沒有找到孩子的蹤影。
陳鐘的夫人道:“後院,對了,還有後院沒有去找,石頭他會不會跑到後院去了?”
幾人眼睛一亮,同時陳鍾、陳坎心中咯噔一聲。
他們方纔只當是孩子藏了起來,下意識的忘記了後院,可是這會兒聽到後院,父子二人登時對視一眼,兩人想到了一個可能。
正是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兩人眼中才帶着幾分驚駭之色。
身子微微一晃,陳鍾拿出一家之主的氣勢來,沉聲道:“你們再院子裡再找一找,坎兒,你隨我去後院去找,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將石頭給找到!”
陳鍾一直以來都是老實巴交的模樣,就算是一家子大小都極少見過陳鍾這麼認真的一面,下意識的順從了陳鐘的安排。
陳鍾、陳坎父子二人出現在地窖入口處,緊接着就聽得一個聲音道:“既然來了,便下來吧!”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緩緩走進地窖當中,陳坎一眼就看到躺在苗遠身邊一動不動的兒子,幾乎是本能的驚呼一聲:“石頭!”
苗遠輕輕的撫摸着石頭的腦袋,臉上帶着幾分慈和道:“真是個好孩子啊,陳鍾,陳坎,你們陳家香火不旺,這孩子倒是虎頭虎腦的,老夫看了都心中甚爲喜歡啊!”
看着苗遠撫摸着石頭,陳鍾、陳坎父子二人卻是心中緊張不已,不得不說苗遠真的是抓住了父子二人的軟肋。
長子長孫,就像苗遠所說的一般,陳家香火不旺,陳鍾也就只有陳坎這一個兒子,女兒倒是生了三四個之多。
到了陳坎這一代,也是一般,生了兩個女兒,好不容易纔生下了石頭這麼一個孫子來,一家人幾乎是當做寶貝兒一般。
陳鍾顫聲道:“老爺,石頭他還是個孩子啊!您大發慈悲,不要傷害石頭……”
苗遠看着陳鍾,搖了搖頭道:“你看看,你都想到哪裡去了,你們陳家可是我苗家的忠僕,老夫又怎麼可能會傷害這麼可愛的小娃娃呢,看到這孩子,老夫就忍不住想念我那孫兒啊,也是這般大小,也不知道眼下是不是安好……”
陳鍾連忙道:“老爺,小少爺肯定一切安好……”
擡頭看了陳鍾父子二人一眼道:“行了,這些時日就讓這小石頭陪在這裡陪老夫吧,你們放心,老夫會待他如同親孫子一般的。”
陳坎面色一暗,雖然說苗遠沒有明說,但是他們心中也清楚,這是苗遠在拿石頭牽制他們父子。
可是他們又不敢有什麼輕舉妄動,如果說真的刺激到了苗遠,他們陳家可就真的完了。
臉上露出幾分苦笑,陳鍾帶着幾分疼惜看了昏睡過去的石頭一眼道:“石頭能得老爺厚愛,那是石頭的福分,既然如此,這些時日就讓石頭陪着老爺吧!”
邊上的陳坎聞言不禁大急道:“父親……”
陳鍾瞪了陳坎一眼道:“行了,爲父主意已定,就這麼說定了,石頭得老爺看重,那是石頭的福分!”
說着陳鍾向着陳坎道:“去安撫還你那婆娘還是你娘,就說石頭找到了,讓她們不用擔心,也不要聲張!我就在這裡陪着老爺還有石頭”
陳坎一臉的猶豫之色,陳鐘不禁推了陳坎一把,然後狠狠的擰了陳坎一眼道:“還不快去!”
陳坎一愣,反應過來,看了陳鍾一眼,再看看自己那兒子一眼,深吸一口氣向着苗遠一禮道:“苗老爺,地窖裡陰涼了一些,我去給石頭取來幾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