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周泉打害怕了，聽到他來，我就開始哆嗦。郭子晉拍拍我的手，他輕聲說：“沒事兒的，周泉不敢怎麼樣，有鄭家兄弟在呢！”
壯壯畢竟還是小孩子，知道周泉要來，他眼神期待的在郭子晉懷裡扭了扭。郭子晉瞪了下眼睛，壯壯立馬又老實了。
“張醫生是吧？”郭子晉從錢夾裡拿錢出來：“把藥放下，你走吧！”
張醫生接過錢，他笑呵呵的離開。郭子晉送醫生出去，他仔細的關了門。壯壯從牀上爬到我身邊，他可憐兮兮的問我：“媽媽，媽媽，你疼不疼？壯壯給你揉揉，你就好了。”
“媽媽不疼。”我儘量把注意力集中在壯壯身上，努力不去想這一週發生的事情。我摸摸壯壯的腦袋，問：“壯壯的腿呢？好沒好點？”
“好了。”壯壯答的乖巧：“爸爸給我上藥了。”
爸爸？
郭子晉關好門，他將屋子裡的窗簾全都拉好。在燈罩和桌角的位置查了好一會兒，郭子晉這纔過來。抱起壯壯對準自己，郭子晉滿臉的嚴肅：”壯壯，你剛纔是不是犯錯誤了？我來的時候是怎麼跟你說的？”
壯壯比同齡的孩子聰明，撒謊耍賴也比同齡的孩子厲害。以前他犯了錯誤我問他，壯壯總是會討好的跟我東拉西扯一番……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壯壯一本正經的站在牀上答郭子晉話：“不闖禍，不多話。”
“不闖禍，不多話。”郭子晉重複了一遍，他的語調我聽了都害怕：“那你剛纔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兒？”
沒等壯壯說話，我先抱壯壯過來：“喂，郭子晉，你差不多得了，別嚇到我兒子。”
壯壯實在讓我意外，他推開我站直：“爸爸，我是聽到周泉叔叔……”
“周泉叔叔？”郭子晉挑眉。
“不，”壯壯立馬改口：“我什麼都沒說。”
郭子晉揚揚下巴：“自己再說一遍要求。”
“不闖禍，不多話。”
“長腦子了嗎？”
“長了。”
“還忘嗎？”
壯壯使勁的搖頭，郭子晉被壯壯逗笑：“行了，可以了。”
我不僅不明白，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一段時間沒見，郭子晉和壯壯像是父子，我倒是像個外人。
樓下吵吵鬧鬧的，我想要趴窗戶上看看，郭子晉一把抓住我的手：“幹嘛呢？剛說長腦子……成書瑤，你怎麼又做沒腦子的事兒？”
“壯壯，你到那面玩會兒。”郭子晉吩咐：“我給你媽媽上藥。”
壯壯在我臉上吧唧吧唧親了幾口，接着自己聽話的從牀上爬下去了。我擔心壯壯摔到，趕緊讓郭子晉去抱。郭子晉說話是慣有的諷刺挖苦：“一個大男人，總讓人抱着像什麼話？”
“他才三歲！”
“慈母多敗兒。”郭子晉拿溼巾把我身上的粉妝擦掉：“你總拿他當三歲看，他永遠都是三歲。家裡是不能沒個男人啊！尤其還是個男孩子……需要有一個男性給壯壯當榜樣，不然你要把他教壞了。”
壯壯乖巧的背對着我和郭子晉玩，我靜靜的讓郭子晉處理身上的傷口。我小聲的問郭子晉：“你和壯壯怎麼來了？你來了也就算了，怎麼還把孩子帶來了？壯壯還這麼小……你不說把他給你媽照看嗎？你媽要是沒時間，給我媽也行啊！”
等我嘮嘮叨叨的說完，郭子晉這纔開口：“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不當爹不知父子情啊……你不放心把壯壯給別人，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給別人啊！”
“喂，你是怎麼把我兒子收買的？”我有點吃醋：“才幾天啊，壯壯就這麼聽你的話？”
郭子晉略微低頭，棱角分明的臉透着精明和幹練。細碎的髮絲滑落到額間，郭子晉笑着露出整齊的白牙。見我的眼神還在追問，郭子晉笑說：“基本上，跟收買我小舅子差不多……不過壯壯比我小舅子還要差一些，我收買壯壯並沒費太大的力氣。”
“小舅子？”我眉頭微蹙：“你是說陸小鬼啊？”
郭子晉輕笑：“對，是他，就是那個小胖……你身上的傷，都說周泉打的嗎？”
身上遮蓋的粉底被郭子晉擦乾淨，我那些猙獰的傷疤再次浮現出來。壯壯聽到聲響回頭，郭子晉動作迅速的扯過被子給我蓋上：“壯壯，玩你的，別轉過來看。”
壯壯擔心我，加上他又比較好奇，郭子晉越是不讓看，壯壯越是忍不住回頭。郭子晉沒了耐心，他乾脆拿毛巾把壯壯的眼睛蒙上了。
郭子晉的行爲我很是贊同，就我這身青青紫紫別說壯壯了，連郭子晉都害怕。我被郭子晉看的不好意思，解釋說：“不都是周泉打的……我三天前出了車禍，腿就是撞……”
我正解釋着，郭子晉卻突然抱住了我。聽到響動，壯壯自己掀開毛巾偷看了一下。見郭子晉抱着我，壯壯自覺的把毛巾蓋上轉過身去了。
“郭子晉？”我不太好意思的拍拍郭子晉後背：“你沒事兒吧？”
我身上到處都是傷，郭子晉也不敢太用力。抱了我好一會兒，郭子晉又神色無常的起身：“沒事兒，我接着給你上藥。”
上藥的過程中，郭子晉大概給我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鄭家兄弟最近被警察盯得緊，不僅是臺北的警察，臺中臺南的警局，都把他們列入了黑名單。”郭子晉包紗布的動作熟練：“以前鄭家兄弟有陸澤楷庇護，警察多少會給他們點面子。陸澤楷死了，樹倒猢猻散……鄭家兄弟是陸澤楷手底下最無能的，所以也是最先被對付的。鄭家兄弟是打算暴力抗法，所以他們需要大量的軍火。”
“最無能嗎？”我想起了樓下那滿牆的監控錄像：“我覺得鄭江很厲害啊！”
“那是你沒見過陸澤楷手下的其他人……”郭子晉提醒我：“我用酒精了，你忍着點。”
酒精一澆，我疼的眼淚都下來了。我呲牙咧嘴的問郭子晉：“不是說鄭江見過蘇童嗎？鄭江不會認出你來嗎？全臺灣的人有幾個不認識你的？”
郭子晉對我最後一句話很得意，他帶着炫耀的意味說：“我是很出名，但是大家都以爲我死了嘛！而鄭江見過蘇童這事兒……鄭江沒見過蘇童，他上次見到的，也是我。”
“是嗎？”我問：“你見過鄭江？那鄭江爲什麼以爲你是蘇童？”
郭子晉神情中的得意怎麼都藏不住：“要說這事兒……恐怕要是四年前了。當時你被貓哭耗子抓走了，我去找了陸澤楷……是個比較複雜的故事，以後講給你聽。”
“倒是你，”郭子晉表示奇怪：“你怎麼手續都沒有辦，就和周泉出來了？你這樣當臥底，能有保證嗎？”
我覺得郭子晉的話纔是奇怪：“我不是什麼手續都沒有，我和周泉是被閆樹海送出來的。”
“你說什麼？”郭子晉猛的從牀上站起來，他站的太急，腿上的酒精都扣在了地上：“你說是閆樹海送你來的？”
“是啊！”我不明白：“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不是閆樹海告訴你我在這兒的嗎？”
屋子裡的燈光不清，但我還是能看出郭子晉的臉色很難看。郭子晉沒回答我，腦袋上頂着毛巾的壯壯倒是插話了：“不是閆樹海伯伯告訴我們的，是爸爸自己找來的。”
“你自己找來的？”
郭子晉又坐回到了牀上，他想的入神，連牀上溼都沒意識到：“閆樹海不是約你第二天去警局？你走了四個多小時候後，閆樹海打電話給我，問你怎麼還沒到。閆樹海要是知道你在哪兒的話，我怎麼可能才趕到？”
“不可能。”我被搞糊塗了：“我出來的四個小時後，閆樹海正在汽車上給我和周泉安排任務……對了，你中途還給閆樹海發過短信，當時周泉還說，不要泄露秘密給外人什麼什麼的。”
壯壯成了貼心小能手，他替郭子晉說出來：“媽媽，你走了之後，我一直跟爸爸在一起。那天爸爸帶我出去買好吃的……在閆樹海伯伯來之前，爸爸沒有拿過電話。”
郭子晉不會騙我，壯壯同樣不會騙我……但是怎麼可能呢？爲什麼會有兩個閆樹海？
郭子晉問我：“你見到閆樹海的時候，是在亮處嗎？”
我想了想，搖頭：“不是，是在一個麪包車裡，麪包車裡都被布罩上了。”
“那就對了。”郭子晉篤定的說：“你見到的閆樹海，肯定是替身。”
“替、替身？”
郭子晉“哦”了一聲：“我忘了你忘了……類似於武俠小說裡的易容術，用一些化妝品，把你變成另外一個人。”
就算郭子晉說的對，就算閆樹海是用的替身。但是我相信，周泉一定不是替身。周泉講他爸媽的事情，以及這一週的事情……周泉肯定不是替身。女人的直覺。
“我耳朵的位置，還有‘閆樹海’給注入的監聽器。”經過郭子晉的提醒，我害怕的厲害：“郭子晉，如果那個人不是閆樹海的話，我們現在的對話，是不是被外人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