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多又是白天，錢叔的這番話讓人除了怪異以外並沒感覺到其他。
錢叔的目的似乎也並不是爲了嚇唬我們，他說完之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着趙老師以前停屍的位置，錢叔深深跪拜下去，高喊道：“趙老師！你在天有靈！你可一定要保佑海濱啊！”
吵吵鬧鬧聲中，趙海濱從屋裡走了出來。郭子晉的眼神一直盯着看，他沒有忽略掉趙海濱任何細微的小動作……趙海濱欲扶錢叔，問：“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兒了？”
錢叔因爲警察來查案，他怨氣頗大。趙海濱走到他身邊，錢叔拉着趙海濱一起跪下，繼續高喊道：“趙老師！現在趙家就海濱一條血脈了！你地下有知，你可一定要保他啊！千萬不要再傷及無辜了啊！”
“只剩我一條血脈？”趙海濱腦筋轉的很快，他不敢置信的問警察：“是我大哥……我大哥怎麼了嗎？”
說話間，警察擡着趙海濤的屍體進了院子。王毅不太忍心，可是他只得硬着頭皮撩起蓋屍布：“趙海濱，你來看看，這個人是你大哥嗎？”
簾子一掀開，趙海濱嚇的捂住嘴。趙海濤的死相比趙海娟還要難看，他不僅心被挖了出來，他臉上還少了半張臉。我想起昨天晚上和趙海濤的對話，趙海濤說想用半張臉換下輩子有人養……
話不是瞎說的，趙海濤現在變成這樣，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語中讖。
震驚、害怕、恐慌、不安……這些表情，趙海濱臉上皆而有之。他唯一沒有的，就是失去親人的哀傷。趙海濤如此，趙海濱也是如此。我估摸着，冷血可能是趙家人共通的特點。
昨天還罵罵咧咧活蹦亂跳的趙海濤，現在卻僵硬的躺在地上一言不發。視覺的衝擊比錢叔的話帶來的震撼效果更大，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森爬上身。秋風吹打在未乾的衣服上，涼的我哆嗦。
我回頭去看郭子晉，他臉上浮現出困惑難解的表情。趙海濱在場，我又沒辦法問他是不是換了殺人兇手候選人。我憋的難受，卻也只能咬牙忍着。
王毅輕咳兩聲，現場的指揮權再次被他抓握在手裡：“小周，叫幾個人，先把屍體運回警局。法醫留下兩個和我走，一會兒我們上山去趙海濤發現現場看看！”
小周就是剛纔來通知我們“趙海濤跑了趙海濱來了”的那個警員，他有一對兒八字眉，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像是囧一樣苦逼兮兮……而小周也確實是囧，王毅說完，他再次帶來一條苦逼消息：“頭兒，我們走不了了，警隊的車胎，都被人扎爆了。”
“什麼？”王毅臉紅脖子粗的質問：“你說警隊的車胎被人扎爆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小周眉毛一擠，他愁苦的表情讓人想笑：“什麼時候的事兒不知道，不過剛纔趙海濤的屍體被擡回來時我去車裡拿箱子，這才發現輪胎全被人紮了。”
“成書瑤，這次輪胎可不是我扎的。看來，是有人像把我們困在這兒。”
郭子晉話剛說完，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他丟下衆人跑出院子。我和王毅反映過來，趕緊追了出去。
院子外面6輛不同型號的警車整齊排列，郭子晉正仔細的扒着其中一個輪胎看。
見王毅出來，郭子晉刻薄的指着輪胎上的手印，說道：“上學那會兒你就愛犯小錯誤，現在你帶的警員算是都學來了你的毛病……你看看，檢查車胎怎麼能不帶手套呢？現在可好，什麼都查不出來了。”
“這個周泉……”王毅覺得在老同學面前丟了臉，他咬牙切齒的咒罵：“等我回警局的！我一定要讓他寫100萬字兒的檢查！”
王毅還沒罵痛快，一直研究車胎的郭子晉卻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點也太低了吧？”我對郭子晉不合時宜的大笑很無語：“別人被罰寫檢查而已，你用得着這麼幸災樂禍嗎？”
王毅比我要懂郭子晉，他立馬追問：“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郭子晉揮灑着在地上畫下一串的“-”、“·”，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看上去十分性感。
終於碰到一個我知道的了，我連蒙帶唬的說：“摩斯電碼？是……波rnenemy？”
“厲害啊！”王毅讚歎着豎起大拇指，對我刮目相看：“我就說郭子晉這麼挑剔，他怎麼會選擇完全沒有特長的人當助手？成書瑤，你看摩斯電碼的本事，完全能夠上專業級別了。”
我訕訕笑了兩聲，心裡很是得意。
郭子晉沒有戳穿我，他蹲在地上一言不發。王毅伸手在郭子晉的眼前晃晃，問：“你從哪兒看出摩斯電碼的？”
“輪胎的扎痕。”郭子晉在說話，但他的眼神卻仍舊在發呆：“6輛車，24個輪胎，9個字母。每個輪胎上的扎痕，便代表一個字母。”
郭子晉查出來，王毅也樂得省事兒，他問郭子晉說：“波rnenemy什麼意思？跟兇手有關係嗎？”
“跟兇手沒關係，跟我有關係。”郭子晉從地上站起來，他隨意的拍掉手上的灰，道：“王胖子，聞人航，你還記得嗎？”
“聞人航？”王毅的眉毛先是皺緊，遂又鬆開：“是那個軍校學生嗎？他不是死了嗎？你不會想告訴我說，聞人航的鬼魂和老佛爺一起來索命的吧？可別逗了！”
郭子晉沒有逗人的意思，他冷靜的敘述道：“他沒死，他還活着。上個案子時我見過他，不過他用的是化名。不信的話，你問成書瑤。”
雖然我不知道這一切應該如何解釋，但郭子晉說當時國安局的高航是聞人航，那我便信他是聞人航……王毅求證般的看着我，我莊重的點點頭。
“哦，天吶！”王毅低呼：“聞人航沒死的話，那唐菲是不是也沒死？”
郭子晉並沒回答王毅的話，他邊往屋走邊說：“我去換件衣服，然後我們立馬去山上勘察現場。”
門口只剩下我和王毅兩個人，我沒話找話的問：“你和郭子晉，你們兩個在警校的時候一定關係特別好吧？”
“不，我倆在警校的時候基本沒說過話。”王毅輕笑：“你看郭子晉覺得奇怪吧？他上警校的時候比現在還奇怪，天天不是研究屍體就是案子……我們宿舍裡的人一直不敢跟他說話，也一直沒人敢得罪他。”
沒人跟郭子晉說話我能理解，但是沒人敢得罪他我卻有點聽不懂了：“郭子晉總欺負你們麼？”
“不，那倒不是。”提起學生時代的事兒，王毅神色放鬆極了：“不過我們都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郭子晉，被他肢解殺掉了……郭子晉要是去殺人，恐怕普天之下沒人能抓住他。”
“那倒是。”我輕笑。
感覺出王毅對我防備不是很大，我試探着問：“那個唐菲……”
“郭子晉怎麼還沒出來？”王毅笑呵呵的說：“還是別聊了，咱們去叫郭子晉出來吧！”
王毅明顯不想談唐菲的事兒，我碰了個軟釘子，也只好作罷。沒往回走幾步，肥胖的王毅便累的氣喘吁吁。最後我讓王毅在路上等着，我自己跑去叫郭子晉。
“郭子晉，你穿好衣服了吧？”我直接推門往裡進：“王毅說，我們該……”
我推開門，瞬間被嚇的手腳冰涼。
門玻璃一晃，屋裡照進奇怪的光暈。光着上身的郭子晉，他背對着我站在屋裡。不知道郭子晉從哪裡找出的剃頭推子，他正仔細的對着鏡子給自己剃頭。
本來郭子晉的頭髮挺長，他這麼一弄，腦袋上只留下毫釐長的頭髮茬。割斷的頭髮打着滾從郭子晉身上掉下，屋子裡嗡嗡的電動聲，說不出的詭異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