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米高的大罐子被曲文單手提了起來,動作極度的粗魯,他纔不怕弄壞了,頂多事後拿碎片去檢驗,像這種高仿的東西衝頂了也就值個八百一千。
“先給你科普一下,青花瓷是明清瓷器的主流,以景德鎮爲中心,官窯和民窯都有製做。明朝初期青花瓷大多帶有元代瓷器那種粗獷豪放的風格,青花色澤大多偏暗。永樂、宣德兩朝是明代青花的黃金時期,這兩朝的青花瓷器典雅秀麗,色澤濃豔深幽,呈色如寶石藍般鮮豔。自成化開始,青花瓷變得精巧輕盈,色澤淡雅穩定,此後一直到明未,明青花的呈色就越來越淡,由此基本也可以大至斷定是那個年代的青花瓷器。”
“你這件……”曲文笑了笑:“首先是青花色料較真正的洪武青花要淡,花紋只能說是有明代普通風格,但故意爲了做得更精細,花紋圖飾過於秀麗,少了洪武時期的粗獷大氣,沒有元代瓷器遺風更像永樂後期和宣德的東西。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全世界到現在爲止,還未發現真正帶洪武官窯紀年款的瓷器,所以你這件上有這麼大的大明洪武年制款可以說是世界新發現啊。”
等曲文說完衆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周學羣點了點頭:“確實明洪武年是有在景德鎮珠山設立御窯廠,成爲明代景德鎮最早的官窯,可是到目前爲止,是還沒有發現過真正的洪武官窯紀年款瓷器。你這老薑不辣啊,還得再重新種種多施些肥料。”
姜永臉上一陣青白,本想轉頭就走。可手上還有一件東西同樣是花了大價錢買的。在沒有弄清之前心裡不踏實。厚着臉皮又問道:“那我這件怎麼?”
“不怎麼樣。”曲文簡單的回答,答案模棱兩可和沒解釋差不多。誰叫你得罪我老婆,那我也不用給你好臉色看,別以爲有名氣的人脾氣也一定要好,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況是人。所以報紙上說那位明星打記者了,又或是那位名星暴粗口了,曲文從來都是隻聽不看的。因爲名人也是人,是該多剋制下自己的情緒。可不代表沒有底線讓人隨意去挖。
“曲老師,你還是給他說說吧,要不然他心不服啊。”周學羣大改以前的態度,在網絡視頻上看到曲文對打人事件的發言,敢直言批評,痛斥國家機關對文物和古董的保護力度不夠,是那麼的大快人心,讓人敬服。
周學羣不光是在奇石城,在西南古玩行也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就曾經見過很多博物館對古董的保護力度還不如民間收藏家,一些古董長年被放置在倉庫角落沒有人管理。累了一層厚厚的灰。還有更甚者監守自盜,把那些長年不受人注意的文物拿出去賣。最後清查起來只要有關係就寫一個年久失修導致損壞一筆略過,像這種每年報損的文物多的去了。
“好吧,說說就說說。”曲文拿起姜永帶來的另一件東西,幾乎連看都沒看:“東西是真的,明天啓青花,不過不是官窯而是民窯,就算是官窯也值不了多少錢。天啓一朝僅有七年,正處於多事之秋,政局不穩,社會動盪,瓷器生產每況愈下,尤其是官窯器物,與前邊幾朝相比,品種和質量都急劇下降。現在市場上所見的官窯不多,一般都是官窯的,而當時的民窯青花胎體厚重,胎質疏鬆,器型不規整,修胎不夠細,具體理什麼樣子看你這件就知道了,再說了你這件也不是自用瓷而是外銷瓷,是當時一些島國商人專門定製的瓷器,所以你這件的紋飾上又有些島國藝術風格。如果要讓我給估個價,我認爲三到四萬差不多了,至於能不能抵回你收來的錢就是你自己的事。”
最先聽曲文說東西是真的,姜永暗暗開心一把,只要是明朝青花的價值一般都不低,可是越往後聽就越不是滋味,沒想到年代對了卻是民窯的東西,還是銷往島國的外銷瓷,最後曲文給估了個價差點沒把他氣到吐血,才三到四萬塊,連收來時的一半都不到。
和自己的店員收拾完東西灰溜溜的走了,姜永留給曲文的不是惋惜而是可笑,這樣的人也敢開古玩店。
“周大哥,這個姓姜的原來是幹麼的,怎麼也能進到行裡。”
周學羣沒想到曲文會叫他大哥,愣了好一會,想起以前對他的態度不好意思的回答:“這個姓姜的家裡原本是賣早點的,後來因爲生意好連開了很多家分店,不過他沒有接到父母的手藝,花錢的本事到是一流,聽說去年認識了個對古玩非常瞭解的朋友,於是就請那人當鑑定師在城裡開起古玩店,想借此機會賺更多的錢。”
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賣早點發財的不是第一次見,曲文還認識個也是賣包子油條起家,後來在全國開連鎖超市的牛人,聽說他到現在還是賣包子油條,但變成了全國連鎖後光個人資產就有兩個億。
“這回回去有得吵了!”曲文在心裡說道,相信姜永回去一定會跟自己店裡的鑑定師傅大吵一架,隨即想想這就是鑑定師行業良莠不齊的表現,有些人多看了兩本書就敢稱磚家,有些老鼠多喝了些貓尿就敢揚言要放倒全天下的貓。都是一樣可笑之極。
“不知道周大哥今天帶了些什麼好東西來,我們一起探討探討。”曲文的性格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只要是朋友什麼都好說。之前周學文幫自己說話,自然也就對他客氣許多。
“真神面前我那敢說探討,不過自吹一句我店裡的東西自己還都吃得準,今天帶了件東西來,清雍正年間的釉裡紅魚紋碗,你也幫忙過目過目,看我以四萬收的值不值。”
周學羣對自己的鑑賞能力非常的自信,今天要不是曲文過來,這場交流會原本就是他主持的,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鑑賞功力。
“既然周大哥有請我們就看看,不過我想讓我媳婦來看,不知道周大哥有意見不?”曲文問道。
“沒意見。”周學羣的性格在這一點上和曲文差不多,一但認可你這個人就非常好說話,說完笑着拿出一個盒子放在蘇雅馨的面前。
“雅馨,你就看看,不過你要小心,周大哥可是龍城行內的高手,千萬別在他面前出醜了。”曲文提醒一句,順帶拍個馬屁。
蘇雅馨還是有些緊張的樣子,點了點頭:“我知道,在公司裡聽樊叔叔說過,在奇石城裡論鑑寶周大哥當屬第一把手。”
曲文知道蘇雅馨是不會說假話的,多看了周學羣一眼,如果連樊永成都這麼誇他,看來真的有兩把刷子,如果以後設立鑑定師資格,他應該很容易過關。
曲文夫妻同時兩個馬屁拍過來,拍得周學羣心裡樂滋滋的,突然變得很熟絡的樣子:“那請弟妹幫看看了。”
一句弟妹聽得蘇雅馨也很高興,小心打開木盒,裡邊放着個直徑在十五釐米左右的小碗,碗身通身爲白色釉,胎骨很薄,在外壁分別繪有三條紅釉小魚,整個佈局清新簡潔,又不失貴氣,給人以典雅之感。
仔細看了下後,蘇雅馨小聲說道:“這件確實是雍正官窯做的釉裡紅三魚紋碗,自釉裡紅從康熙朝恢復燒造之後,至雍正朝達到了歷史的頂峰,這一時期的釉裡紅又稱爲‘寶燒紅’,製作工藝要比康熙時更精細,整體器物呈色穩定,色調紅豔。雍正御窯燒製的紅釉品種僅有四種,分別是三魚、三果、三芝(靈芝)、五福(蝙蝠),所以從這件碗的胎釉,做工,紋飾可以肯定是雍正官窯的真品,甚至是專供皇宮御用的器物,至少要皇親和嬪妃以上才能使用。”蘇雅馨說完看向周學羣:“周大哥我說的對不對。”
之前蘇雅馨已經露過一次手,就已經知道她的功力不低,再次聽她鑑定完,不由的連連點頭,敬意十足。行內很少有女鑑定師,更少有鑑賞能力這麼高的女鑑定師。
“完全正確,不過你還沒說我四萬塊收來值不值?”
蘇雅馨這纔想起周學羣是有這麼問過,不好意思的樣子:“是我一時忘記了,市場價我不太清楚,如果是按我們典當行的價收最少也要六到八萬,要是拿到市場上我想最少還要上調百分之五十左右。”
“那也就是說我這件釉裡紅三魚碗要賣出十萬應該不難?”周學羣再問。
“嗯。”蘇雅馨點了點頭。
“厲害,果然厲害,顧大師不但教出了三個厲害徒弟,還教出了個厲害的外孫女。就這件碗在我店裡擺的是十二萬,如果有人想買我打算在八到十萬之間賣掉。弟妹不但鑑賞功夫了得,對市場行情也非瞭解啊!”周學羣由衷的讚歎出來。
有曲文做保,又露了兩手,得到周學羣的稱讚,再也沒有誰懷疑蘇雅馨的鑑賞能力,全都恭敬的向她請教,後來竟然無意爲她造就“西南第一女鑑定師”的稱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