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奈何, 奈何,奈若何,一曲黃粱思清濁
103 鍥酩酊以蔽目, 酌栩栩以襯托
我以爲會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原來終究不過一場落幕的悲哀。即便有太多的不捨, 也沒有時間演繹, 這份思念連皮帶骨, 你我的相遇,從出生開始,這份羈絆從未懷疑, 並肩而立的曾經,終於對立的現在。
或許我們從來不曾在一個時空軌跡, 所以換一個切入點, 便可以看清你我的關係。
而今, 我亦不在執着,選擇了放棄, 你也不會抓住不放,而是安靜地看着順其自然。
沒有猜忌,只是開始的視角不同,其實,這個結局也不顯得突兀, 從而變得更加符合實際。
倘若你認爲我沒有達到你所處的境地, 那麼, 還請耐心等待, 因爲, 終有一天,我也會看到你曾經所見到的美景。
天幕下, 遙遠的地方,星星因月亮不見光芒,月兒高高掛,將這夜色溫柔的照亮。
這一切似乎早已被人預見,包容下的表現。
“如果我消失了,你會想念嗎?”碧藍瞳孔的男子悠悠問道,似不想聽到對方回答,每個字都說的那麼飄渺,好像,此時此刻,他就已經消失了一般。
“回不去了,或許消失是最好的結局。”沙啞的聲音悲傷的回答,從耳畔響起。
從消亡的選擇之後,這份寂寞無人可解,無情無慾,便無希望,毫無希望之人,雖然身處神殿,可心境如同地獄般,生不如死。
月夜緩緩睜開眼睛,不知爲什麼,心似被人開了一個口子,看着自己的血迸發而出卻無力阻止。
天微微亮,於明在房門口問道,“小主,可起牀?”
月夜深深吸了口氣,沉沉嚥下去,道,“進來。”
“主子,烈焰堡的典禮開始時間是今天傍晚,交代我們不要四處走動,怕迷路趕不上。”於明將面盆裡添了熱水後,徑直走到月夜牀前伺候更衣。
月夜點點頭,心情極其不好。
察覺到月夜的消沉,於明道,“主子可是擔心老爺?”
月夜擡頭看了眼於明,那10年的時光一遍遍地重複,好笑地不確定問道,“蕭朗嗎?”
於明詫異,呵呵笑了兩聲,“要是今晚的典禮就更不必擔心了。”
月夜呆若木雞的樣子,不禁讓於明放鬆了心情,進而話又多了起來,“我問了,今年他們的大典沒什麼事的,只是以前老早放出的話,現如今怕收不回來,只能舉行走個過場,之所以邀請咱家老爺,是因爲老爺在咱們國家地位舉足輕重,當個幫他們穩定時局的重子,倒不會特意爲難的。更何況,老爺病了,其他人一概不知。所以,少爺,您大可放開膽子,好好當你的少爺就是了。我等也會在旁好好配合的。”
月夜耳鳴,只覺於明在旁絮叨了很久。
又是一陣暈眩。
“啊!”
月夜似乎聽到了誰的嘶吼聲。場景不停地上演,重複,自己似乎深陷其中,但這個視角又不像是參與者,遙遙相望,時而又似乎跟裡面的角色一樣。這脫不了的干係,彷彿混合着原先的記憶,一直糾纏不清,栩栩如生的夢境,情真意切的糾葛。
如果是嫌棄這與生俱來的傷口還太淺,不然的話這多餘的悲哀又從何說起。彷彿命運裡的正負已經在出生之際早有定奪,自己無非不是用來演繹悲傷情懷的木偶,只是牽線之人呢?你是否有些偷懶,將沒有思想的DOLL注入了奢侈的靈魂。
那痛苦的□□,如夢魘,一直糾纏,一直糾纏,月夜扶住額頭,努力站穩身子。於明不明所以,試了試月夜額頭的溫度,驚呼道,“這個節骨眼,主子,您的頭燙的很吶,您先好好休息。小的這就給您熬個薑湯去。”
月夜重新躺回牀上,自嘲笑了兩聲。“爲什麼會這麼悲傷呢”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月夜不得不佩服自己一把,這病痛來得快,去的也快。半天功夫,已經好了大半。沒心沒肺的樣子,好像又合乎了年齡。反覆的高燒,吊着的命脈。
月夜吃了晚餐,便同於明,於康,克林三人一起往薩布拉塔走去。在前面領路的就是,昨晚前來接應的大鬍子。
“主子,一會你可別光顧着吃,想想能不能讓烈焰堡幫咱們主子的忙。”於康輕輕拽了拽月夜的衣角。
月夜點點頭,不吭聲。
傍晚,這溫度果然又降了好些,風也大了。月夜一行人見前方恢弘的建築燈火通明,被邀請的賓客也正絡繹不絕從四面八方趕來,一時間整個薩布拉塔都沉浸在似節日的氣氛裡。
“主子,風大。這披風您還是披上吧。”於明從懷裡將昨晚趕製的披風拿出,抖開,輕輕將月夜拉到身旁,不由分說地給月夜披上。
月夜一怔,便老實呆着,眼睛望向一邊,風依舊呼啦呼啦地吹動着薩布拉塔外的布藝裝飾。見上面寫着,“祭祀大典”。
因爲蕭朗的身份,月夜被安排到前排的位置上。整個會場分爲三部分,簡單說就是半圓形的觀衆席,中間舞臺,舞臺後側三層閣樓。
月夜在觀衆席第一排,見“舞臺”上是金色錦緞蒙成的立方體的結構,不知搞什麼花樣。後排閣樓是主家的位置,因爲是祭祀,所以沒有賓客入座閣樓。
於明小心在一旁觀察着來賓,見都是比薩國人,忽然感到微微不安。
周圍的燭火搖曳起來,人聲鼎沸,絲毫看不出這猶如集市熱鬧非凡的景象會和他們門口掛着的鄭重其事寫的“祭祀大典”有什麼關係。
呵呵,不會真的是他小兒子的招親大會吧,月夜笑了。
“嘩啦,嘩啦,”又是這個是聲響,月夜擡頭,見原本敞着看得到天空的頭頂,已經被金色閃着珠光的篷布擋住。風吹着篷布,嘩啦,呼啦作響。
突然感到溫暖了。
“主子,風寒好些了嗎?這家堡主真是花大價錢呢。”於明同樣望天,嘖嘖道。
“主子你看,上面閃着光的全是真的寶石!這樣,要是掉了下,他們得損失多少銀子啊!用來裝點照亮!太奢侈了!”
月夜吁了口氣。咳嗽一聲,掩飾他的驚愕。
“Merci de”(歡迎)
隨着一個響亮的聲音,月夜知道,正題開始。全場也在同時安靜了。
“接下來的時間,請大家保持安靜。祭祀馬上開始!”一位金色長髮的女子,身着華麗,站在二層輕聲道。
月夜將眼睛睜得老圓,注視着金色帷帳裡面的動向。
“我敬愛的神明啊,請您寬恕我們的過錯,那讒言的魅惑,纏繞着的我們,這跋涉千年的懲罰,如今我等獻上我們一族的子嗣,願保此地風調雨順,恩澤施加,感激涕零,孽緣消磨,重造神祗,阿門。”
一位老者在閣樓低語。
幾乎所有人都陷入悲痛,將頭深埋着雙手間,默默哀悼般。
月夜傻乎乎地盯着帷帳,他纔不願這個時候將頭低下。
燭火舞動,星星點點,若有似無的溫度,暈光,光環,飄啊飄啊。
接下來於明等人,在這溫暖的光亮中漸漸消失了,周圍的景象全部被模糊了。月夜似被什麼束縛住,又有什麼可以從這軀殼中掙脫而出。
耳際似有歌聲環繞,“夢想的愛情,離我很近很近,但我卻無能爲力,只能默默看你,在這陌生的地方,我每天用畫筆勾勒着愛情,默默等候,盼望有天你會出現帶一身雛菊的花香,一切都已太遲,但我終於認出了你,也許這非我們所願,我不想讓愛消失,抱歉還是要分離,留下你獨自呼吸……”
只見“舞臺”越來越亮,越來越近,月夜眼睛所能成下的視角里面,只有那一層層的帷帳。金色的,絲絨的,一層,一層,又近了,每每近一點,那帷帳就少一層,再近一點,再少一層。直到
“你回來了。”
這出現的影像,來的太鬼使神差。
月夜不做言語,木樁上鐵鏈鎖着的少年閉眼笑道。
一時間,月夜分不清什麼是前塵,什麼是舊事。他恍惚了。他不知道,現在在他面前的男子究竟是誰。
“我們見過嗎?”月夜輕聲道。
“你不記得?”男子試圖起身,只是他的掙扎讓鎖鏈更加緊了。那纏繞的勒的少年渾身鮮血淋淋。
“記得什麼?”月夜問道。
“我的名字。”
僅這一句,就讓月夜有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之感。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月夜往前一步,那弱小的身形已經幻化成彼岸花的樣貌。
“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少年莞爾。
“我還是來晚了,對嗎?”月夜雙眼已經被全部浸溼,淚水淹沒了他的世界。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你能叫一聲我的名字嗎?”
彼岸花將少年抱住,低聲道,“那叫什麼好?”
“沈寒,皓傑,隨你喜歡。”少年的呼吸漸漸薄弱。
月夜幾乎嗚咽出聲。這傷痛的源泉,這還未發生的慘案。花開彼岸,幻象叢生。只是月夜不知,這些事情並沒有在他身上發生,而是時空錯亂之後被吞噬的記憶。此刻的他,受了最後影像的迷惑,人已經完全混亂了。
“轟隆隆——”天際一聲巨響,所有人驚醒。接着豆大的雨滴打在頂棚上,跟開場時的吵雜一樣。
月夜猛地睜開眼睛,瘋了似的衝上祭祀臺,於明等人急忙跟上去阻止。
月夜藉着自己小小的身體硬是從金色帷帳底下鑽了過去。
見一個紅衣少年被鎖鏈捆綁在木樁上,奄奄一息。
月夜一手抓住鎖鏈,試圖將少年從束縛中解救出來,可是那鎖鏈的一頭卻是扎入少年的心臟。
紅色乾涸的血液,似一朵美麗的玫瑰。
那少年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這纔是真相嗎。”月夜哽咽道,最後的理智讓他開始把握真實的方向,這個信息將會是他最後解密的關鍵,而後,他也發現尋找與蒐集的意義,這便是流逝的花語。
外層的帷帳被一圈一圈展開,少年似沙化,被溜進的風一點點吹散。月夜木訥地跪坐在原地,卻見最後一刻,少年睜開了眼睛。
“The year that flowers blossomed,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金色的瞳孔,變成了黑色,胸口的血痕化作一滴正在燃燒的鮮血,月夜急忙掏出羊皮卷,那血滴悄然落入羊皮卷中,綻放後消失了。
“祭祀完成!”
於明一步向前,將月夜抱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衆人見是個孩童,又是異國大家之主,也均沒放在心上。
“得到神主的庇佑!又將是風調雨順的十年!”老者高興的歡呼。
所有比薩國人也一同歡呼!夜宴開始。
於明見自家主子額頭燙的厲害,急忙退場,跟招待自家的大鬍子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回排屋研究救治之法。
這時,烈焰堡堡主的小主人,就是開場出現的那個姑娘,見月夜病得厲害,便將家族丹藥贈送給他,只是月夜昏迷不知。
於明見主子吃了丹藥,頭不燙了,這才放心,和於康,克林一同回到排屋。準備明早一同回山莊,不知莊主情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