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奈何, 奈何，奈若何，一曲黃粱思清濁
106 朝知杳漫, 暮書雌黃
天色漸晚, 一方的熱鬧非凡似人間, 一方的安靜好眠唱晚。
“望斷落花隨流水, 常思朝與暮。朝朝暮暮不相逢, 抑或人間無數。多少愁苦，崩裂專注。只當情往深處。”
月夜纔出房門，映着這風雨轉順的綿綿細雨, 悠悠從空中飄來些許人語。
“什麼人！”於明機警喝到。一手將月夜攬至懷中。
“聽說蕭瑟山莊，日前得到一個寶貝。”
月夜無奈翻眼看了對面三樓一眼, 心嘆, 明小子啊, 你就不能裝作沒聽見，然後咱們大大方方去吃飯嗎。瞧瞧本少爺, 當年在別院多詭異的事情遇到了，依舊淡定刷牙洗臉，大不了給他指條明路不就成了。這下可好，人家不過就是自言自語說說話，你卻緊張的偏去接茬, 想想, 這麼大的院子, 多幾個人住也是十分正常的, 還有那個蕭朗時下也是生死不明的, 咱能不能不要搭理他呀。
“既然知道我們是蕭瑟山莊，爲什麼動我們家少爺的情愫！”於明怒目而視, 昏暗中不見對方相貌。
月夜納悶，情愫？！他怎麼動了？
“你說的，我可聽不懂，只是我說的你一定能聽懂。還不乖乖讓你們的小少爺交出那寶貝，也省得我一會對你們不那麼客氣。”
月夜始終見不到那人的長相。心想，那寶貝不就是羊皮卷嗎？想來自己，從出生到現在實在也沒見過什麼貴重的東西。
於是，拉拉於明的衣領，低聲道，“那張破皮就給他好了，反正又不值錢。”
於明小心注視着對方的動靜，一步一步往外移到，似要逃走。
“還是你們的主子明理，你快別往外移了，我也是看不下去了。”
說完，從陰暗處飛來一記飛刀，恰好從於明脖際劃過。
這場戲銜接的真是時候，卻不知黑暗之中早已有人準備動手多時。
正是別人出手之際的暴露，爲的還是拉緩時間，讓人在做考慮。只是，不曉得，如此一來會套出什麼事件，但無非增加了籌碼，以求得平安。
“既然明裡來搶，還不現身，只是在這陰暗角落裡放招，莫不是怕驚動了這家的主子們，怕自己逃不脫。”於明額冒冷汗，呵呵說到。此人來者不善，剛纔更是稍有偏差就會送命。按理來說，做生意的大抵以合生貴，和氣生財，不會跟人結下這般樑子，特別是逼得對方在烈焰堡的地盤動手。這事真是蹊蹺，難道這一切全是算計好的，爲的就是徹底搗毀蕭瑟山莊，那麼，之前莊主被襲，如今少爺命威，這是準備一不做二不休，殺個痛快不成。
“跟你費點口舌，不過是因爲與你們小主有些淵源，但是就算我取了你的性命還有那張……”那人似乎笑了下的停頓，
“破皮，也不會影響我與你們蕭瑟山莊的關係的。”
這句話，置爲關鍵，彷彿一下子將他的顧慮吹的煙消雲散，雖然他本人的小命不算什麼，畢竟現在還是毫髮未傷，如果不是衝着蕭瑟山莊，定是剛纔小主拿到的古怪東西。可是，眼下，這事情也變得困難，如果是大少爺或者二少爺，他們做了這主，不管奉上還是不願，似乎都可以服衆，我等並不會有半點怨言，只是單單，這件事情讓小少爺撞上了。這下可好，像是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不管怎麼選擇最後都是一樣的結局，那就是不好。
“聽你這麼說，閣下莫不是我們山莊的先生！”於明似有救星終於來了的喜悅，希望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轉移話題，爲的是拖延時間。
“咯咯，恐怕你要失望了，當然比起他，我的到來似乎要更好些。怎麼，咱們的小小三少，與姐姐這樣周旋，貌似你很喜歡。”
月夜想了想，聲音雖然極力的變得尖銳，但是最後收尾的沙啞，定是男人，“好姐姐，見你如此疼惜我，我也是不在意這不能吃不能啃，甚至不能看的麪皮子，給你無妨，不過，既然這麼無用的東西，姐姐怎麼就來搶呢？”
男子小心地盯着四下的動靜，準備了一個說辭，故意迷惑衆人的視線，吊起他人的胃口。
“此卷有靈，嗣血而生，生變帶法力，幻化能成人形。如同造物之器，幾天前，星辰軌道亂象起，恐有幻化入世，我們主子知有人啓動了再生大法，擾亂人世，方派我前來將這器物取走，以免生靈慘遭塗太。”
男子前日在組織內部翻閱卷宗之際，看到有類似之物的記載，特別剛纔從外瞥見那小人兒跟羊皮卷的互動，更是肯定自己這番的猜測。如今，抖出料來，無非是想救人一命。關於這個小人兒，讓男子特別的頭疼，要說沒有干係，或許說不過去，但硬是說有了什麼，卻自己無法解釋給自己明白。如果只是表象上的存在，那麼他們二人關係實在又非淺非淺。但，這會子的身份確定之後，似乎很難讓他人明白。本來只是，藉此機會出來透個氣，沒想到有緣之人危難之際這麼就撞見了。蕭朗，似乎跟活死人沒了區別，那麼，當年最後出了什麼事情，爲何嬌兒命喪於此，也不得而知。深海里翻滾的浪花，終於被淹沒。而我只是一場鬧劇裡面無足輕重的一顆棋子嗎？
“哈哈，姐姐好厲害，看看星星月亮，就知道我這有寶貝，搶就是搶，還說什麼解救蒼生的。我怎麼就偏偏不想給你了呢。”月夜吐了吐舌頭，纔不願將裡面會動的小東西交出。
這寶物之說，令黑暗中的那些人動容了，但是，似乎，她們對自己的興趣忽然高了百倍，莫不是羊入虎口，此身體自己還未完全把握。看來，得找個機會擺脫。
“這本就是我們的東西，只是之前被人偷了去，今天取回，實屬正常。蕭月夜，你最好好自爲之，不要胡鬧。”黑暗中，那人語帶不悅，透着絲絲狠意。
“又不露面，又想搶，難道這是爲你殺人找藉口嗎？多麼堂皇。”月夜想着怎麼抽身，覺得不對啊，一般這個時候都會有個神力出現，解救下，怎麼回事。現在怎麼讓我一個幼齒小兒與之周旋，根本沒什麼戲嘛。好累，心好累。那個啥，我的童年呢？別還沒看清糖葫蘆長啥樣子就給我拷上這麼重的枷鎖。話說，來個大人好不好，稍微指點一下成不成。
“乖乖我的寶貝，擄走你也是一樣。”嘴上說是擄走，實則爲了解救，但是不能明說，而抵抗也不出意外地紛至沓來。
沒等於明反應，第二際飛到已經直衝咽喉，月夜一怔，急忙從腰間掏出羊皮卷，往飛刀飛來處扔去。
那人見此，緊接着又是一記，硬生生將飛刀打偏，見羊皮卷馬上落地。於明擡腳一接，一個借力，將羊皮卷又送到月夜手中。
月夜眼裡忽明忽暗，這些多此一舉的動作，令月夜懷疑，第一，不願露面，那就證明他不想殺人。第二，幾次情緒波動，似乎正在壓制着什麼，於是，急忙問道，“你難道是我的孃親？”
這個猜想多半參假，月夜也不想相信，更別提他已經知道對方是個男人，不過，冷靜下來，另一個容易讓人忽略的存在慢慢顯出了全貌。
而這件事情，卻是嚇着咱們的寶寶了。
月夜右手輕微打抖，他發現這片地方，目前不只存在一人。數了一數，至少五人以上，現在想來，這個逼迫怕是爲了解救自己。而此時，他糾結於這個前日多出來的物件，看來當真可以用來忽悠的保命。
但於明卻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只注意這字面上的認識，一驚，往後退了三步，哽咽道，“您是二夫人！”
“休得胡說！”那人像是惱了。一記氣浪迎面打來，於明抱着月夜險險躲了過去。不過這一躲恰好竄到走廊的柱子後面，整個人也隱藏了起來。
那人像後悔手下留情，隱約聽見他騰起從三樓沿外壁追來。
於明急忙大聲呼救，一邊抱着月夜往外跑。
月夜無語，雖然這蕭瑟山莊是商賈，跟江湖是扯不上什麼關係，不過，家丁抱着自己這麼邊跑邊喊救命還真是……不錯的點子呀。
因爲，當於明的第一聲呼救喊出，就有烈焰堡的人現身相救。速度之快，難以想象。似乎就等着他們呼喊一樣。月夜不覺奇怪，還必須讓人出醜在先，才施以援手。看來烈焰堡也不是什麼善類嘛。
但是，這個現身，令月夜深深舒了口氣，剛纔沒來由的恐懼感也漸漸安靜下來，特別配合遠處依舊煙花的絢麗，人聲的鼎沸，月夜只當自己多疑，這是強作的無事發生，因爲動盪來的太快。
於明謝過前來相救的衆人。那些年歲不大，卻武藝超羣的小廝也只是面無表情地瞅了眼於明懷中的月夜。
“呵呵，我只當花開過後，你們蕭瑟山莊氣數全盡，看來並不如此。今日，只是提個醒，小寶貝，好好照顧我們家的東西，等必要的時候，自然會前來想取。”說完，一切又似如常。
於明將月夜放下。月夜餓的前心貼後背，看了看對面比自己僅僅高出半頭的幾人，呵呵笑道，“哥哥們，真是好功夫啊，(￣▽￣)。”
“我們家小姐，請您去一下。”一個金色短髮，藏藍色眼睛的小男孩對着月夜道。
“其實，我們可以先吃點東西。”月夜微微提着建議。
於明一手護着月夜，沉聲道，“三少，至小被老爺寵壞了，請轉告主家小姐，首先感謝小姐賜藥，緩解我們三少的不適，今天色已晚，實屬不便，本也需逗留幾日，若主家不嫌叨饒，改日再帶我們三少前往，還謝小姐相救。“
那小孩看了月夜一眼片刻，便和衆人退下。
見已經安全，月夜一把抓住於明的胳膊就是一口，大聲道，“你這是要餓死我的節奏嗎！”
於明長吁口氣，附身月夜耳旁，低聲說，“小少爺，可得保護好那捲軸，莫不是跟老爺的異樣有關，切記不得在大少爺未見之前弄丟。”
月夜應付地點點頭，心想，給那個想一出生就殺了我的小子，哼，讓我考慮考慮。
月夜拉着於明的衣角，大搖大擺往歡慶廠走去，心裡已經開始惦念剛纔見到的羊排了。
風大，雨小，冷慼慼。
黑暗中，一短髮男子立於頂樓，慢慢開口，“只是見方圓百里這裡有酒有肉，江湖救急，不用趕盡殺絕吧。”這話原本是爲蕭月夜說的，如今這會子到用到了自己的身上，看來，身體無法完全操控前，還是不要隨意現身的好，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金髮女子懸空站着，盯着男子的背影出神。
男子想走，可就是半天動不了。
“想走容易，報上名來。”女孩無焦距的眼睛蒙上一層死灰。
“高薄涼。”男子試身手可動，急忙反身躍下層樓，隨夜色逃去。
月亮從烏雲中露出臉來，女孩望月笑道，“原以爲杳漫飄渺，誰知盡是雌黃。呵呵，這人間盡然真有操控天使之軀的人物。”
說着，女子蒼白的指尖現出薄絲，淡淡道，“天使啊，又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