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所有的內向,都是因爲聊錯了對象。
這世上所有的冷漠,都是以爲他想要暖的不是你。
莊一念一聲厄運纏身,命運多舛,但同時她又是何其有幸,身邊還有那一直不離不棄之人,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守候。
這日夜裡,莊一念本欲入睡,春寧忽然在外輕聲敲門:“姑娘。”
莊一念當即緩緩坐起身來,眼見天色已晚,春寧不會無故前來:“進來。”
春寧入內近前,遞上一封信:“主子送來的消息。”
“何時?”莊一念問。
“就在方纔。”
“送信之人呢?”
“回姑娘,送信之人已經走了,主子命其帶了話來給姑娘。說近幾日洛陽城中多了許多眼線,咱們府中內外也同樣如此,主子說若無緊要之事,主子不便露面,以免給姑娘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莊一念蹙眉,明明是她連累了他,卻還擔心給她招致麻煩。
千御對於生玄隱來說,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不親不近卻又無法忽視。而莊一念偶爾會去茶樓的事情也沒有刻意遮掩,無論是生如一還是生玄隱二人必然知曉。所以盯着千御的人不知凡幾。
莊一念未再多言,拆開了信箋。藉着燭燈閱後,點燃燒成了灰燼。
春寧擡眼看向莊一念,但見她眉心緊蹙,不禁問:“姑娘,可是出了什麼事?”
信中千御除了叮囑莊一念好生養傷同時,查到的玆烏國與玄鳥的淵源。
當日察覺葉匡神色有異,莊一念有過許多個猜想,但如何也沒想到真相是這樣。事情比預料中更加爲難。她需要見到千御親自確認此事。
“連絡千御,近幾日我要見他一面。”莊一念沉聲吩咐。
春寧猶豫一下道:“姑娘,這個時候與主子見面……是否會有不妥?”
莊一念眸光一暗,春寧當即低下了頭:“奴婢逾越了,奴婢這就去辦。”
“等等。”莊一念當下又叫住了春寧。
是她太過心急了,此時確實不是見千御的最好時間,即便莊一念並不擔心生玄隱知道了會將她如何,但是她不能連累千御。
莊一念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那奴婢還是否通知主子……”
“暫時不必。”
在她傷好之前,此事只能暫且先擱置再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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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莊一念請求生如一幫忙的事情,也很快有了結果。
當生如一將房契交給莊一念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意外,而且買下的正是莊一念那張單子上所寫的第一間鋪面,也是最適合的那一間。
莊一念握着房契問生如一:“不知李大人收了王爺多少銀子,才肯割愛的?”
生如一聽了不禁笑了:“你早知道這間鋪子是李瑞的私產。”
莊一念未語,算是默認。
生如一反問:“近來李家不是與你走的很近,只要你開口,李瑞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怎麼?”
莊一念滿意的將房契收到一旁,輕飄飄的說:“李家如何會看得上琅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囉,不過是瞧着還有些許價值,應付琅環而已。不過王爺可就不同了,李家的那位蘭苑小姐,可是對王爺情有獨鍾,說不定哪一日,王爺與李家可就是連着親了。”
“哪有的事情,你從何處聽說的。”生如一聞言一皺眉,略有不悅。
莊一念瞧着他緊蹙的眉心,不懼反問:“難道琅環說錯了?”
“此話你從誰那聽來的,你我二人說起無妨,旁處不可再提。”生如一一本正經道。
莊一念脣角微揚,心覺有趣:“那現下只有琅環與王爺二人,王爺說說,爲何此話不可再提?王爺身爲儲君也早該娶妃納妾,李家如今如日中天,李家小姐貌比花嬌又是皇后的親侄女,即便是做王爺的正妃,勉強也是夠資格的。”
生如一的臉色暗了暗,不似方纔說笑一般:“琅環,你……”
莊一念淡笑着歪着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生如一嘴邊的輕斥又咽了回去,無奈一嘆:“總之此事不必再提,我不會娶李家之人就是。”
“爲何?”莊一念咄咄逼人。
“你怎麼……”生如一再好的脾氣,被莊一念追問的也有些火大了。
見生如一急了,莊一念卻是一笑道:“因爲皇上不喜歡李家?”
生如一猛地看向她。
莊一念歪靠在軟墊上,依舊是方纔那般似笑非笑的模樣:“你此話……何意。”
“王爺自是明白琅環話中何意。”
生如一沉默的與莊一念對視,她一臉的漫不經心,說出的話也似是請輕飄飄的玩笑之言,但每一個字又都是一根鋒利的銀針。
“既然不喜歡的東西,何不送的遠一些,眼不見爲淨呢。”莊一念執起茶盞,輕呷一口,也未理會生如一更深的目光。
待放下了茶盞,生如一依舊未語,莊一念淡笑看向他說:“我想要進宮見皇上,不知皇上近來是否得空。”
“可是有何要事?”生如一的眉心從方纔便一直擰着未曾舒展。
莊一念道:“是爲了開鋪子的事情,總是要與皇上說一聲的,若不然,如王爺所言訓了琅環不打緊,連累的王爺就不大好了,更何況此事還牽連着李大人的鋪子。”
今日莊一念話裡話外總是提及李家,讓生如一一時之間沒有想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依舊還在思量她方纔說的話,但知道她的性子執拗,既然她不想說,問了也是徒勞:“”
“皇上近來……”生如一想說什麼,但又猶豫了一下,轉而道:“皇上不是給了你腰牌,可以隨時出入。且皇上也有多日未見你了吧,見到你也許會很高興。只是你的傷大好了?莫要再顛簸了。”
“不過是皮外傷而已,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琅環怎麼覺得,王爺話裡有話?”莊一念蹙眉。
“不知你我二人,究竟是誰話中有話呢。”生如一聞言笑道。
莊一念想想也是,自己的話都說的不明不白,又何必強求他將話說的明明白白,但是未免生如一誤會,莊一念最終解釋了一句:“不管怎樣,王爺只需記得,琅環是站在皇上與王爺這一方的,其他人……”她清淺一笑。
其他人,生死與她無關。
生如一聞言,頗爲嚴肅的點頭應了一聲:“好。”
……
翌日晌午,估計着下了早朝之時,莊一念動身入宮。
平日莊一念向來低調,除了車伕也只帶着春寧或是合歡二人,但經過殺手一事,生如一嚴令,只要莊一念出行,便必須帶着府中護衛,所以即便她在不願,四名護衛依舊高頭大馬護衛在馬車前後,大街上頗爲惹眼。
入了宮門,莊一念下了馬車吩咐春寧:“你與護衛一同留在這裡,就不必跟着進去了。”
春寧低身一禮:“喏。”
莊一念轉而帶着合歡入了宮。
來到御書房外,林直見莊一念便笑着迎了上來,一禮道:“姑娘來了。”
“皇上可還在議事?”莊一念見御書房殿門緊閉。
林直頷首:“幾位大人在內與皇上議事,今日一早王爺便說姑娘今日會進宮,皇上說姑娘可能會早到,便讓奴才在這等着,先帶姑娘去偏殿休息着,也好過在這廊下吹風。”
莊一念聞言淡笑頷首:“皇上有心了。”
林直在旁引路向偏殿走去,路上問莊一念:“前幾日之事……姑娘的傷勢可好些了。”
“多謝林公公掛心,已經無礙了。”
“那就好,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姑娘是福大之人。待會兒皇上若是見姑娘如此面色紅潤,身體康健,必然也是高興的。”林直笑着道。
莊一念笑了笑未語。
入了偏殿,莊一念問林直:“皇后娘娘的鳳體,可是無恙了?”
林直點頭:“皇后娘娘鳳體大好。”
莊一念淡淡頷首,並未再說旁的。
林直看了看她的神色,繼而陪笑道:“姑娘先在此處歇息,待會兒皇上議事後就會來見姑娘。”
“有勞。”莊一念淡淡頷首,林直退了出去。
本以爲在這偏殿稍等一會兒,生玄隱便會議完事,但是茶水足足換了三盞,依舊不見有什麼動靜。
莊一念心覺奇怪,吩咐合歡:“你去前頭看看,皇上是否還在御書房議事。”
合歡頷首一應:“奴婢這就……”
“皇上駕到!”合歡話未說完,殿外便傳來了聲響。
繼而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莊一念起身迎上前去,生玄隱面前低身一禮:“奴婢莫琅環,見過皇上。”
生玄隱淡笑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將她扶起:“不必多禮。”
莊一念聞到生玄隱身上有股子淡淡的苦澀味道,看着他問:“皇上近來可好?”
生玄隱聞言一笑,別過與她對視的目光說:“應該是朕問你纔是,怎麼還反過來問起朕來了。”
話說着,拉着琅環到一旁坐了下來。
林直當即一揮手,將殿中之人又帶了出去。
“你受傷,朕一直未能出宮看你,聽聞御醫說你傷已經好了許多,朕才放心些。”生玄隱眸光溫潤。
莊一念突然覺得,這溫潤的雙眼,她已經許久未曾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