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軒一直守着珠珠,直到佛曉時分,才終於戀戀不捨的離開未央宮,前去上早朝。
周圍的宮女,片刻也不敢耽誤,一直不停的給珠珠更換布巾,說來也奇怪,這位皇后娘娘也真是個奇人,一個尋常的流鼻血,竟然她也能流整整一宿,偏偏還依舊氣色紅潤,真是讓人倍感稀奇。
御醫說什麼天陰絕脈,診脈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完全只能憑着經驗,萬汝良是宮中的老太醫,這種病症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若不說的很邪乎,到時候真治不好,怕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皇上砍的。
可經過這一夜的觀察,萬汝良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診斷無誤。
一大清早,天還沒亮,萬汝良匆匆會太醫院換了一身衣服,又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撞見皇上剛離開,要上朝,對他隻字未留,可也正是因爲什麼也不說,這才更可怕。
翻了翻珠珠的眼皮,眼白紅潤,一點沒有因爲失血過多,而出現駭人的蒼白,萬汝良驚奇的“咦”了一聲,隨手摸了一下珠珠鼻管中流出的鮮血,這紅雖然是紅,可卻跟正常人的紅不太一樣,倒是有些發暗沉的紫紅。
“皇后娘娘出事之前,可有吃過什麼?”萬汝良一臉的認真,這種顏色,很詭異的啊!
小宮女們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只能對着萬汝良輕輕搖頭,“萬太醫,皇后娘娘性子古怪,平時從不喜讓人貼身伺候,吃穿用度也是奴婢們送到屋中,娘娘自己動手。”
萬汝良微微頷首,從隨手的行醫箱裡掏出一柄銀質小刀,執起珠珠的素手,從中指上猛的一割,一縷嫣紅別從傷口處流出。
果然,與他之前推斷的結果一致,皇后娘娘並非中毒。而是身體本身就是這樣!而且貼近細問,還能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木香,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含香體質?
這個突然降臨到未央宮的皇后娘娘,到底是何人?
皇甫軒今日退朝之後,本想第一時間就到未央宮去看看珠珠的情況,可惜一封密函,阻擋了他去探望的腳步。
三清一身風塵的立在屋中,從裡懷掏出一個蠟封的信函,送到皇甫軒的面前,“主上,這是萬國附屬四國送來的密函,請主上過目!”
皇甫軒一抖信紙,寥寥幾筆,卻是讓他龍顏大喜,“哈哈,沒想到萬國已經示威到如此地步?早知道是這樣,朕當時就應該一舉攻破它的城池!納爲囊中僅有!”
三清道:“主上,這封請願書,萬國女皇萬鳳儀也收到了。”
皇甫軒挑眉一問:“哦?她怎麼說?”
“她很憤怒,此外,萬厲鴻極力勸阻,併發誓一定會想到辦法,穩住四國的異心突起。”
皇甫軒好似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問題,一甩手,手中的信紙輕輕飄落,“哼!那個自不量力的男人,還有那個一心要稱霸的女人,也不看看眼下他們是什麼現狀!用什麼跟朕爭!”
九天走上一步,依他對主上的瞭解,現在的皇甫軒,怕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了吧?
“主上,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皇甫軒鳳眸微眯,在原地緩緩
的踱着圈,“這件事不宜聲張,朕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個兵不血刃!”自信的一笑,又開口道:“現在的萬國,怕是已經內憂外患一大把了吧?國破是必然,只是需要一個契機!”
契機這個詞兒,倒是提醒了三清,他拱手道:“主上,據說萬國這麼多年來,萬厲鴻一直在尋找一個人。”
皇甫軒來了興趣,道:“哦?什麼人?”
“萬國的皇子。”
皇子?萬國的皇子?這幾個詞,幾乎成了爆炸性的新聞。衆人皆知,萬鳳儀這個女皇,並不是第一位,早在萬鳳儀之前的幾代君主,除了上一代是男人,其他朝代皆是女皇。
若是說起皇子,想必這也是先皇遺留下的皇子?如果這個皇子找到了,那萬鳳儀的地位,怕是不保了吧?
不過,這人都沒有尋到,找不找得到還不一定。何況,萬鳳儀那個女人,心機城府都頗深,怕是萬厲鴻有心尋找,她也會從中阻撓吧?
“那個皇子,萬國可有眉目?”皇甫軒開口輕問,心裡漸漸有了一個奪城的雛形。
“沒有,而且屬下並非近日才得知這個消息。確切說是在半年前就得知了,可是……”
“可是什麼?”皇甫軒眼神幽然一深,他心裡介懷的是三清居然敢瞞着他這麼大的事兒!看來這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果然是真的啊……
三清在皇甫軒身邊做事多年,他太瞭解皇甫軒一個眼神背後的深意,一個動作接下來之後的打算了。
倏然單膝跪地,三清沉聲開口道:“主上息怒!三清並非故意知情不報。”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給我一個不懲罰你的理由。”
三清雖然心裡有成足的把握,可是在聽到皇甫軒這麼說時,心裡仍然一驚。“主上,三清以爲,此事起初只是空穴來風,希望蒐集到證據更多些時,再向主上彙報,而且在這半年裡,三清暗訪他國之時,也在密切注意這位前朝萬國皇子的動靜。”
皇甫軒來了興致,圍着三清輕緩踱步道:“哦?然後呢?可有什麼發現?”
“有皇子是真,可皇子在哪,屬下不知。”
皇甫軒驀地俯身,極度靠近三清,“三清,朕問你,如果這個皇子你找到了?你會怎麼做?”
三清黑眸陡然一沉,“殺或留。殺,一死百了,留,爲己所用。”當然,三清口中的這個“己”,自然不是指他本人,而是指良國,皇甫軒的天下!
皇甫軒笑的更開懷,看的出來,他對這個回答很滿意。一旁的九天和七夜也是心裡猛的一鬆,這會兒纔敢長出一口氣。
“起來吧,你們三個呀,就是要不斷經歷,才能不斷成長。行了,朕要去未央宮了,七夜隨行便可。”
“是!”三清和九天恭敬答道,便目送着皇甫軒離開御書房……
未央宮內,此刻卻是一片“慘象”。
“說!皇后哪去了?”皇甫軒大腳猛的踹到面前小宮女的瘦削肩膀上,小宮女便如秋風中的落葉,狼狽的向踏凳撞去。
“回皇上的話,奴、奴婢不、不知……”
此時的未
央宮,珠珠的牀榻之上,空留一副餘溫,四周的宮人都昏倒在地,橫七豎八的躺着,乍看之下,跟死人無異。
萬汝良太醫已經被人暗殺,傷口極細,幾乎稱得上是見血封侯,脖頸上一圈劍痕,卻是一滴血都沒有流出,可萬太醫的人頭,早已落地。
這是“瀝血劍”特有的效果。一般兵器傷人,必是見血封侯,可這瀝血劍不同,不僅殺人不見血,而且切面處也不會有血溢出,傷口好似被瀝青封住了一般,因此叫“瀝血劍”。
皇甫軒在沒有登基之前,也曾行走與江湖,對江湖上的奇人奇物,雖不能說如數家珍,倒也算不上孤陋寡聞,比如瀝血劍的來歷,比如天遙老人的玄妙之處。
“哼!你不知?那你說說,爲什麼這一屋子的人都死的死、傷的傷,怎麼就你一個人倖免於難?”
小宮女跪地猛磕,“皇上饒命!奴婢真的不知!萬太醫說要奴婢去換盆清水,奴婢這就出去了,回來之後就是這個樣子,奴婢真的沒有撒謊!句句屬實啊!”
“換水?”皇甫軒一步步走向牀榻,“換水需要這麼久?”
未央宮裡雖然平時下人不多,可是因爲近幾日珠珠昏迷不醒,皇甫軒便下意識的調派了很多人手,包括未央宮的四周,也有他的暗衛在層層監視,可以說是飛進來個蒼蠅,皇甫軒都有把握,可以準確無誤的找出。
可剛剛七夜回來耳語他說,未央宮四周的暗衛,也已經死傷大半。要知道,宮人也許沒有什麼武功,可是暗衛的武功,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要放倒這些人,至少需要一盞茶的時間。可是,這個小宮女說這事,是在她去換水的時候發生的,未央宮院中有水井,來來去去極快,這是什麼人,動手這麼迅速?
除非……這個殺手有內應!
猛的掐住面前小宮女的下頜,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脈搏之上,細細的感受了一會兒,才鬆開。
這個宮女,不會武功。
“皇上、皇上奴婢真的句句屬實啊!”小宮女疼的淚花亂轉,卻不敢開口求饒,她現在也很費解,爲什麼自己完好無缺,眼下雖然她或者,可卻是生不如死啊!
“換個水,需要這麼久?未央宮的院子裡水井,你來來回回,需要一盞茶的時間?”
“皇上,萬太醫說,皇后娘娘體溫燥熱,需要降溫,這才吩咐奴婢去冰窖取下寒冰,冰窖的位置在宮中極北之地……”
“哼!”皇甫軒猛的鬆開對小宮女的鉗制,難怪……就憑她一雙小腳,這麼來去一回,自然是要耗去不少時間的。
那麼,最有可能是內應的就是萬太醫了,爲什麼偏偏在他吩咐宮女取冰時,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可是,若他是內應,又怎麼會落得個這麼個下場?難不成是自相殘殺?可看遍萬汝良的全身,皇甫軒也沒發現什麼打鬥掙扎過的痕跡。
甚至他的鼻孔微張,證明當時呼吸的極爲自然,也就是說,殺手要殺他時,萬汝良是一點動靜都沒感覺到把?
這人到底是誰?而珠珠真的是在這個人的手上麼?皇甫軒陷入了冗長的思忖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