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所有的人,都甚是驚詫的看着珠珠,她這是在求死?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那到底因爲什麼?
“珠珠!別這樣……”慕容十三抖了抖寒鐵打造的手鐐,沉痛的眸子帶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情緒,而這一幕落在皇甫軒的眼裡,無疑是火上澆油。
“七夜!還不去奪下皇后手中的匕首!”皇甫軒冷眉倒豎,森嚴的對身後的七夜吼道,可珠珠卻將匕首逼向自己的脖頸處,“皇甫軒,你們都不要過來!”
七夜收住腳步,皇甫軒也不再言語,只是一臉傷痛的看着珠珠,她到底要怎麼樣!折磨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對於女人,從來都是享有掌控權的皇甫軒,第一次對自己這樣的遭遇,表示深惡痛絕!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也如此的窩囊憋氣,患得患失?
珠珠看着他們都不在有所動作,緩緩走向側方,地上橫陳着皇甫軒剛剛扔下的鞭子,“七夜,你過來!”
七夜一怔,看了看皇甫軒,皇甫軒沒有言語,只是對他頷首,示意讓他聽從珠珠的調遣。
“是!”
“把鞭子撿起來!”珠珠一口一個命令,微擡下頜,示意七夜該做什麼。
皇甫軒此時只覺腦中好似有炸爐一樣,在熾熱的折騰,他不明白珠珠爲什麼對自己懲罰慕容十三這件事,有這麼大的意見。
也許,珠珠的想法很簡單,她覺得十三是她的朋友,又是他皇甫軒的弟弟,所以看見自己對十三用刑,她理所當然的受不了,無可厚非,這是出於仗義。
可是,珠珠有沒有站在他的立場上想過?她是他的後,他的妻。他的皇弟當着他這位哥哥的面,把皇嫂送上別的男人的牀,這是幹嘛?向皇權挑釁?還是壓根就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七夜,用鞭子抽我,狠狠的抽。”珠珠扔下手中的匕首,毅然決然的站在了慕容十三的面前,“我讓皇上十分盛怒難平,我罪有應得,你是他的心腹,這事你來做,最妥當。”
皇甫軒沒想到珠珠竟然是要給慕容十三擋鞭子,當下雙拳緊握貼緊身側,“珠珠,你就非要跟我作對?”
珠珠冷笑,“皇甫軒,我貴爲國母,雖然很多人不看好我,可身份在這兒,縱使他們再心生怨道,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是不是?”
“沒錯,可是這跟你替十三出頭,有什麼關係?”皇甫軒強壓下胸口的憤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無波,“珠珠,不要再鬧了,跟我回宮。”
“皇甫軒,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我知道。”此時,皇甫軒的雙眼,佈滿了紅血絲,有些事他心裡知道,縱使不舒服,可自己暗地裡一頓折騰,遲早會有時過境遷的一天,可珠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這件事說出來,這是毫不客氣的在打他皇甫軒的臉啊!
牢門外駐守的獄卒,聽到皇后這麼說,當下眼睛睜的向銅鈴,皇后竟然已經失身?而且看皇上這樣子,失身對象還不是皇上?這麼說……皇上撿了一隻破鞋?
“啪啪”兩記鞭響,響起兩聲哀嚎,隨後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便直挺挺的砸倒在地。
七夜出手將那兩名獄卒瞭解,原因無他,只是因爲他們聽到了不該聽的。
“七夜,你可真心狠,他們不過是聽到而已,就被你打死,那我這個罪魁禍首豈不是千刀萬剮都不爲過?”珠珠斜睨着七夜,可眼神卻是飄向了皇甫軒。
“皇甫軒,我失身之人,想來你一定知道,沒錯……那人是郎燼寒……”
皇甫軒此時身形有一瞬間的不穩,他知道……他怎麼不知道?可是他以爲,只要裝出不在乎的樣子,也許結果真
的就無所謂了。
可是這個虛僞的傷口,被他天真的當成什麼都沒發生,可珠珠卻不讓他好過,任性的要將這個傷口扯開,她是終於僞裝不下去,要跟自己撕破臉了麼?
“所以呢?”皇甫軒此時反倒冷靜了不少,他冷眼看着珠珠,“沒想到,你連一晚上的時間,都不想給我,是撐不下去了吧?”
珠珠哂笑,“皇甫軒,我勸你還是讓七夜趕緊動手,不然一會兒我說出的話,可能更讓你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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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都能包容你跟別的男人有染,還有什麼是朕不能接受的?”皇甫軒走到七夜身旁,奪下他手中的鞭子,“說吧,如果皇后真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即使不用你張口,朕也不會對你徇私舞弊,有所偏袒。”
珠珠望着石塊堆砌而成的牢頂,暗黃中帶着一點土紅,在燭火的映照下,竟然好似塗了一層厚厚的陳血般,讓人覺得壓抑喘不過氣。
“皇甫軒,不是我僞裝不下去了,而是那藥太難喝了……”
“你!”皇甫軒神情一精,珠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知道了?
慕容十三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突然聽到珠珠說什麼“藥”,難不成皇甫軒對珠珠下了藥?是媚藥還是毒?
“珠珠……你……”慕容十三剛剛開口,便被珠珠一記眼神瞪了回去,“好好昏你的睡,不要多嘴!”
“噢……”慕容十三無神的眨了眨眼睛,又頭一垂,昏死過去。
“珠珠,你在說什麼呢,不要鬧了,跟朕回宮,你胸口的傷需要處理。”皇甫軒又恢復到了平時的溫柔神色,看着面前的珠珠,他多希望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他還是不可一世的皇帝,心甘情願爲她做一個平凡的男人。
可惜……珠珠這個女人,卻不是用“平凡”二字,就可以收攏的,如若不用一些特殊手段,饒是他是皇帝,恐怕也頂不了多大的作用。
皇甫軒的內心獨白則是: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愛你。
珠珠試着攥拳提氣,可那口真氣卻就是盤桓在丹田處,凝不到一起,不由得苦笑出聲,好像連看他皇甫軒一眼,都要耗去半生力氣般的無奈,“皇甫軒,這藥不用再給我送了,我現在跟武功盡失,已經相差無幾了……”
是的,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從第一次進宮,她的無心之舉,便已經成爲了皇甫軒心中的防範藩籬,她平視的日常起居,包括她未央宮院中栽種的各色繁華植樹,都是一個個隱形的殺手,一點一點蠶食掉她的武功,她的內力。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用多想也知道,不是他皇甫軒授意,還能有誰?
“皇甫軒,你若是要廢我武功,機會多的是,何必用這樣見不得光的方式,讓我對你心生厭惡?”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憐我,懂我,知我。可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揹着我,餵我渙功散,這就是你愛人的方式?”
“……”
皇甫軒沉默不語,他說什麼?他能說什麼?
“珠珠……我、我沒有辦法……”皇甫軒微蹙英眉,無奈的看着珠珠,他不求她能原諒她,只求她不要以這樣悲慼的眼神來看他。
珠珠笑的愴然,“皇甫軒,當初是我求慕容十三幫我逃離良國,躲開你的追索,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把氣都撒到他的身上!你不該!”
“珠珠,我跟十三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好不好!”皇甫軒少有的激動,頭上的金冠,因爲他的陡然聲高,而猛的搖晃,“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私人恩怨,珠珠你不要橫插一腿,與你無關。”
“好!”珠珠拍手稱快,“皇甫軒,那我問你,洞房花燭夜可與你有關?
”
“當然!”皇甫軒毫不猶豫的回答。
珠珠卻驀地笑的妖嬈風情,目光卻是憐憫同情的看着皇甫軒,“可惜我們的洞房花燭,新郎卻不是你……哈哈!”
皇甫軒感覺整個人,從脊柱開始,一陣冷過一陣的寒意,竄遍全身,他不是傻子,珠珠這話聽似氣話,可他卻認爲,這話的可信度很高!
珠珠絲毫不在意七夜若有深意的目光,是如何的看待自己,她只想要說個痛快,“還記得我身上的紅印麼?哈哈!那不是什麼體虛表現,你是男人,你該懂的呀!哈哈……”
“啪”的一聲,皇甫軒顫抖的揮出一鞭,這一鞭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珠珠的手臂之上,本就已經受傷的手臂,頓時鮮血不止。
“爲什麼!”皇甫軒太陽穴激凸,他不能相信,他竟然被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在手心裡!“爲什麼你要告訴我?爲什麼你不一直瞞下去?珠珠,我高傲的尊嚴,難不成你就這麼喜歡踩?”
“對!”珠珠也絲毫示弱,回吼道:“皇甫軒,你別再騙人了好不好!從我身上一件件的施行着你的算計,有意思?”
有些痛苦的閉上雙眼,他怎麼也無法接受,自己第一次要全心全意去愛一個女人,得來的就是這麼一個下場。
“珠珠,我從未愛過一個人,我承認,方式有些偏激,可真心真情,卻是蒼天可鑑的!”皇甫軒沉痛的看着珠珠,“如果不是因爲你是我要的人,珠珠……你想想,你在良國,可以活到現在?”
珠珠反脣相笑,“如果不是因爲你對於我來說,還有那麼點利用的價值,你以爲現在穩坐良國龍椅的國君,會是你?”
皇甫軒神情一凜,“他是誰?”其實這句話他想問的並不是誰才適合做良國的國君,他是想知道,珠珠在他們洞房花燭的那一夜,到底選誰做了她的夫君,“郎燼寒……”
珠珠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只是眼底掠過的一抹柔光,深深的刺痛了皇甫軒最脆弱的神經。
對於這個人,皇甫軒早已心中有數,只是他沒想到,郎燼寒竟然一直在自己的周圍,並且大膽的混到了宮中!
“七夜,封鎖各個宮門,我要生擒他郎燼寒!”
珠珠笑道:“皇甫軒,你當郎燼寒是傻子?笨到乖乖呆在宮裡,等你去抓?”
“他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我只想告訴你……珠珠,我會讓你知道,誰纔是真正在乎你的人!”
皇甫軒忿忿的甩下鞭子,一撩黃袍,大步跨出了牢門,“七夜,將皇后關在這裡,任何人不許探監!”
“是!”
“牢內一衆獄卒,全部處死!”
“是!”
“十日之內,郎燼寒不現身,將朱珠珠以淫亂之罪,宮外問斬!”
“是!”
鐵鏈鎖門的聲音,在寂寂的大牢內,突兀的響起,珠珠一點也不意外皇甫軒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手捂着受傷的手臂,另一隻手扶着牆,她突然特別特別想萬玉衡,甚至有些暗恨自己的不懂事。
如果,當初不是因爲執意要離開萬國尋找郎燼寒,尋找那個三世未得圓滿的夢,她也許依舊是那個爹不疼來娘不愛的九公主,依舊被朱金金一衆姐妹欺負的暗無天日,可是……哪怕她們再怎麼欺負她,她都不怕。
因爲她知道,當自己一身狼狽之時,萬玉衡必然會如天神一般的出現,無奈的摸摸她的發頂,溫柔的抱起她,洗去一身的髒污。
“阿玉……你在哪裡……”珠珠素白的手指,早已被鮮血染紅,刮蹭着牆壁,狼狽的坐在牢中,第一次……她因爲想念,流下了闊別許久的淚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