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別裝神弄鬼的!躲躲藏藏的不露面,算什麼玩意兒?”那幾個大漢此時也只能過過嘴癮,裝出虛張聲勢的樣子,心裡卻是暗暗吐槽,今天真是出門不利,接二連三的節外生枝,到底撞犯了什麼太歲?
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過後,那神秘男子好似抻了個懶腰,連帶着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這才從街尾巷末的一棵蒼天香樟樹後,施施然現身。
只是……最先躍入衆人眼中的,並不是人,而是一個角,一個迎光散發着烏亮潤澤的獨角。
“墨墨,去昏倒的那兩個姑娘身邊。”男子幽幽的開口,然後那隻“角”便將周圍空氣攪起陣陣漣漪,連帶着周圍人的呼吸,都被內嵌了一絲凜冽。倏然間,就這樣風馳電掣般的向朱珠珠和小紅桃暈倒的位置,急速奔來。
待那陣疾風過後,一頭威凜傲然的獨角獸,反射着如驚雷乍現時的晶光,遺世獨立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通體遍佈着靛紫黑色的軟鱗,只在背腹鬃、脣須、長眉、尾部、四蹄處,呈現雪瑩白色,眼鼻之間,三寸之處,沖天獨角,以微微月弧狀,赫立在其上。
這……這種只在蒼遺手札中提到過的物種,沒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能夠見到!在場的每個人,包括郎燼寒在內,震驚可見一斑。
蒼遺大陸,是這片大陸的總稱。大陸四周圍繞着蒼遺海,內陸中間,以蒼遺山爲界,一分爲二,東西分佈着良、萬兩大國。兩大國各自周邊,又分別有四小國。
在良萬兩國,流傳着這麼一句話:蒼遺山海護蒼遺,良萬八小守半邊。說的就是這蒼遺大陸的基本情況,以及良萬兩國,各自的國土布局。
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大多數是良、萬兩國的人。關於蒼遺大陸之外的世界,也只能從祖先遺留下的蒼遺手札中,窺得一二。至於蒼遺大陸之外的世界,有本事的人出去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至於沒本事的人,那就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的國家吧!
“你們這樣盯着墨墨看,它會不高興的。”獨角獸上的男子幽怨的一嘆,便凌空一躍,敏健的無聲落地。
他一身如雪衣衫,緞帶環腰,左側掛吊着一串
紅瓔珞,瓔珞中間纏繞着一方羊脂玉佩,右側別掛着紫竹洞簫,烏髮如墨,無風自舞,飄魅好似謫仙。
男子輕撫着獨角獸的背鬃,好似撫摸着自己最親密的愛人。讓衆人更意想不到的是,這獨角獸竟似通人性,微微垂頭,藍色眼眸帶着溫潤的柔光,與剛纔的盛氣凌人,截然不同。
男子俯身查看小紅桃和朱珠珠的狀況,至於朱珠珠捨命相救的那個小女孩,他早早的就已經點了她的睡穴,此刻已是昏睡多時。
郎燼寒冷眼看着這個白衣男人,心裡有些蹊蹺,爲什麼近來幾日,良國好像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比如那個愛蒙面紗的女人,又比如眼前出現的男人,以及他的獨角獸……
瞳孔倏然睜大,郎燼寒好似想到了什麼,一副恍然大夢的表情。記得前幾日,夜靜無人之時,他在院中舞着醉劍,半夢半醒之時,朦朧的視線裡竟然莫名其妙的看到了一頭白虎,白虎身後,隱約可見一個身穿綠衣的男子。
只是下一息眨眼之間,那一人一虎,又消失不見……
“你是誰?”郎燼寒沉聲開口詢問,這一發聲,倒是把自己驚了一下,剛剛這個男人不過輕撫了一下鬢邊長髮,難道就是那一瞬間,他解開了自己的穴道?
白衣男子直至將一顆紅色的丹藥,送入朱珠珠的口中,才緩聲開口,“我是誰,你不配知道……”話落,輕輕的彈了一下朱珠珠的臉頰,眼含寵溺,“珠珠啊,你是從哪搞的這身筋骨啊?這也太不結實了……”
郎燼寒莫名的皺了一下眉,這男人跟朱珠珠是一夥的?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是皇甫軒的人?
聯想到近幾日,良城內莫名死掉的那些人,大多是占卜問命之人,郎燼寒心裡便有些瞭然,看來皇甫軒對皇權的偏執,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了,恐怕……他要的還不單單是一個良國吧?
“這倆姑娘我帶走了。”話落,又看了一眼地上沉睡的小女孩兒,狀似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一個羊是放,兩個羊也是放,那我就再多放一頭羊吧!”於是乎,白衣男子就用他的獨角獸,馱着三頭“羊”,步履悠然的踱向遠方。
“郎燼寒,你
會後悔的……”待那抹白影消失,陌生男子便對郎燼寒用起了千里傳音,郎燼寒此刻緊抿着嘴脣,可是心跳卻有如擂鼓!
後悔……後悔!又是該死的後悔!這個詞好像是最近幾日,出現在他面前次數最多的了!爲什麼每個人都要來告訴他,他怎麼怎麼做都不對,如何如何做都會後悔?
“燼……燼寒,你沒事吧?”張千揚適時的甦醒過來,剛剛那短暫的昏睡,讓他的頭好沉。
“後悔?又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跳出來跟我說後悔!千揚,你說我郎燼寒,這輩子做過的後悔事,還少麼?嗯?”郎燼寒狂妄的對天咆哮,眉間彷如燃燒一把烈火,他就是個生活在悔恨之淵的人,除了不停的後悔,他還會什麼呢?
“好漢幫我們解開穴道吧!”那四個大漢見郎燼寒一夥人,對自己並無敵意,趕緊諂媚的求饒。
郎燼寒狹長的劍眉一挑,他的穴道,張千揚已經解開。幸好那人沒有用什麼奇招怪法點穴,否則……
“千揚,我們走。”郎燼寒置若罔聞那些人的求救,狂放不羈的走在前面,張千揚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他也懶得管這些,今天自己救人不成,反倒搞出了洋相,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好漢……好漢別走啊!別……走……”刷的一下子,一抹紅霧,濺染在餘輝的夕陽裡,真真正正的殘陽如血,血映殘陽!
張千揚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郎燼寒怎麼出的手,只覺腰間一動,佩劍便已離身,再定睛一看之時,剛剛那四個彪形大漢,轉眼已成地上的四具屍體。
“燼寒,你……”張千揚隱隱有着擔憂,總覺得此時的郎燼寒,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陌生。
嘶的一聲,郎燼寒將佩劍送入劍鞘,大拇指緩緩揩去臉頰上的血跡,輕啓薄脣,“既然要後悔,那就後悔的徹底些吧……”這句話,與其說是給身後張千揚一個解釋,倒不如說更像是吟給他自己聽的。
張千揚皺眉看着郎燼寒的身影,挺拔的背脊,被斜陽拉出一條長長的倒影,漸行漸遠的融進火紅的天色之中,卻讓他感覺那麼冰……那麼涼……
燼寒,那些事,你還是忘不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