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萬良兩國大戰之後,本以爲會給良國一個致命的打擊,沒想到反倒是畫虎不成反類犬,萬國遭受的損失,足可以用重創來形容。
萬鳳儀每每處理朝事,遇到棘手問題之時,總會下意識的問自己,如果此刻厲鴻在自己的身邊,會給出怎樣的意見?
可惜……萬厲鴻從上次出征回來以後,整個人就處於昏迷不醒的假死狀態。尋遍了四方的名醫,卻都說一切如常,可萬鳳儀想不明白,爲什麼一個正常人會昏睡這麼久?
厲鴻,快點醒過來吧!不然,偌大的一個萬國,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萬國的街巷民宅,此時此刻卻是一片歡騰。老百姓拿出家裡素有能呈水的東西,紛紛到街上高興的歡呼雀躍,下雨了,有水了,他們的莊稼有救了!
“聖女大人!您終於聽到我們的禱告了!謝天謝地,您沒有眼睜睜看着我們,見死不救!謝天謝地!”不知道人羣中,誰率先跪地拜天,只看到越來越多的百姓,自動自發的跪倒在地,雙手合十,萬分虔誠的感謝着上蒼。
可這看似偶然的一切,卻都要歸功於郎燼寒對珠珠那一吻。
珠珠將自己關在房中,心思頗亂。倒不是因爲郎燼寒吻了她,讓她六神無主,而是眼下這樣的情況,她搞不懂郎燼寒到底什麼意思。
是隨隨便便的戲耍她,還是在心底對她依然有些殘念?珠珠擺弄着衣服的下襬,悶聲不語。
而郎燼寒,一個人駐足在院子中,望着消失在門板後的那抹嬌俏的人影,許久後,輕笑出聲……
真是個彆扭的女人。
陰森森的地牢裡,一個隱秘的石室中,關着一個長相非凡的男人,此刻,這個男人正百無聊賴的躺在地上的乾草垛上,手裡逗弄着一個身材十分肥碩的老鼠,只是一人一鼠的表情卻是各有千秋。
男人的表情,優哉遊哉,而老鼠的表情,萬分痛苦。
“你一天天都吃什麼長大的啊?在這種地方,你都能肥成這樣!”慕容十三抽出一根乾草,時不時的捅捅老鼠的鼻窟窿,亦或是搗鼓搗鼓老鼠的小耳朵。
癢癢的觸感,讓老鼠萬分難受,委屈的蹲在他的手掌心,吱吱吱吱的叫個不停。
慕容十三換了一個仰躺的方向,繼續跟小老鼠玩,“哥哥出不去的這段時間,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可就沒人跟我說話了。”
一想到自己不知道還要被關在這裡多久,慕容十三內心不禁覺得沮喪的要命。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小命,而是要獨自一個人熬過這漫長的寂寞,卻是有些折磨人。
這片大陸他有多久沒來了?好像從五哥登基以後,他親眼看到自己的生母被五哥殘忍的殺害,慌亂的雨夜,慌不擇路的逃跑,翻下懸崖,海水的窒息……
曾經一幕幕痛苦的回憶,一股腦的涌現在自己面前。慕容十三突然覺得,其實一個人的堅強,一點都不困難。難的是堅強久了,都忘了內心曾經有過的柔軟了……
那時候自己多大?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吧?五六歲的毛頭小子,正是需要枕在母親溫暖臂彎裡熟睡的時候,也是該享受孩童天真爛漫的美好童年,
可他的童年,卻被一片猩紅代替。
直至,他最後的生命,被那片浩瀚容納,被那與天相接的蔚藍裝點,他才知道,原來生命的顏色,不僅僅是隻有蒼白和鮮紅,也可以擁有這種很純淨的海藍。
想到在海上飄搖快活的日子,慕容十三的嘴角不禁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他想陸飛,想海玉,想他的海盜船,還有船上那些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回憶總是美好的,就連曾經的膽戰心驚,如今也因爲回憶而被鍍上了一層柔柔的溫暖。
吱嘎一聲,牢門被打開。慕容十三還不太適應自己這方小世界裡,突然有別人闖入,下意識的擡手用袖口做遮掩,在牢門口的逆光中,看到了一襲明黃身影。
十三突然低低的一笑,“我一個海盜頭子還勞煩皇上來探望,真是罪該萬死啊!”
皇甫軒負手而立在門口,看着仰躺在地上的慕容十三,他的心情本該是激動的。可一想到他這次來良國的目的又不單純,頓時又有些戒備。
“十三弟,我最後問你一遍,此次你登陸良國,究竟所爲何事?”
慕容十三吐掉口中的枯草,一挺身坐了起來,過分妖嬈的面容,在細微的光線裡,放出熠熠的光彩。
“我說我來奪你的天下,你信麼?”
皇甫軒全身一崩,甚至連剛剛攤開的手掌都緊握成拳,慕容十三卻停頓了半晌後哈哈一笑,“五哥,原來你真的很愛這天下啊!”
撣了撣渾身的黃草,慕容十三踱着緩慢的步調,來到了皇甫軒的面前。他早上還在盤算,估摸了一下日子,皇甫軒今兒也該放自己出去了。
果不其然,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呢!
與皇甫軒即將擦身而過之時,皇甫軒一把拽住了慕容十三的袖口,語氣陰測測的開口道:“剛剛你說的,不是真的。”
慕容十三挑眉一笑,故做出一副迷茫的樣子,“五哥你指的不是真的,是說我要你的天下是假,還是我說你愛這天下是假?”
“你要我的天下,是假。”這句話皇甫軒說的字正腔圓,沒有任何一絲的疑慮和不肯定,彷彿剛剛慕容十三跟他說的,不過是一個犯了他禁忌的玩笑。
“哦?原來是那句啊……”慕容十三輕輕一震,便掙脫了皇甫軒對他的鉗制,“五哥,如你所願……”話落,慕容十三搖搖晃晃的便向石梯走去。
七夜本要上前將他捉拿,可皇甫軒一揚手,七夜便重新站回皇甫軒的身旁。
“隨他去吧。”皇甫軒又足足在地牢中站了半盞茶的功夫,這才一撩黃袍,擡腳邁出了門檻。
十三,只要你不破壞我的規矩,那麼我依然寵你如初……
慕容十三遊遊逛逛的在皇宮裡兜轉着,估計是皇甫軒已經下至交代過,所以慕容十三這一番溜達下來之後,倒是沒被任何一個人阻攔。
慕容,是他母親的姓氏。母親當年在宮中,以容妃身份,被父皇冊立爲妃子。她是一個嫺靜如水的女人,從不參與後宮勾心鬥角的紛爭。對父皇也是關心有加,可父皇曾經對他說過,母妃的心裡,裝着另一個人。
當時自己的年紀
小,對這些紅塵情事並不是很懂。他只知道,母妃常常會一個人久坐燈前,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或哭或笑,亦或是在深深的睡夢中,口中囈語着一個人名,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唯一記憶深刻的便是,那個夢中人,不是父皇。
不知不覺,慕容十三便來到了母妃生前的錦繡宮。錦繡宮此時已經是一派蕭條的景象,荒草叢生,窗門零碎,秋風簌簌吹過,帶起一陣落葉,慕容十三不禁覺得一抹淒涼,油然而生。
物是人非,人走茶涼。男人也許骨子裡都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越要緊握在手裡。母妃那時候心中沒有父皇,可父皇強烈的征服慾望,骨子裡就不信他征服不了母妃,於是一個窮追不捨,一個心如死水,就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將“他”帶到了這個世上。
慕容十三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觸秋風中瑟瑟的木門,只輕輕一推,木門便應聲而倒。十三先是一怔,接着又是瞭然的一笑。
“誰?”突然,一聲女子的嬌喝,從錦繡宮的後院方向傳來,慕容十三一怔,他怎麼也想不到,今日的錦繡宮,可曾還會有人!
一陣風吹秋草的聲音,在空落的庭院中響起。一個白衫女子,懷裡揣着一堆東西,邋邋遢遢的出現在了慕容十三的面前。
“誰啊!大白天的嚇唬人啊!”珠珠一邊拾取着掉在地上的金銀珠寶,一邊忙着往懷裡揣,一邊還要抽空擡頭看看眼前的人是誰。
慕容十三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到朱珠珠,當下心裡一喜,甚至算得上雀躍,“珠珠!怎麼是你啊!”
也許是林中的“同赴深坑”讓倆個人惺惺相惜,慕容十三不再開口叫她朱姑娘,而珠珠也沒有文縐縐的喊他公子,而是十分熟稔的喚了他一聲,十三。
“咦?十三你被放出來了啊?”珠珠抱着一大堆東西,步履有些不穩,可對於重新看到慕容十三,她顯然也是很高興的。
十三捕捉到她話裡的弦外之音,放?原來這個女人知道自己被皇甫軒關了起來?
“珠珠,你有點太過分了!知道我被人關起來,也不想辦法救我!”十三裝出一副十分惱火的表情,背對着珠珠,甚至還爲了應景,怒氣的跺跺腳。
“噗”的一聲,珠珠笑了出來,有沒有人可以告訴他,不要這麼孩子氣的可愛,好不好啊?長的這麼好看,卻是這樣一副孩子心性,很容易讓人錯亂的。
“十三,你看我搞的這些東西,就是爲了救你用的!”珠珠像個獻寶的孩子似的,抱着一衣襟的黃金白銀珍珠翡翠,屁顛屁顛的向着十三跑來。
十三說到底也不是真生氣,當下也就順着這個臺階“趴”了下來。“哦?你可得想個好理由,說說這些個死物,怎麼能救我?”
珠珠一副“你真笨”的表情,大方的送給他一記白眼,“你是真天真啊,還是真無知?不知道在宮裡找人辦事,那都得需要銀子麼!”拿起一個銀錠子,在陽光下一晃,銀錠子瞬間折射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慕容十三顯然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當下雙手環胸往旁邊一站,“我看你這些東西,救我是小,想要中飽私囊纔是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