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一夜之間,濟南城裡就開始盛行起養貓來,誰家還能沒個“不給糖就搗蛋”的熊孩子。家裡本來就有貓的阿雝更是格外寵愛起小魚大魚來,連時常不見面的鯊魚都彷彿感受到什麼與衆不同的氣氛,愈發連毛都不叫人見着一根。
“媽,我可以帶大魚小魚去上學嗎?”阿雝迫不及待想把自家可愛的小魚大魚秀給同窗看——我家喵就有這麼可愛。
孟約搖頭:“當然不可以,你去上學,阿煦就得自己在家,只有小魚大魚能陪他。如果阿雝把小魚大魚帶走,阿煦怎麼辦,畢竟你不能帶阿煦一起上學堂呀。”
哪想,阿雝像是終於知道還可以這樣操作一樣,睜圓眼睛圍着孟約問:“媽,我可以帶阿煦去上學嗎,不帶小魚大魚,帶阿煦。”
看來在阿雝心裡邊,他弟弟比小魚大魚還萌還可愛。
王醴喂阿煦一筷子麪條同時,與阿雝道:“帶阿煦上學,你要負責照顧他,這樣就不能好好學習了。”
現在考驗到底是不是真·學霸的時候到了,但見阿雝垂頭沉思,良久之後作出了屬於學霸的選擇:“那還是在家吧,小魚大魚阿煦一起,我和同窗一起。”
王醴出門時,順帶把阿雝捎上送去育英園,孟約則上街給阿雝買練字用的紙。家中的宣紙,孟約倒無所謂,只是王醴每每看見都特別痛心疾首,孟約沒法,只得出門給兒子挑練字用的紙。
才挑好紙,忽見街上猛地嘈雜起來,駐足仔細一聽,卻原來是在說:“殺害左小姐的人抓住了,剛纔被押着打街上過,你們猜是誰。”
左小姐一案,細節沒有公佈,不解真相的濟南人只以爲是惡徒殺人,並不知道其中還牽着私奔私情之類的事。不過,左小姐平日慣愛和閨中好友出門飲茶遊湖賞花,知道左小姐的人還挺多的。是以,大家挺關注左小姐的案子,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猛地沒命,自然叫人唏噓。
“嘿,賣的什麼關子,趕緊說。”
“還記得城東劉家吧。”
“早幾年敗落的那個劉家?”
“可不是,那劉七郎原本嬌慣養個人,這一敗落哪裡受得了,八成是見財起義。左司務夫人孃家家資甚巨,左小姐平日穿戴皆貴重,隨便一枚玉佩也少說值三五百兩。”
“劉七郎也真不是東西,去年還是前年,騙得他姑姑差點跳河,如今又害了左小姐。想左小姐素日裡多好性,唉,卻被劉七郎給謀財害命。”
“你不說,誰知道那是劉七郎,這些年劉七郎變化還挺大,我剛纔是沒瞧出來。”
“劉家敗落後,劉七郎也很有一些東西傍身的,劉七郎的外祖家還時常接濟,按道理不該過不下去,怎麼就走到了這步田地。”
孟約本來要趕緊回備課的,一聽大家說劉七郎的背景,她就不急着走了,乾脆坐下,聽聽大家怎麼嘮。濟南人還不像南京人那樣,人人都識得孟約,是以孟約能很無聲無息地融入人羣中聽大家扒劉七郎。
當中一人喝口茶潤潤嗓說:“早年間,老夫曾教過劉七郎兩年,那時候劉家還顯赫着,劉七郎委實是個才貌俱佳的,老夫還道此子早晚出人頭地。嗐,誰料想到,看着要出人頭地的,如今卻手染血腥。人吶,走到什麼境地,遇到什麼苦難都不要緊,只謹守本心,勤學苦練,仍有東山再起之日。可一旦放任自流,便如劉七郎,徹底跌進了泥潭裡,再爬不起來。”
“此言有理。”
“只是可惜了左小姐,好端端的沒招誰沒惹誰,竟落得如此下場。”
衆人只道左小姐是運氣太不好,被劉七郎撞見,司法廳裡,卻沒人這麼想。左小姐不是運氣不好,也不是偶然被劉七郎撞見,從一開始劉七郎就是徐徐圖謀,引左小姐跳進他的陷阱中來。
劉七郎是純粹謀財,卻飾以“真愛”,把左小姐糊得五迷三倒。到審問時,劉七郎堅持是左小姐將財物送予他,讓他靜心讀書,以圖來日科舉中士,再復家業:“我豈能不知私奔對女兒家清譽有損,我深愛她,怎會忍心見她如此。我還想着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登左府門,向她父母求親,斷不會害她。”
王醴:“既如此,左小姐贈你的財物,爲何不用,反是藏起來?”
劉七郎被王醴一句話就噎住,再試圖狡辯,仍被王醴一句接一句話問住。王醴劈頭蓋臉的詰問之下,劉七郎不慎露出馬腳,被王醴一下抓住,不消多時,劉七郎的心防徹底被擊碎,終是承認了自己殺害左小姐的事實。
“她本是攜帶財物與你私奔,倘肯好生哄着,未必拿不到手,爲何如此急於將銀錢拿到手?”
原來這劉七郎家道敗落前,就已經染上賭癮,他家已經敗落,賭檔自不會像從前一樣任他進出,更不可能借錢給這樣沒什麼可抵押的爛賭鬼。左小姐見到情郎,本是心中歡喜,然而左小姐也不完全是個傻子,在劉七郎要她將財物交給他保管時,左小姐雖未起疑心,卻只不肯。因劉七郎全不懂經營,左小姐卻在家中被左夫人悉心教導過,左小姐覺得日後的生計都要落在這些銀錢上,便想着留在身邊好生經營,叫錢生錢以保來日生活無憂。
不想劉七郎急於拿到錢去過賭癮,爭執間左小姐起了疑心,問他要拿錢去做什麼,劉七郎哪想到會被左小姐詐出來。左小姐一聽賭錢,怎麼可能撒手,兩人爭奪中,劉七郎心生歹意,殺了左小姐,捲走所有財物。
劉七郎本是想等風聲過去,好好過幾天神仙日子,哪想得到,這案件會扯這麼大。別看劉七郎對左小姐下了殺手,其實膽小得很,壓根水敢冒頭,自然這錢就還沒花出去。
“濟南城中,何處有賭檔?”大明全面禁賭,所有賭檔都是不合法的存在,官府是見一家封一家。何況,聽劉七郎形容,那不僅是個地下黑賭檔,還存在了很久,並且所開的賭局金額都很大。
這樣一條大魚,王醴不可能任其從眼皮子底下游走,當即問明劉七郎,便親往總督府與董總督一起點齊官軍,只待天一黑,前往地下黑賭檔抓人封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