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約喝醉酒,可不是“親親抱抱舉高高”就能完的,因爲堆雪人打雪仗砌雪屋的願望沒有達成,她可着勁同王醴鬧。王醴哄她她順杆爬,王醴不搭她她撒嬌耍賴,王醴本來滿心懷念孟約的醉態嬌憨,到半夜時皆成了頭疼。
“師兄,你開不開心。”
被鬧到大半夜,呵欠連天,卻還能在這時候回以笑臉,說開心的王醴已深感自己對小甜甜一點辦法沒有。別說鬧到半夜,就是鬧到第二天大清早,恐怕他還是會覺得小甜甜棒極了。
沒治!
好在孟約高歌兩曲,就扒在王醴身上呢喃着“我要聽故事”,王醴隨便給她扯兩句,她便滿足地呼呼大睡。王醴看着懷裡的小甜甜,抹一把不存在的虛汗,把這折騰人的小妖精抱進被窩裡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孟約一點宿醉後的感覺都沒有,愉快地在屋裡跳了一小段舞,並且在王醴醒來後,特別歡脫地宣佈她已經修煉成“千杯不醉”的技能。王醴盯着孟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哪有什麼千杯不醉,晚上給你的不是當歸補血丸,是御醫的解酒藥。”
孟約:……
“我昨天晚上……算了,不用告訴我我昨天晚上喝醉後幹了什麼。”她對自己喝醉後的醉態完全不感興趣。
王醴被折騰一晚上,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孟約:“年年說你有秘密。”
孟約先是一怔,疑惑地說:“我能有什麼秘密?”
然後又愣神,如果是她喝醉酒的話,可能大概也許是指“穿越者”身份,而且她如果說秘密,絕對不止說她自己,肯定還要把太祖給捎上。所以,看來到最後她什麼也沒說。
“看來還是有的。”
孟約:難道師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嗎?那我是敷衍過去呢,還是坦白呢?
王醴看孟約一臉糾結,笑道:“昨兒晚上我們便約好了,我們都留着小秘密自己樂呵。”
原來如此,孟約覺得不說也好,這其實也不算是秘密,只是太駭人聽聞。想想,她要是知道自己辛苦一輩子,不過是活在一本書裡,豈不是要狂躁至瘋魔。這也不是《楚門的世界》,搭乘一條船就能駛離,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罐子,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來的,更不知道要如何出去。
再者,虛幻是相對真實而言的,俗話說得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沒有真實襯托,誰知道虛幻是虛幻呢,這個世界如此真實美好,誰又能百分百肯定它就是虛幻的。
放下心裡這茬,孟約便去尋幾個孩子一塊吃早飯,昨天夜裡雖然晚,但小美人們在譙郡皆有居所,便也沒哪個借宿孟園的。倒是孟老爺今天難得沒起早,僕從道昨夜被帶動得喝酒太多,恐怕一時半會兒不會起來。
王醴:“喲,那今兒爹準不會與我搶糖糖,我得帶閨女好好玩玩去。”
孟老爺對糖糖的愛,遠勝過把所有人加起來,別說孟約王醴,就是胖外孫都得往後邊排。
至大年三十,孟老爺領着全家大小去給女神太太上香,孟家往上數十幾代都葬在譙郡郊外的一處山上,原本沒名字的山,因孟家人歸老於此遂被稱作孟山。女神太太的墳塋在孟山南向偏西的山腰,那裡風影極佳,有溪流潺潺,四時花開,便是冬日,也放着幾株臘梅,風吹來搖下幾條瓊黃,煞是好看。
“這還是你媽生前自己選的,說她百年之後,能在這麼塊地方溪水爲枕,落花爲被,肯定能踏踏實實的安睡。”孟老爺說着蹲下來,同女神太太輕言細語地說話,先是說自己這一年來幹了些什麼,再說孟約和王醴生了糖糖,是個無比美好的小姑娘,像她。
孟約聽着都有些眼痠,孟老爺卻很開懷,就像是把一年的成果報與心上人一樣,不論這心上人是活生生在眼前,還是安安靜靜地在此地長眠。
“來,阿雝阿煦給外婆上香,頭就不要磕了,你外婆要是在,肯定捨不得你們大冬天的在這裡跪着給她磕頭。”孟老爺一邊說,一邊倒酒,是孟約釀的桂花釀,雖然酒味並沒有比之前好多少,但香氣着實宜人,灑落時滿地桂花甜香。
待到走時,孟老爺讓孟約他們先下山去,他要留在這同女神太太說說心裡話。
下山時,孟約問王醴:“師兄,你要是爹,你會說什麼?”
王醴瞪孟約一眼道:“大過年的,能不能說得吉利話。”
“今天是今年最後一天,有什麼今天說了算完,等明天說纔不吉利呢。”孟約說着仍是看王醴。
王醴最近爲孟約老犯頭疼:“大概會告訴你,成天想你,沒別人,拍了什麼電影,遇見什麼稀奇古怪的案子,阿雝考試考得怎麼樣,阿煦怎麼淘氣,糖糖又被誰家盯着要定下當媳婦。”
孟約:我師兄還是這樣,一點不浪漫。
到山下,孟約還見到了周家人,兩家世代相交,連埋骨地都只隔條河。周家人見孟約,仍還是各個有說有笑的:“年年下來了,你爹還在上邊說悄悄話吧,他啊每年都如此,這輩子大約也不會更改。”
“老爺子,老夫人,周大哥,周大嫂……”一圈招呼下來,自然免不得有生面孔。
小周夫人倒也落落大方,即使知道眼前這位和曾和周文和有過婚約,那也沒什麼眼氣:“阿孟姑娘,王司使。”
“孩子都這麼大了,大的是阿雝吧,這孩子生得眉目開闊,看着便是個聰明靈秀的。”
好一番招呼,周家人上山,孟約和王醴則把孟老爺等下山,周文和好像是提前送祭品上山了,所以恰好沒見着。也幸好沒見着,不然指不定怎麼尷尬呢。
一家子駕車回家,至孟園門外,忽聞嘈雜聲,孟老爺掀開車簾一瞅,便被人注意到:“孟二,我可算把你等回來了。”
孟約看孟老爺,一臉疑惑:“爹,這怎麼回事?”
怎麼好像人家都打上門來了?
孟老爺卻已經在車轅上愣住,滿臉不敢置信:“兄長?”
孟約:……
孟老爺有位族兄,這位族兄家裡人走得早,打三四歲開始便和孟老爺一塊兒起居上學。據說也不是塊讀書的材料,後來走南闖北再沒了音訊,孟老太爺去世後的那些年裡,孟老爺到處行商,還時不時問一問人。
這麼些年沒信兒,誰都當人已經沒了,不想這時候躥出來。
“孟二,快叫你家僕從住手,我真不是騙子,我真是你兄長。”
孟老爺:“呸,我哪來的兄長,趕緊給我打出去。”
孟大:……
吾弟叛逆傷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