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深處的蟲族單位,薩斯在第二年就已經有了結果,其後隨着基因庫的充實,挖掘者也在不斷向地下突破着蟲族的極限深度。
這也就補上了蟲族在生物圈之內最後的空缺,讓它們在其後的時間內,幾乎將整個星球表層都納入了自身的勢力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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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不適宜生物生存的極地和極少數惡劣環境之外,它們已經無處不可去。
不過這還不夠,薩斯正在研究更加耐寒和耐熱的生物,試圖讓蟲族的基因庫更加豐富一些。
伴隨着對基礎科學的逐漸深入,薩斯越來越意識到自己之前對蟲羣的改造到底發生在什麼層面上,在能夠觀察到這種物質的本質之後,它開始了根據自己的能力在改造的同時對前後雙方的不同進行對比。
這算是一個相當可行的方案,只不過因爲蟲族每一次的變化都相當之大,兩相對比之下在那種層面之上變化實在太過複雜的緣故,簡直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
所以即便是薩斯也無法一蹴而就,這麼長時間的分析和研究,直到目前也只能說是略有收穫,皮毛而已。
當然這只是時間問題,在方向正確的前提下,以薩斯的行動力,弄清楚這些是早晚的事,無非多花一些時間罷了。
除了在微觀層面之外,這些年來在宏觀上的變化也極爲明顯。
蟲羣基本佔領整個星球表面,將其表面絕大部分領域都納入自己的統治範圍之後,零自身的視野便得到了一個質的擴充。
祂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這個星球!
這是祂在宏觀層面上第一次觀察到如此龐大的天體,祂甚至能夠觀察到它的自轉!
雖然蟲羣如今還在星球表面打轉,但是零卻已經將自己的視野幾乎拔高到了太空之上。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爲祂仍然沒能看到宇宙深空的真面目,祂無法從這個角度看到除了這顆星球之外的一切,看不到恆星,也看不到其它任何天體。
甚至就在星球之上,也仍然存在着祂的視野盲區。那些蟲族無法抵達的惡劣環境,仍然是一片黑暗。
這也是如今薩斯仍然在努力鑽研讓蟲族踏上極地之旅的原因之一,因爲零感覺或許在它們的腳步真正抵達全球之後,祂才能夠看到更多。
這是一種自族羣出現以來就表現出來的好奇,不斷向未知探索,是生來就有的本能。
蟲羣永遠在擴張的路上,甚至如今,它們已經囊括了天空,陸地和海洋的所有單位。僅僅是戰鬥單位的數量就已經上億,還要加上主基地之中的諸多科研蟲種和正在海洋之上極速擴張不斷擠壓本土生物生存空間的能源單位。
在這片土地之上已經沒有什麼能夠真正威脅到族羣的存亡的時候,擴張彷彿已經失去了意義,僅僅只是本能而已。
數以千萬計的蟲羣在全球各個基地之中休眠,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消耗着自己的生命,除了對蟲族場域起到的作用之外,零甚至都不知道它們何時才能夠再一次被派上用場。
它們已經如此強大,甚至已經向這顆星球之上最後的淨土發起挑戰,可以預見,再過不久,整個星球都會完全被蟲族所佔領,它們會取代所有原生種族,成爲主宰這裡的唯一族羣!
然而,也就在此時,零的身上卻發生了變故。
首先感知到這種變故發生的,毫無疑問就是薩斯!
整個蟲羣之中,惟有它與零之間最爲親近。作爲唯一擁有智慧的腦蟲,它隨時隨地無時無刻都能清楚地意識並且感知到零籠罩整個蟲族的虛無縹緲的意志。
然而就在一瞬之間,這個意志,消失了!
薩斯的第一反應是莫名其妙,在那一瞬間它有一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彷彿伴隨着這個事件有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發生了,而它卻沒有完全意識到那會是什麼。
它立即準備和零進行交流,卻突然發現,它找不到零所在的位置了。
或者說,它感受不到零的存在了!
在這一瞬間,薩斯沒有感覺到頭頂失去了什麼壓迫感的輕鬆,反而是一種極端的驚恐涌上了它的心頭!
主宰,消失了?!
怎麼可能?!
相比起普通的蟲族單位來說,薩斯擁有着極高的智慧,它知道零對於整個蟲羣的掌控力,同時也能夠感受到零所處的狀態,它知道,只要蟲羣沒有滅亡,零就不可能消失!
可是現在,它還在這裡好好的,所有的蟲族都還存在,可是零卻突然就無法被感知到了,短短几秒鐘之內,薩斯腦海中已經過濾了無數的可能。
一切的事情的發展都會有個緣由,它首先排除的是來自於敵人的攻擊。
以零所處的狀態,除非有什麼能夠繞過蟲羣對處於虛無空間之中的祂直接造成打擊並且一擊致命,否則沒有理由在悄無聲息之間那麼大一個對整個蟲羣擁有絕對支配權的主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退一萬步來講,如果真的存在這種敵人,它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那麼,會是什麼造成了這種影響呢?
薩斯不得而知,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要如何去應對,作爲如今整個族羣唯一擁有智慧和對蟲羣掌控力的存在,它需要有一個章程。
因爲不僅僅是它感受到了這一點,在事情發生的同一時間,整個星球之上除了藻蟲等少數單位之外的所有蟲族個體,全部都有了反應。
全球數十萬座蟲族地下基地之中,所有原本陷入休眠的蟲族單位在一瞬之間結束了這種狀態,從假死之中醒來,主宰意志的突然消失讓每一個蟲族單位都清楚地感知到了,它們也因此被喚醒。
而原本在外界保持活躍的蟲族個體也陷入了茫然,下一刻,它們就完全失去了控制。
薩斯自己的指揮體系根本鞭長莫及,能夠完全指揮整個蟲族的只有零而已!
所以,這些突然失去了命令的蟲羣在本能的驅使下,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誰也無法預料。
薩斯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穩住了周圍的所有蠢蠢欲動的蟲族個體,強制性命令它們重新進入休眠。
其後不久,一隊上千只的飛龍追隨着蟲族守衛者從海島之上一躍而起,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位於薩斯指揮範圍之外最近的蟲族基地。
雖然仍舊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薩斯知道,它現在需要做的,首先就是穩住所有可能會失去控制的蟲羣!
不管零現在的狀態如何,甚至是否仍然存在,做到這一點都是正確的選擇。
唯一讓它有點慰籍的是,雖然感知不到零的意志,但是蟲族場域仍然存在,依然在爲它提供着能力加成,這顯然是一個好消息。
因爲蟲族場域雖然是整個蟲族的意識集合體,卻也是藉助於零才能夠映射於顯示,這一點早在它最初出現之時零就已經做出了推論和證明。
它的存在代表着或許情況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蟲族的指揮體系,在將蜥蜴人推下歷史舞臺之後,薩斯基本上只維持着蟲族日常的科研活動。
但是這並不代表它在這段時間裡對蟲羣的指揮能力沒有任何提升。
以它爲中心,周圍三千公里之內的蟲族個體,都在它的影響範圍之中,沿途之上位於這個區域的蟲族個體,全部被它命令就近返回基地休眠。
重新得到命令的蟲族單位恢復了可控和穩定,但是在更遙遠的地方,失去了零的掌控,蟲羣完全變成了瘋狂的野獸。
因爲氣息相同的緣故,它們倒不至於相互殘殺,只不過完全變成了不受控制的怪物,只剩下繁殖和殺戮的本能。
孵化場在全力運轉,大量的資源被消耗,一個個蟲族單位在極速孵化,原本在地下深處陷入休眠的蟲羣全部甦醒涌出地面,不論是海洋之中還是陸地之上,這些年來在蟲族有意無意的壓迫之間倖存的生物在此時糟了大難。
同一時間有上億隻蟲族單位或是躍入海洋,或是進入叢林,沙漠戈壁,寂地荒原,到處都有它們的身影!
可以說,蟲羣自誕生以來,從未有過如此規模的集體行動,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大事件!
它們對視野範圍內的所有獵物展開了瘋狂的殺戮,就連原本肆意繁殖的藻蟲也糟了難,出於本能的緣故,它們被大量收取回收,投入已經變成巨大孵化池的孵化場之中轉化成一個又一個蟲族個體。
接下來便是更加瘋狂和徹底的殺戮,完全失控的蟲羣在用它們嗜血和瘋狂的本能對這個世界極盡所能地造成着破壞,彷彿這纔是它們本來的樣子。
哪怕薩斯的守衛者速度再快,也無法在同一時間命令全球所有的蟲族個體保持秩序。
在蟲族尚且沒能完全代替這顆星球之上的生態循環之前,這裡最基本的環境還不能被完全破壞,蟲族積攢的資源也不應該在這樣的情況下被白白消耗。
而且蟲族如今的狀態也與零的命令有悖,作爲主宰最爲親近的上位蟲種,在零不在的時候,它有義務維持零所定下的秩序,也只有它能夠做到這一點。
失去控制的蟲羣在肆意活動,而薩斯則在盡己所能地穩定着蟲羣,同時等待着零的迴歸。
在最初震驚和無所適從的一段時間過後,它很快冷靜了下來,既然蟲族場域仍然存在着且穩定運行着,那麼大概率零本身並沒有消亡,很有可能只是自身狀態出現了問題。
在祂重新出現之前,它必須先維持整個蟲族的穩定。
這需要一定的時間,好在薩斯如今也算是鳥槍換炮今非昔比,在蟲族將整個星球搞得稀巴爛之前完成這一點還是不難的。
………………
不知爲何,深處虛無空間的零竟然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意識恍惚,有什麼來自內心深處的東西在衝擊着自己的記憶,讓祂感受到由衷的疲憊。
自甦醒以來,祂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不同於一般的生物,零沒有所謂的睏倦,所以也不需要休眠,祂彷彿可以永遠保持精力充沛,永遠處於甦醒狀態一般。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祂也一直是這麼認爲的。
但是那種意識模糊的感覺,就這麼如同潮水一般出現在了祂的腦海之中,而後迅速變得強烈起來,祂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失去了對外界蟲族的感知。
恍惚間祂竟然覺得這種感覺有一絲熟悉,但是祂確確實實沒有過這種經歷,只是也來不及細想,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再出現時,眼前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這似乎還是在一顆星球之上,祂仍然以一個全面俯視的角度觀看着這裡發生的一切,只是似乎所有的視野都不再由祂所控制。
祂能夠看到的,只有極其有限的一部分而已,其他的都是一片朦朧。
這是一座城市,完全不同於蜥蜴人的建築風格,零能夠感覺到,這裡的科技水平要比蜥蜴人強上不知多少。
祂看到了地面極速奔馳的交通工具,看到了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雄偉建築,看到了天空中呼嘯而過的龐然飛行器,也看到了這個文明的一個個活動的個體。
天空中的恆星不論是目測大小還是亮度都變了模樣,這裡的一切都與蟲族所在的星球完全不同。
明明祂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文明,也不曾見過這裡的一切,卻立即就能明瞭它們是什麼,就彷彿,祂原本也曾是這裡的一份子一般。
而後,祂的主觀意識再一次變得模糊,視野也開始有了變化,只是其後所發生的一切,祂都沒有了明確的感知。
就好像,一場夢一樣。
祂恍惚間夢到自己變成了這個文明之上中的一個個體,從幼崽開始,經歷了一段殘缺不全的人生。
祂甚至不清楚自己所“扮演”角色的性別,更遑論其它。
一切都模糊無比,只是茫茫之中的一種感覺告訴祂,祂正在經歷着一個極其熟悉卻又從未見過的文明個體的一生。
在心底的最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祂,這就是你本來的樣子,這就是你自己,這就是你的人生!
只是無論祂如何努力分辨,都無法有效地觀察到外界的一切,整個世界朦朦朧朧,這種環境讓幾十年來心態日漸平和的祂也漸漸開始抓狂。
明明對伱很重要的信息就擺在眼前,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觸及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掙扎和折磨,哪怕是零也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
祂想要大吼,卻根本無法做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眼前朦朧的一切猶如走馬觀花一般閃過,無法觀測到任何有效信息。
祂只能不斷地在心底吶喊,冥冥之中祂知道,眼前的一切與祂息息相關,卻又與祂毫無關係。
“這裡是哪裡?”
祂在心底無聲地發問,隨着時間流逝,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祂再一次接受了這種狀態下的一切,開始平靜地觀看着眼前朦朧的事實,試圖藉助這些極其模糊的影像在記憶最深處找到有關的線索。
可惜,毫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