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我不是女主

2004年9月12日星期天晚上

今天媽媽爲我安排了五次會晤(會晤是昨天新學的詞, 意思是比較正式的見面),和我會晤的是從世界著名美術院校請來的教授。有佛羅倫薩美術學院,巴黎美術學院, 列賓美術學院, 英國皇家美術學院, 中國美術學院。除了中國美術學院的呂教授, 其他教授都不會說中文, 所以媽媽又找來幾個翻譯哥哥和翻譯姐姐。教授們給我介紹了他們的學校,給我看了好多照片和電影,還帶來好多作品給我看, 還評價了我的作品,讓我大開眼界。可是會晤結束後我就記住了五個院校的名字。剛纔媽媽問我今天學到了什麼, 我就把五個院校的名字背了一遍, 然後撒謊說需要實地考察(這是看新聞聯播學到的, 意思是要了解一個地方就要去那個地方去走走看看),只看照片和電影學不到很多東西。媽媽答應了, 問我想去哪個學校,我說想去列賓,因爲這個名字很好聽,俄語也很好聽。

看完這篇日記周嫩笑了好久。宋希白真是從小可愛到大,不管幹什麼都可愛, 難怪宋阿姨那麼寶貝他。周嫩坐在窗前, 擡頭看了眼從雲層後探出頭的太陽, 舒坦地伸了個懶腰, 繼續往後翻。

2004年9月13日星期一上學前

又是星期一, 真討厭。從今天到星期五都不想寫日記,除非有特別的事情。

2004年9月18日星期六早上

昨天晚上又做噩夢了。這個星期做了四個噩夢, 都是要吃我的怪物。我要把它們都做出來,然後打碎!

2004年9月19日星期天晚上

我說過很多次,但我還是要說:捏泥巴的感覺真好!冰冰涼涼稀軟稀軟的!可是我的手太小了,抓不了很多泥,而且太矮了,做大雕塑還要爬梯子。好想快點長大。長得像哥哥那麼高。

“太可愛了。”周嫩捂住臉,被萌得全身發抖。她調整好心態,繼續往下翻。

小宋希白的日記大多是一頁一兩句話,有點敷衍,但擋不住讓人窒息的可愛。周嫩覺得應該是老師或者家長佈置的寫日記作業,並不是小宋希白自己要寫的。這跟她小學時候一樣,老師佈置寫日記任務後,纏着爸媽買了好多漂亮日記本,結果五天都沒堅持下來。

周嫩繼續翻,臉上的笑容沒有斷過,在躺椅上翻來翻去,跟着小宋希白日記裡的內容一會兒歡笑一會兒嘆息。就在她已經忘掉封面內頁上的那句話時,突然又看到了它——

2004年9月30日星期四晚上

我要去列賓美術學院了!今天放學回家,發現列賓美術學院的教授又來了,今天我總算記住他的名字了:普希金教授。普希金和我們全家一起吃的晚餐,他喜歡講笑話,每次都把我們逗笑,他會彈鋼琴,所以和哥哥聊得很開心,他年輕時當過兵,是飛行員,所以姐姐也和他說了很多話。我們全家都很喜歡他。明天是十一黃金週,普希金教授要帶我去列賓美術學院!從家到聖彼得堡好像要十個小時,所以明天要早起,我現在要睡了。

我太高興了!明天就能去俄羅斯,去看我最喜歡的列賓了!剛纔我要阿泰準備一套俄語書,我想在飛機上把俄語字母背下來。現在真的要睡了,不然明天起不來。

但是我睡不着,我好開心啊!我決定了,長大之後就去列賓美術學院上學!

2004年10月1日星期五晚上

十個小時的飛機真累。我不知道媽媽爲什麼要帶上姐姐,吵了我一路,害得我字母都沒背!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一定能治住宋、初、嵐!聖彼得堡真漂亮,到處都是方方正正的大房子,有巴洛克式建築的影子,還有有軌電車,涅瓦河,天空好低,因爲沒有高樓大廈吧。下飛機後我們先來到旅館,然後發現列賓美術學院就在旁邊!剛纔普希金教授說,吃完晚飯就帶我去!

2004年10月5日星期二晚上

我從列賓美院回來啦!

這幾天除了晚上回賓館睡覺,其他時間都在列賓美術學院裡旁聽課程。我不懂俄語,但老師都是邊畫邊講,所以我完全能懂,藝術就是這麼神奇!這裡的學生好厲害呀,基本功特別紮實,素描畫得超棒,我很羨慕,也想變得和他們一樣厲害。我還遇到好幾個中國學生,可是跟在我身邊的人太多了,沒能湊上去和他們說話。

我最喜歡雕塑寫生課。在家我也用泥巴捏東西,但談不上喜歡,最多是用另一種方法宣泄感情(這句話是聽翻譯哥哥說的,說的真好),但是聽了幾節雕塑寫生課後發現,爛泥巴不好看還很臭,就在我們腳下卻總被忽視,這種完全不美麗的東西卻能變成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如果你有耐心雕琢,這個人還能更精緻,最後甚至比真實的人還要美麗。我覺得這就是藝術,比用現成的紙筆顏料創作有成就感多了。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普希金教授,他很贊同,還誇了我,嘻嘻。

明天媽媽要帶我們坐直升機俯瞰聖彼得堡。我不想去,因爲7號就要回家了,我在列賓美術學院學習的時間不多了。我好喜歡這裡,我想留下,我想畫出美麗的畫做出美麗的雕塑。我決定了,長大後我要考列賓美術學院,我一定能考上,這裡有我想要的美術天堂!

2004年10月7日星期四上午10點

馬上要去機場了,馬上要離開這裡了,不知道下次來會是什麼時候。我好不捨得好傷心,希望寒假媽媽能再帶我來一次。我長大後要考列賓美術學院,成爲真正的學生,這是我的夢想,誰都阻止不了!

日記本還剩一半,周嫩卻把它合上了。她擡頭望向窗外,太陽已經被雲層遮住,天空暗下來,室內雖然是恆溫,沒有陽光還是有一點點寒。

周嫩靠在躺椅上發呆了十分鐘,然後站起來走到宋媽拿出日記本的書桌後,她拉開抽屜放回日記本,發現裡面還躺着幾本日記本。她一本本打開,看到封內白頁上都有一句:我的夢想是去列賓美術學院。字跡一本比一本成熟,最近一本日記本里的內容竟然是用俄文書寫的。

周嫩淡淡一笑,心生佩服,又把日記本一一合上,關上抽屜。這裡太安靜了,剛來還挺喜歡,待久了心裡真有點慌。她按下桌上的一個按鈕——宋媽走前告訴她的,說按下按鈕就會來人接她回去——,沒一會兒樓梯口就傳來腳步聲,周嫩走過去,卻看到宋希白冒出頭。

“你怎麼來了?”周嫩心臟一顫,好像做壞事被人發現一樣。

“來這裡也不跟我說一聲。”宋希白有點生氣。

“我一起牀就被你媽媽帶過來了。”

“可以給我打電話啊。”

“我把手機忘房間了。”

“還是這麼粗心。你再這樣以後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宋希白走過去抱住周嫩,輕聲問:“我媽跟你說了什麼?”

“宋阿姨一邊帶我參觀,一邊跟我講了很多你小時候的事情。”周嫩喜歡宋希白的懷抱,一下子就放軟身子全部依偎上去。

宋希白得意地哼了一聲,“我就說他們很喜歡你吧,你還不信。倒是你爸爸媽媽,什麼時候能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我不貪心,給我看小嫩嫩的照片都行。”

“你努力讓他們喜歡上你吧。”周嫩抱住宋希白的腰,玩笑道。

“那你什麼時候再帶我回去?今天下午還是明天?”

“你怎麼總這麼急。他們又不會跑。”周嫩拍了宋希白一下,然後把早就憋不住的欽佩之情說出來:“你真是天才,小小年紀就做出那麼多作品!你知道我參觀二樓的時候驚呆了嗎?你真的太厲害了,好想看看你腦子裡都是什麼,怎麼想出那些妙趣橫生的東西的。”

“我腦子裡都是你。你照鏡子就能看到啦。”宋希白幸福地說。

周嫩把臉往宋希白懷裡一埋,頓了頓,問道:“你什麼時候起牀的,開始做作業了嗎?”

“我早就醒了,但我想你肯定要睡懶覺,所以九點半纔去找你。可是你不在房間,問阿泰才知道我媽把你帶到這裡來了,然後我就過來了。”

周嫩哼了一聲,鬧彆扭道:“你從沒說過你有個藝術館。這麼有趣的地方爲什麼不帶我來?”

“這都是我小時候做的,只能說有趣,真拿不出手。我不是瞞你,是好久沒來,連我自己都忘了這個地方。”

“可是這裡很乾淨,一定是宋阿姨讓人每天來打掃的,她肯定希望你能回來看看。”

“我現在只喜歡那條巷子。吃完午飯我們就走,這裡真沒意思。”宋希白說着把周嫩抱起來,慢慢走向樓梯,“我們回去吧,上午還有點時間,你陪我畫幾張畫。”

“你先回去,我還要參觀二樓。”

“別參觀了,都是小時候瞎做的。”宋希白有點不好意思,隨後眼珠子一轉,嬉皮笑臉道:“既然你執意要參觀,我就陪你參觀吧。”

“不行,你快回去做作業。”

“不回。你昨天答應陪我做作業的,你不陪我就不做。”

“你是小孩子嗎?”

“我是講誠信守信用的大人,你也是。”

真拿這個耍賴的小男生沒辦法。周嫩哭笑不得地捏住宋希白的臉,回頭發現他們就要到樓梯口了,忙說:“放我下來。”

“我力氣大,摔不到你的。”

“要真摔下去,可是我當肉墊。”

“那我倒着下樓。”

“別鬧,快放我下來!”周嫩狠狠擰了下宋希白的耳朵。

宋希白不情願地放下週嫩,牽着她下樓,扭頭問:“你真要看二樓?”

“我想看啊,但你不願意嘛,還拿不做作業威脅我。”

“我沒有不願意,是有點不好意思。不如等我作業做完了再帶你來?”

周嫩勉強答應,猛地想到什麼,說:“我還沒去一樓,你現在帶我去看看。”

宋希白臉色一變,拒絕道:“一樓還是算了,我陪你逛逛二樓吧。”

“這麼神秘?那我一定要去看看。”

“你別後悔。”

宋希白帶着不聽勸阻的周嫩下到一樓。從樓梯下來是一間小廳,一扇緊閉的雙頁大門被小廳和展廳隔開。宋希白又向周嫩確認一遍,周嫩迫不及待地點點頭。宋希白輕嘆一聲,推開大門——頓時一種奇怪的味道飄了出來。展廳裡黑黢黢的,但能看到很多跟人一樣高的黑影。

宋希白拉着周嫩走進大門。周嫩有點害怕,一手撐住門框,緊張地問:“裡面有什麼?”

“你不是想看嗎,進來啊。”宋希白有一半身體隱沒在了黑暗中,五官也投下濃重的影子,目光森然,身後就有一個比他還高的影子。

周嫩還在犯怵,突然被宋希白拉進黑暗。這裡伸手不見五指,那股奇怪的味道更加濃郁,鬼影在身邊竄來竄去。宋希白彷彿有夜視眼,在鬼影幢幢的黑暗中快步穿行,最後來到一根粗壯的柱子前,伸手啪嗒一聲拍亮了燈。

“呀——!”

周嫩猛然尖叫,撕心裂肺,一把抱住宋希白嗚咽起來。

就在開燈的同時,她面前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蛇怪!蛇怪比她還高半個頭,混身通紅,長滿肉疙瘩,插滿獠牙的血盆大口正對她的眉心。蛇身粗如桶,盤成一根柱子,頭後面掛着半個人腦袋,就像是從這人的嘴裡吐出來似的,但因爲太粗大把人給撐裂了。

大廳裡不光這一隻蛇怪,在她撲進宋希白胸口的時候,餘光看到所有的黑影都變成了可怕的怪物!

“這是什麼!爲什麼要嚇唬我!”周嫩驚嚇過度,氣得大吼大叫,她死死抱住宋希白,眼睛閉得緊緊的。

“你不是一定要來看嗎?”周嫩的反應在宋希白意料之中,他雖然很心疼,但不免有點幸災樂禍。

“你又沒說是什麼!我知道要是知道是這些東西,打死都不來!”

“就算我告訴你是這些東西你也會吵着來。我太瞭解你了,你真怨不得我。”

周嫩心有不服,但無法反駁,抱着宋希白嚷嚷:“快出去!我不想待這裡了!”

“好,這就出去。”宋希白樂呵呵地抱起周嫩。周嫩趴在宋希白肩上,捂住眼睛,身體隨着他的腳步搖搖晃晃。走到門外後宋希白把她放下來,轉身關上門。奇怪的味道消失了,周嫩這才戰戰兢兢地放下手。

周嫩盯着關好的雙頁大門,仍覺得害怕,惱怒地質問宋希白:“你爲什麼要做這些怪物!嚇人!”

“我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這種怪物。但我不想怕它們,因爲越怕越會夢到,就壯起膽子把它們做出來了。”

“你不是說要打碎嗎,爲什麼還留着!”

“誰知做出來後就不怕了,還覺得很有趣,就不捨得打碎了。——你怎麼知道我要把它們打碎?我媽跟你說的?”

“……對,宋阿姨告訴我的。”周嫩支支吾吾地說。

“我媽連這個都跟你說了?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你!”宋希白欣喜若狂地把周嫩抱起來轉了一圈,“明年六月七號我就滿二十二,那一天我們就結婚!你想在哪裡辦婚禮?穿怎樣的婚紗?想去哪裡度蜜月?要幾個孩子?度蜜月的時候我們就要一個!”

“停。”周嫩捂住宋希白的嘴巴,有點難堪地說:“明年你才大三。”

“但也二十二了,法律准許我結婚。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宋希白眉頭一瞥,不自覺地露出奶狗嗚嗚嗚的委屈表情。

周嫩心臟狂跳起來,忙把臉別到一邊不敢看,“我怕學校不給你婚假。”

“那就休學一年。”宋希白無所謂地說。

“不行,學生要以學習爲重!”

“我的人生以你爲重。”

“!”

這句話殺傷力巨大,周嫩一下沒提防好,差點把狂跳的心臟從嘴裡吐出來。她愣怔一會兒,想起自己還被宋希白抱着,頓時像砧板上待宰的活魚那樣扭動起來。

宋希白抱不住了,一脫手周嫩就跳出兩步外,她轉身爬上樓梯,頭也不回地說:“快回去做作業!”

宋希白追在身後嘿嘿笑,“嫩嫩臉紅了。害羞啦?真可愛!嫩嫩,今天做我模特好不好,我想把雕塑寫生作業做了。”

“原來你記得雕塑寫生啊,我還以爲你忙着戀愛把當初的夢想都忘光了呢!”

“夢想?”宋希白目光一凝,突然大跨幾步追上週嫩,拉住她問:“我媽是不是給你看了我的日記?”

瞞不住了,周嫩只好承認:“宋阿姨說可以看,我就看了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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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給你看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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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勸你去留學唄。但周嫩沒這樣說,而是笑着說:“想要我更瞭解你吧。”

“不是。她想要你勸我去留學!”

“那你要去留學嗎?”終於挑明,不用玩諜戰了。周嫩心裡輕鬆好多。

宋希白搖頭,義正言辭地說:“我說過很多遍了,我不去,這裡就有我要的。”

周嫩的目光登時變得懷疑,“你要什麼?”

“你呀。”宋希白覺得現在氣氛不對,於是抓住機會笑着告白,以爲能緩和一下,卻看到周嫩眼裡突然浮上一層愧疚。

周嫩看向別處,臉色更冷了,硬聲說道:“不要開玩笑,我在說正經的。你的天賦註定要在高處發光,這裡太低太窄,會埋沒你。”

宋希白不笑了,“看來我媽果真跟你談過。那我用相同的話回答你:如果我真有天賦,在哪裡都會發光,沒必要特意去所謂的高處。”

“不是強迫你去,是你配得上高處,而且那裡離頂峰近,你不想成功嗎?再說你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我會等你回來的。”

“可是我不想讓你等。而且要我一年一年的見不到你,我做不到。”

周嫩不知道宋希白是不是故意忽視前半句話,她只感到胸口一悶,一種負罪感在胸中瀰漫開來。她愛宋希白,真心希望他有一個不辜負天賦的美好未來,可是現在她成了他前程的阻礙。難怪宋阿姨不喜歡她,連她自己都不喜歡自己了。

“我一有假就會去看你,每個月不是都有國家法定假日嗎,所以我們每月都能見面。”周嫩露出讓人安心的微笑。

“那樣太累,你身體會吃不消的。而且除了十一都是三四天的小假,扣除路途花費的時間,我們真正能見面的日子才一天多一點,並且存在不低的交通安全隱患。”

宋希白冷靜地說。他見周嫩又要說話,立刻打斷她,牽着她上到三樓。“我的日記本在哪裡?”他問。周嫩指向那張書桌,宋希白拉着她走過去,從抽屜裡把褐色日記本全部拿出來。

“你看的是哪本?”

“你小學一年級的那本,零四年。”周嫩記得那本的封面,拿起來遞給宋希白。

宋希白翻開書皮,一眼看到白頁上的那句話。他眉頭輕輕一皺,放下這本日記,把其他的日記本全部翻開。

“我小時候的夢想確實是去列賓。”宋希白淡淡說道,“但是你看看這裡有幾本日記?”

周嫩數了數,一共八本。宋希白點頭,“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二,剛好八本日記。初三以後我就不寫日記了,因爲列賓不再是我的夢想。”

“那你現在的夢想是去哪裡?”

“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

周嫩懷疑地看着他。宋希白耐心問道:“我們以前談過藝術,你還記得我是怎麼說的?”

“你說藝術是把腦海中的美,那種不存在於現實的虛幻之美表達到現實中。”

“我又是怎麼說美術學院的呢?”

“你說學校教的理論和技法,只是教你怎樣把美表達得更準確,並且把眼界擴大一點點。但藝術的核心是審美,審美是天賦,沒天賦的人一輩子都學不會審美,有天賦的人就算不學理論和技法也能碾壓一切。”

“那你說我有天賦嗎?”

“你是天才!”

“所以我爲什麼要把去哪個學校深造看得那麼重要?只要待在美麗的人身邊就行了。”宋希白深情地盯着周嫩,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周嫩一怔,忙搖頭道:“不對,你是在安慰我。”

宋希白當然看出周嫩的愧疚,那句話確實有在安慰她,但也是實話。他看向桌子上的八本日記,說:“我初二悟出這層道理後對留學再沒一點興趣。跟媽媽交流過很多次可她就是不信,現在居然歸罪到你頭上,但我明明是初三暑假認識你的。所以周嫩,你沒有必要內疚。”

“你說的是真的嗎?”周嫩心情很複雜,與其相信他說的是實話,還不如感激他的善良。

宋希白誠懇地點頭,笑着說:“你剛纔說的頂峰和成功,我想了想,是不是指作品能賣全世界最高的價格,或者是被全世界最多的人認可?或許所有的藝術家都在追求這樣的頂峰,但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只是熱愛美術又恰巧有天賦罷了。我只畫我愛的人做我愛的物,一切都出於喜歡,你看我的家世,需要爲名利勞頓奔波嗎?就算我不努力,也比99%的人活得好。”

周嫩不服氣地斜睨着他,酸酸地說:“傲慢自大的人容易摔跟頭。”

“拼命爬名利大山的人才會摔跟頭。我根本不屑去爬。”

“那你不賣作品,一輩子靠家裡養?不對呀,你不是說你現在花的錢都是自己賺的嗎?”

宋希白點了下週嫩的鼻子,笑話道:“你也太死腦筋了,我只是說出名和賺錢不是剛需,但有人願意買我的作品我當然也很高興。不過我不是什麼都賣。你記不記得我大一的時候用工筆畫了七張你的頭像素描?後來我拿去展覽,第一天就有人來詢價,我不賣,第二天他又來了,給的價格高出一倍,我還是不賣,結果第三天他又帶着多一倍的價格來買。這次我告訴他畫上的我老婆,我不會讓自己的老婆掛在別人家裡。然後他很生氣地說不賣爲什麼拿來展覽?我說爲了讓你們眼饞啊。”

周嫩笑起來,心裡甜滋滋的,但又羞澀地把越來越會花言巧語的宋希白推了一下。宋希白抓住周嫩的手,笑眯眯地問:“這下你總相信我了吧?”

“我聽出來了,你沒有非去留學的理由,但也沒有必須不留學的理由啊。既然這樣,當然是選擇留學比較好。”

宋希白心口一抽,傷心地說:“你就這麼想一年一年的見不到我,在家裡守活寡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出錯誤的選擇。”

“天才是不會犯錯的。”宋希白自信滿滿地說,“周嫩,我現在很認真地問你:你希望我去留學嗎?”

周嫩的手被宋希白緊緊握着,有點疼。她相信宋希白的話,也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邊哪都不去。可是她也認同宋阿姨的決定,讓宋希白去世界一流學府深造絕對是正確的。

“我不知道。”周嫩低下頭,不想讓宋希白看到她閃爍不定的目光。

宋希白失望地鬆開周嫩的手,“你還是不信我。”

周嫩內疚地擡起頭,問道:“如果我讓你去留學,你會去嗎?”

宋希白愣住了,猶豫良久,低聲說:“我不知道。”

大泡泡藏館靠大坡地的一面有一條寬敞地下藝術長廊,直通主宅地下二層,可乘貨運電梯上下,宋希白的一些作品就是通過這條道路運進藏館的。宋希白和周嫩從這條長廊返回主宅的時候,離午餐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於是周嫩照昨天說好的陪宋希白去了畫室。

宋希白在主宅也有個小畫室,在屋後側,離大坡地較近,門外就是大草地,光線充裕風景優美。宋希白要做雕塑寫生作業,讓周嫩隨便站着擺個動作。隨便擺動作是最難的,坐着還好,可以拿書看報,但站着怎樣都很尷尬。

周嫩站在展臺上不知所措,宋希白從手機裡找出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給她看,讓她擺維納斯的動作。周嫩只好照擺,但把遮在腹下的手背到了身後。

“要擺多久?”周嫩紅着臉問。

“快的話半個小時。”宋希白盯着周嫩的身體調整鐵絲骨架。突然他狡猾一笑,“寫生模特是不穿衣服的,所以我會脫掉嫩嫩的衣服堆一個裸=體嫩嫩,等下有堆不會的地方你可要指出來。”

“你想得美!”

“那就照我想象中的嫩嫩來嘍。”

半個小時後,安靜的畫室裡突然吵鬧起來。

“我的胸哪有這麼小!”

“給我看看有多大?”宋希白伸出罪惡之手。

周嫩啪唧一聲把他的手扇掉,指着紅泥嫩嫩說:“這裡還有這裡再加一點!”

宋希白甩了甩扇疼的手,聽話地把紅泥嫩嫩的胸部堆厚了一圈。然後不怕死地問:“還有哪裡有問題?大腿?”

周嫩看着紅泥嫩嫩細長的大腿,含糊地說:“大腿沒毛病。”

宋希白懂了,一邊點頭一邊拿起紅泥,“大腿細了,我加厚一點。”

“我說了沒毛病!”

“哈哈哈——”

二人正打鬧着,畫室的門突然開了,宋媽伴着一股寒風走進來。

周嫩和宋希白登時一凜,雙雙站好。宋媽走到一米高的裸=體嫩嫩前,把它上上下下打量了三分鐘,點頭微笑道:“不錯,小白又進步了。”然後看向周嫩,和悅地問:“藝術館參觀的怎麼樣了?”

“二樓藏品太多,還是沒能看全,希望下次有機會再去看一看。”

“當然有機會,說不定以後還能常來。”宋媽輕輕一笑,在軟椅上坐下,說道:“我和你爸明天一早就要走,所以現在就把事情解決了。周嫩?”

宋媽雷厲風行,凡事都直切正題,但早上肯陪周嫩去藝術館,跟她說那麼多宋希白的事,還遞日記本給她,如此拐彎抹角耐心十足簡直難能可貴,她希望是值得的。

宋希白緊張地看向周嫩,他很害怕,因爲對她的真實想法沒有底。周嫩沒有表情,但微微抽搐的嘴角說明了一切,突然她想起宋媽的一句話:“你最後能不能和小白在一起還得我點頭。”

她愛宋希白,她想和他在一起。

周嫩深吸一口氣,凝視着宋希白,慢慢說道:“我們都知道你有天賦是天才,但你現在的空間太窄小了,如果你出去看一看,終有一天會被淘汰。你命中註定要在廣闊的天空發光,和跟你一樣的天才們學習、競爭、進步。所以我希望你能去留學。”

宋希白的心碎了,呆呆瞪着周嫩,突然他自嘲地呵了一聲,低下頭,握緊拳頭。

周嫩看向宋媽。宋媽發自內心的微笑着,十分欣賞地看着周嫩。這時周嫩又深吸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我是偶像劇裡完美的女主,我一定會這樣說。但我不是,我很自私,我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宋希白,而不是從屏幕裡。我希望每天都能聽到他的聲音,而不是從手機裡。我希望每天都能擁抱他,而不是隻用冷冰冰的思念。我愛宋希白,我不要他離開,我要和他一輩子都在一起。”

“周嫩!”

宋希白猛地擡起頭,破碎的心瞬間復活!大喜大悲同時出現在臉上,嘴角喜悅地上揚,眉尾傷心的下掉,他的眼眶紅了又紅,本想狠狠抱住周嫩,一滴淚突然落下,害得他連忙擡手擋住臉。

周嫩充滿愛意地望着宋希白,輕拍着他的背。她懶得去看宋媽,因爲兩道冷冷的眼刀已經在她臉上刮來刮去。

宋媽站起來,用讓人發抖的聲音說道:“阿泰,送客。”阿泰一直站在門外,聽到宋媽的聲音後立刻走進來,抓住周嫩的手臂把她強硬地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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