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再煩躁也要上學,學生麼,就是要上學。朱岷比周震上學的時間還要早上一些,因爲周震有馬車坐,而朱岷若是擠不上公共馬車了,就只能靠‘11’路了。通常朱岷都是靠兩條腿上學,因爲這能讓他剩下坐公共馬車的錢。
今天周震是騎着自行車從家裡出門了。
他本來沒想騎自行車,這玩意兒還有點不保險,就算是老牌子黃氏奇物居的產品,那也照樣有可能壞半道上。現在的鐵質自行車的零部件照樣有很多是需要手工打造。
七點鐘的太陽已經變成一輪耀眼的金黃色圓盤,晨霧盡數消,陽光灑在人身上照的暖暖的。沿途還有早點攤子在吆喝,東京城的早點攤子特多,一些人家到了早上會直接給錢讓小孩在外面買着吃,家裡的大人不按點上班的話就能多睡會就多睡一會兒。
戰爭期間,每家工廠都是人歇機器不歇,徹夜週轉,晝夜不停。沒旬也別指望一天的休息時期了,能讓休息半天就阿彌陀佛了。睡懶覺真的是一件很美好很美好的美事!
衆多行人從城裡各個小巷中涌出,熙熙攘攘的人們朝各自目的地走去。馬兒鈴鐺聲聲,甩鞭聲響亮,無數的車馬人流在道路上往來穿梭,時不時的還有一匹快馬從專門的走馬道上飛速穿過。
整個中國影響區內,馬匹的重要性都越來越重要了。轎子已經沒人再坐了,可達官貴人不能11路啊,他們就要麼坐馬車,要麼騎馬。
朱岷悶頭往學校趕,身後傳來一串清脆的車鈴聲。
“嗨!朱岷,……今兒是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因爲父親的職位,周震在第八高中那是整個金礦子弟的頭頭,他也很爲自己的‘威望’感到驕傲。
“周震啊,今兒怎麼自己騎車?”朱岷一轉頭見周震在自己身後,騎着車子臉上掛着神采飛揚的笑,心情不佳的朱岷朝着周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朱岷與周震一樣是同班同學。在朱岷家裡,周震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是朱一山、白梅夫婦爲朱岷豎立起的榜樣。整個公司家屬區裡,就再選不出周震這樣的‘青年才俊’了。家庭條件好,人長的帥氣,學習成績雖然不是全校數一數二,卻也是名列前茅。至少階段前二十名沒有掉過。這樣的成績已經可以考上國家的正規大學了,至少能上專科。
在東京,第八高中也是全地區屈指可數的一流高級中學了,每年高考都能有三四十個學生考上國內的大中專院校,要知道現在整個中國高中生能考上大中專學校的比率可還不到百分之五呢。第八高中每一階段有六個班,每個班能有五六十人,高三階段加起來全年級只有三百多人,這是10%的升學率了。這麼高的比例,放在國內也是一所府縣的重點中學了,放到美洲絕對是更了不起的事情。
周震的成績能保持階段前二十名,可以說大學有希望。這可比他哥那個民辦中專好多了,也讓他爹臉上很有面子。
不過朱岷和周震不同,前文說了,朱岷的成績不是很好。全階段三百多人,他能靠近前百名就是好的了,這樣的成績怎麼可能考上大中專院校?就算是上職高都夠嗆。
只不過朱岷也不是沒優點,他的體育很好,身體強健有利,長跑、扔鉛球、足球都是一把好手。可惜這個年代的中國,是沒有體院這麼一說的。
陳皇帝也想過舉辦一次大型的運動會,不僅是國內各省府代表參加,暹羅、日本這些屬國也能參加。但是這條件實在不成熟啊。只一個交通就夠嗆。要辦運動會,至少也要把國內的鐵路鋪開一個大十字後,或者說只舉行中小型的省府一級運動會。
“沒讓王伯送。”周震隨後說了一句,可見朱岷難看的臉色,周震關切地問道:“倒是你,這是怎麼拉,跟敗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的?”
周震低下頭,將前面地上一塊小石子用力踢起,灰色的小石子在空中劃了一道拋物線,落在了地上,打了幾個滾。盯着小石子消失的方向,周震有氣無力說道:“還能有什麼,不還是當兵的事兒……”
朱岷與周震算是朋友,心裡的話他也就照直說了,周震聽了一陣沉默。作爲黃金公司的子弟,他可是曉得朱家的,別看朱一山官不大,人卻很傲氣。而且朱一山也有傲氣的本錢,他的大兒子朱鵬在金陵大學就讀,第八高中往前數到金礦子弟學校,十幾二十年裡就朱鵬考的最好了。
那金陵大學一開始的名字是帝都大學,後來改作了金陵,那可是僅排在政治學院、政法大學、國子監、太學那幾所綜合大學之下的重點大學。誰敢小瞧?
金陵大學大學生的弟弟跑去當大頭兵,用屁股想也能知道,朱一山絕對是不會同意的。
周震的安慰屁用也沒有,朱岷擡頭望着東邊的紅日,“你知道我現在最羨慕誰嗎?我最羨慕的是沐武那小子。他爹可一百個願意沐武去當兵。”
身爲日裔的沐武,雖然取了一個漢化的名字,但他並不是中國人。他家拿的是黃本本,想要換成紅本本還要看沐武在部隊裡的表現。只要前三年不犯錯誤,那麼沐武一家人就能成爲正兒八經的中國人了。
複姓青木的青木武一郎一家人跟青木中一可沒有半點的瓜葛,後者是大名鼎鼎的歸化日裔的代表人物,而青木武一郎跟青木中一唯一的聯繫就是他們都姓‘青木’。
第八高中如沐武這樣的人還有好幾個,這些人甭管成績的好壞,全都在第一天參與了報名體檢。
朱岷這陣子都要被‘大學’這兩個字給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他現在真的很羨慕沐武啊。
“周君、朱君,你們好。”
шшш_Tтkā n_¢○ 周震和朱岷走在一塊正覺得有些沉悶時,在身側有個聲音響在了他們耳邊,一轉頭,見一名身着整潔的藏青校服,身材不高卻十分粗壯有力的人。正是朱岷嘴裡剛剛說到的那個日裔沐武。
沐武在十歲的時候跟隨家人來到東京開餐館。他叔叔是挺身隊的老兵,人早就加入了中國國籍,姓氏也換成了單字漢姓——沐。
可當初沐武的父親並沒他叔叔的膽量,一直呆在日本,自然不能跟他叔叔那樣獲得中國的國籍。現在沐武家的日本料理店的生意並不差,經濟上可以說是中產,但一家人卻誰也不想再回日本了。
錢掙得不算少,沐武的學習成績也很好,不比周震差。但如此的成績和他的身份要在高考中考取軍校卻可能性不大,沐武的日本國籍太給他拉綜合評價了。而沐武一家人對中國國籍卻十分的有執念,對於畢生不想再回到日本的沐武一家人來說,每年都需要到當地警局辦理登記審覈,這是沐武他們一家人最大的痛。
整個第八高中在第一天就報名參軍的並不是沐武一個,據周震所知道的,他輕易就能說出四五個來。都是外籍人的。
建國三十五年了,軍人的收入甭管高低,社會地位可非常崇高。軍人在中國的地位絲毫沒有改變!
國家對軍人始終是一捧再捧。
這一次難得發出緊急動員令,參軍入伍標準直線下降,對於沐武這樣的人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否則他要給陳漢賣命就只能去治安隊和挺身隊了。
對了。現在的治安隊和挺身隊已經不再是日本的禁臠了,暹羅國、廓爾喀的窮光蛋也削尖了腦袋往裡頭鑽。尤其是廓爾喀的人,對日本人造成了很大的威脅。暹羅國倒是還好一些,那地方靠海,臨近南洋,只要肯買力氣,活下去不難。
廓爾喀可是山地國家,窮山溝溝裡到處是不要命的混蛋。是的,對於日本人來說,跟他們搶食的廓爾喀人,就是標準的混蛋。而現在沐武他們能夠直接進入駐屯軍,那是一步登天啊。
學校裡一些年齡沒到十八週歲的外籍學生,都懊惱的直摔頭。
“早啊,沐武。”朱岷和周震同時對沐武打招呼,朱岷的語調顯得有點生硬。
但沐武卻半點不以爲怪。如今的中國社會有一個被很多人公認的認知——日本人很有禮貌,沐武在學校中就表現的謙謙有禮。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七點四十分的時候看到了學校大門。校長大人照例在學校門口執勤站崗,只不過此刻的校長正在用飽含着不滿的神色看着身旁的兩名穿着軍裝的軍人。
張校長的消息比一般的學生靈通,他可是知道巴拿馬已經緊急轉運了五千黑人去佛羅里達半島。他很想衝着駐屯軍的正牌都督吼上一聲,有必要把兵徵到學校裡來嗎?你不知道高中生有多麼的珍貴嗎?
這樣的學歷在一些小報社處都能當編輯了。
張校長他不知道眼下的美國已經緊張到什麼地步了,很多人都不知道現在的美國已經舉國動員了。
甚至爲了能夠激發民衆參軍入伍保衛國家的熱情,激發士兵的鬥志,美國人直接抄襲了陳漢的以田代薪制度,而且老美的氣魄更大。
傑斐遜在卸任美國總統前簽署的最後一份法案叫《軍田法》。
《軍田法》規定,凡一家之長或年滿20歲的合衆國公民,在從軍之後,均可在西部地區登記領取總數不超過100英畝(1英畝=0.40公頃)的土地,登記人在土地上居住並耕種滿5年,就可獲得土地執照而成爲該土地的所有者。《軍田法》還規定一項折償條款,即如果登記人提出優先購買的申請,可於6個月後,以每英畝1美元的價格購買之。
爲了提高軍隊的積極性,爲了提高軍隊的鬥志,美國人已經不惜一切了。
歷史上的老美在南北戰爭時候才簽署了類似的《宅地法》,而軍田法則更加直白的將目的直指軍隊。
對比老美的動員力度,駐屯軍這邊的一紙緊急動員令又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