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崙聽了楊德望的意見後久久不語。
把塔列朗和富歇送進監獄?呵呵,那可真是想的大啊。
西方君主手中的權利怎麼能同東方帝王的皇權相比呢?別看他是拿破崙第一帝國的皇帝,卻無時無刻不在對着國內的某些人進行妥協。
慢慢地在會客廳內踱着步子,拿破崙很有些感慨地的對自己的弟弟路易·波拿巴說道:“雖然我成了皇帝,但我的權利遠沒有東方的君主那樣無窮無盡,至高無上。”
拿破崙是有感而發,他現在正遭受着巨大的壓力。他的大陸封鎖體系使北海和波羅的海沿岸國家遭受嚴重損失,法國同樣也不得不吞下大陸封鎖政策種出的苦果。由於英國的反封鎖,法國的原料極端短缺,市面很不景氣,各個港口的貿易十分蕭條。法國的資產階級被大陸封鎖政策弄得精疲力盡,他們的經濟力量遠遠趕不上拿破崙政治、軍事上的擴張需要。現在,他們已經開始要求拿破崙放棄大陸封鎖政策,停止新的征服,對英和談!
但是,拿破崙的狂妄野心並沒就此受到抑制,現實中的重重困難只會讓他更加鬥志昂揚。他心中想的始終是‘大帝國’,始終是法國帶領着歐洲走向與中國對抗的輝煌頂端。
所以他不能幹淨利索的拿掉塔列朗和富歇,拿破崙和他的帝國都承受不起外交部、警務部、內務部三個重要部門混亂的後果。不管是塔列朗了,還是富歇,拿破崙都不得不忍受他們。
這兩個人太重要了。
沒有了塔列朗,法國的外交事務將陷入停頓,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拿破崙絕對不能容忍。
而在富歇上位之前,大革命下的法國治安是十分混亂的。就連巴黎的犯罪都每日不斷,每天都要發生搶劫和兇殺,男子出門不得不帶上武器以便自衛。
是富歇用自己超人的精力改變了這一切。他外表裝出的平靜下隱藏着過人的精力,晚上他一般只睡幾個小時,除了簡單的用餐之外,他從來不在任何其他事情上浪費一分鐘時間,他甚至在起牀穿衣服時還要接見來訪者。他站立時,除了那雙細長的、骨節棱棱的手之外,很少有其他動作;交談時,他狡猾的眼睛和警覺的耳朵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富歇的名氣和他遭到人們憎惡的程度是同等的。甚至在拿破崙勃然大怒的滔滔指責下,他也能保持心平氣和的態度。富歇是真正的喜怒不形於色,無論在什麼情況下!
他的底氣是在於他的間諜遍佈所有的沙龍、政府部門甚至是軍隊的內部。他已經查封了47家全國性的報社,監獄裡關滿了被他的手下抓來的瘋狂襲擊旅行者、驛車甚至國家倉庫和銀行的土匪和罪犯,還有多的數不出來的無辜者。在法國還沒有任何一名警察局長能夠取代這位外表陰沉的警務大臣。
在他的命令下,一個個‘罪人’被逮捕、審訊、拷打、監禁或處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卻完全是無動於衷,照常生活。對他而言那只是執行任務,拿破崙在看到他戰死或傷殘的士兵時,至少還會流下傷心的眼淚。富歇有多麼的冷酷就可想而知了。對於富歇來說,搞秘密活動是他生命的組成部分,處決人更是如呼吸一般平常。
“這個人天生就是當警察頭頭的材料,我離不開他,帝國也離不開他。”拿破崙的腦子裡不是沒有幹掉富歇的念頭,這個人的危險性比塔列朗都要大,但他覺得自己承受不起那重大的損失。包括對塔列朗,拿破崙也是這麼認爲的。
塔列朗機敏,富歇勤奮;塔列朗分析事件的方法是縱覽全局,富歇則是條縷分析。兩個人的組合真的可稱之爲黃金的。拿破崙找不到代替他們的人。而且這兩人就算背叛了拿破崙,也是有限度的背叛。
塔列朗背叛拿破崙而不是背叛法國,富歇背叛拿破崙也不是背叛法國。前者的出發點甚至還是爲了法國的未來,而後者的出發點是因爲權力。
這樣的人如果能夠始終忠誠於拿破崙,那真的會成爲拿破崙穩定法國內政的一塊基石。可惜富歇和塔列朗都不是這樣的忠誠者。
當然拿破崙始終留着這倆人,也是因爲他們自始至終都觸摸不到軍權。拿破崙帝國的統治基礎是崇信拿破崙的幾十萬法國士兵,沒有軍權,他們再是反對拿破崙,也無法對拿破崙造成致命的威脅。
這倆人對於拿破崙來說,或許更像是兩個生了外心的公司合夥人。兩個小股東在陰謀反對者大股東,但他們絕不是想把整個公司給搞得稀巴爛,給搞得徹底垮掉。
最大的損害也就是對反法同盟通風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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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拿破崙讓整個公司始終處於興旺態勢,他們私下的小動作就不值一提。
歷史上的富歇就是因爲擅自下令在全國招募國民自衛軍而觸怒拿破崙,不久被免職的。拿破崙不允許他觸碰軍隊,但拿破崙爲了把富歇趕出法國,任命他爲伊利里亞行省總督,這也真的是厲害。
歷史上的那一幕在眼下這個時空還沒有出現,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反在楊德望是堅定反對駐歐辦的情報系統與法國的情報系統做親密接觸的。拿破崙也理解這一點。
“我雖然做了帝國的皇帝,但是從本質上說,我還是一名革命者,我爲波蘭人民帶來的希望,同樣的對於愛爾蘭人民的民族解放事業,我也是非常非常願意支持的!我願意爲他們儘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個統一、繁榮、獨立的愛爾蘭,對於法國,對於整個歐洲都是一件好事。作爲歐洲大陸的領導者,我當然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
歐洲攪屎棍的老巢後院起火,倫敦的那些混蛋肯定要把注意力轉移到英倫三島去。
楊德望看着法蘭西的皇帝,心裡面自然是好一陣的無語!一個皇帝自稱是革命者,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嗎?雖然法國的民法典的確帶有着大革命的精髓,但拿破崙也絕對不是革命者了。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楊德望纔開口問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您打算給愛爾蘭人什麼實質性的幫助?金錢還是武器?”拿破崙不願意處理了富歇和塔列朗,楊德望就不再把那個話題進行下去。他又不是拿破崙的老爹,幹嘛一顆紅心的爲拿破崙考慮呢?
說不定拿破崙還認爲,自己可以輕鬆駕馭那倆貨呢。
所以轉變話題,還是談談愛爾蘭,談談波蘭的好。
楊德望相信駐歐辦是靠譜的,所以他相信很快愛爾蘭人就會行動起來。駐歐辦希望法國人能真正的參與到這件事上來。如果愛爾蘭人能在未來時候爆發出武裝起義,那將是駐歐辦最閃亮的一枚勳章。
拿破崙並不認爲愛爾蘭人能給他帶來多大的驚喜,以英國的力量,他看不到愛爾蘭人獨立的希望。除非法國能徹底的擊敗英國,但要徹底的擊敗英國必須先徹底的擊敗他們的皇家艦隊,以法國現在的海軍力量,拿破崙早就丟開了這個期望。除非中國人能徹底對英國開戰!
不過拿破崙真心的錯估了一撮破壞分子的威力,就在不久後,愛爾蘭人爲他帶來了一個巨大的驚喜。
但那時的楊德望已經離開了法國,開始了自己的薩克森國王之旅。
在與拿破崙會晤之後,他就離開了巴黎。反正楊德望已經得到了滿意的答覆,無論是美洲問題,還是歐洲問題,都得到了妥善解決。楊德望並不需要爲接下來的事物擔憂,他只需要他處理好協議即可。
下一步楊德望進入薩克森王國,這也是因爲法國人的牽頭搭線。
作爲德意志諸邦中的一員,薩克森王國現如今已經被牢牢地綁在了法國人的戰車上。
薩克森國王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一世兼任着華沙大公,在1806年被普魯士拋棄之後,薩克森王國果斷抱上了拿破崙的大腿。現在他們抱大腿的行爲爲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一世贏來了豐厚的回報。
薩克森的韋廷王朝早在四十多年前就被波蘭的衆議院確立爲波蘭的世襲王朝。只是當時的薩克森肩膀太單薄,扛不起這副重擔,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一世主動放棄了波蘭王位。然後沒過幾年,波蘭就被俄羅斯、普魯士、奧地利來了一趟大瓜分。
作爲一個封建君主,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三世的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一世非常反感憲法和革命,但他性格保守,都沒有在皮爾尼茨宣言上簽字。
皮爾尼茨宣言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利奧波德二世、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二世、法國國王路易十六的弟弟阿圖瓦伯爵夏爾,所通過了一份反對法國革命,支持法國君主制的公開宣言。這份宣言被看作是對法國大革命的宣戰書,是歐洲戰爭的導火索。
如此一直到第四次反法同盟,薩克森才與普魯士結成同盟,向法國宣戰。然後普薩聯軍在耶拿和奧爾施塔特大敗,幾乎全軍覆沒。
普魯士自身難保,果斷拋棄了薩克森。薩克森公國由此納入了拿破崙的勢力範疇,加入了萊茵聯邦。這一轉變換來了不俗的彙報,薩克森與巴伐利亞、符騰堡一同升爲王國,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三世變成了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一世。他還得到了華沙大公國。這一次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一世沒有再拒絕。
陳漢現在相同波蘭的‘革命者’建立一種正規渠道的聯繫,那必須是要經過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一世的。再白癡的國王也不會把主動送上門的好處拒之門外,雖然這讓薩克森徹底上了拿破崙的戰車,但現在的拿破崙帝國可一點沒有翻車的可能。
就在楊德望在華沙與波蘭人會晤的時候,歐陸上的戰爭再一次爆發。奧地利人徹底按耐不住了,第五次反法同盟成立,戰爭迅速開始。
這場戰爭幾乎是法國和奧地利的單挑,英國人還沒派軍隊登陸,普魯士就是個空殼。
但既然是戰爭,那就短期內結束不了。可這場戰爭卻讓楊德望的行程被迫停滯了下來,因爲他與波蘭人的商談,也需要等待這場戰爭的結果。
如果拿破崙處境不利,波蘭人的遭遇可就慘了。那麼,主力陷在西班牙的拿破崙,有能力擊敗奧地利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楊德望吃着波蘭鱈魚,喝着紅菜頭湯,嚼着波蘭餃子的時候,一道勁爆的消息突然從英國傳來——倫敦發生了恐怖的自殺式襲擊。發生地點是英國人的國會大廈,一名愛爾蘭激進分子先是拋灑傳單,下一秒就拉開了導火索。被他捆在身上的炸藥立刻爆炸,當場將近在咫尺的斯賓塞·珀西瓦爾和他的政治對手喬治·坎寧,以及政府中斯賓塞·珀西瓦爾最給力的支持者——卡斯爾雷子爵,給炸上了天。他們剛剛從大廈中走出來。是的,這次襲擊造成了兇手在內的六個人死亡,另外有十一人受傷。
一剎那裡,英國人就喪失了波蘭特公爵內閣實際負責人和英倫兩位非常優秀的外交官,喬治·坎寧和卡斯爾雷子爵,兩人在波蘭特公爵的內閣中一位任職外交大臣,一位任職陸軍大臣。三個重要人物的死亡和其他多人的受傷,可以說英國的內閣一下子癱瘓掉了。
英國人爲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價。
要知道中國的政府部門外沿可都配有警衛人員的,隨着級別的升高,那警衛的數量和範圍也在直線增大。英國的國會大廈,就算比不上中國的內閣工作地,也比資政院要重要的多吧?資政院門外三十米距離內都拒接閒雜人等靠近,尤其是開會期間,那一百米外就戒嚴了。
英國人倒好,一點也不防備,讓愛爾蘭人揹着炸藥包直接走到大廈的臺階下。
結果咣鐺一聲,驚天動地。
整個歐洲都因爲這件事兒驚呆了,包括正準備帶兵出擊的拿破崙。愛爾蘭人的表現,真的……很猛。
這件事兒連同第五次反法同盟戰爭開打的消息被一塊送到了中國,只是與這件事兒一塊被送到陳鳴手中的還有另外一個火爆消息——阿根廷革命。
是的,就在西班牙被中國打出狗腦子來的時候,他們家的後院失火了。
阿根廷爆發了革命,雖然這並不是真正刀槍相見的革命,而是一種和婉的獨立。可對於西班牙人來說也是一種致命的傷害。
阿根廷爲什麼要獨立呢?表面上是民族和自由的問題,實際上就是新老移民的利益之爭(半島人和土生白人),是中央集權(馬德里)和地方自治(布宜諾斯艾利斯)之間的矛盾。
在阿根廷,這兩派人的爭鬥一直很兇的。
之前智利沒有被陳漢奪取的時候,大名鼎鼎的白銀貿易,馬德里控制下的官方路線是先從銀都波多西到秘魯的利馬裝船,海運巴拿馬,轉道哈瓦那,由海軍護航回西班牙。而民間的走私航線呢,則是從波多西由拉普拉塔河順流而下,至布宜諾斯艾利斯,海運歐陸。
爲何走私?因爲官方壟斷。爲何不申訴?因爲內重外輕然並卵。布宜諾斯艾利斯開港可是阿根廷土生白人爭取了好久的鬥爭結果,而且那也是重稅以及諸般限制,商船從布宜諾斯出海,必須先返回西班牙裝卸,再分送其他歐洲口岸,等於一雞兩吃,南美出港一次,返歐通關再一次。
克里奧爾人(土生白人)羣體當然不服。這就是阿根廷革命的起源。
而拿破崙的侵西戰爭和中西美洲戰爭也給克里奧爾人送來了天賜良機。
西班牙人的力量都被抽調一空了。
雖然掌權的半島人主張追隨馬德里,抵抗法國對本土的侵略,抵抗陳漢對南美的入侵。但在野的克里奧爾人抓住機會,他們現在趁機革命,不是搞獨立戰爭,而是要勤王,擁立流亡巴西的葡萄牙王后(西班牙長公主)攝政。實際上是要踢開西班牙的阿根廷總督,玩地方自治。
當然,阿根廷在對華態度上還是很堅定的站在西班牙人這一邊的。普拉塔臨時政府宣佈成立之後,立刻就派出了海軍的科克倫將軍給北方輸送了一批軍火輜重,同時派何塞·弗朗西斯科·德·聖馬丁·馬托拉斯——簡稱聖馬丁,在庫約省練兵,一邊絞殺當地的印第安人,另一邊就積極籌備着收復智利。向北朝秘魯進擊!
“破鏡難圓。再好的補鍋匠也不可能把裂縫修的完好如初。”
陳鳴對阿根廷並不瞭解,不知道歷史上正是阿根廷的革命才引發了整個南美的解放戰爭。他現在有的只是高興,甭管阿根廷再如何的立場堅定,革命後的阿根廷跟西班牙怎麼可能還一心一意?
而且現在的西班牙,要是連阿根廷都丟了,他們還剩下什麼啊?
整個南美北部都快被中國給拿下了,東秘魯【玻利維亞】和巴拉圭都有戰火燃起,再沒了阿根廷,西屬美洲就成爲了過去式,就完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