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半島,格蘭德河畔。一所飄着紅色氣質的戰地醫院聳立在湍急的河流邊。
這裡是底特律戰區的後方基地之一,每天都有無數的車馬船隻往來穿梭,上萬人口在這裡生活。
野戰醫院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這裡還有駐軍、戰俘營和物資儲備庫。
離遠一點觀看,就彷彿一座城市出現在了格蘭德河畔。
成百上千的傷兵正在這裡接受着治療。這其中就有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一個出生在波哥大城外某處種植園的黑人,他現在是黑人第二軍團五支隊的一名隊官。
在之前的一次追擊戰中埃爾多安受了重傷。
那是一場夜戰。美國人的游擊隊偷襲了他們,但反被擊潰,然後他們逃過了一條河,並且用火藥炸燬了橋樑,以此來阻擊黑人軍團的追擊。剛剛在河對岸打贏了游擊隊的埃爾多安不願意放過這個謀取戰功的好機會,雖然他註定是坐不上黑王國的國王寶座的,可埃爾多安還能向着爵位向着貴族努力。
黑國王的人選早在第二軍團被組建前就已經敲定,全部是墨西哥黑奴。不可否認,埃爾多安爲之很是羨慕,他們這些出生在哥倫比亞的黑人,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
但埃爾多安不會放棄努力,貴族也是一個很不錯的目標。埃爾多安作戰勇敢,這種積極的心態讓他在軍隊中很快就出人頭地,坐上了隊官的位置。埃爾多安當時就督促手下過河追擊,他要越過這條並不怎麼寬的小河趁勝進攻對面組織混亂、軍心低落、士氣嚴重底下,或許還正在處於‘立刻轉進’和‘據河固守’兩種決策嚴重衝突中的游擊隊。
“嘩嘩譁……”急促的划槳聲響起來,埃爾多安手下的先頭班首先出發。
藉着照明彈的光芒,河對岸的游擊隊隊也很輕易的就發現了對面划過來的兩隻小船,沒有半點遲緩,槍聲就在河面上激烈的響了起來。
作爲帶兵隊官的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就是在這次戰鬥中手上的,美國游擊隊的武備比不得被中國武裝裝備到牙齒的黑軍團,可是他們也會玩飛雷炮和手榴彈。
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就是在一次飛雷炮的爆炸中被蹦飛的一塊石頭直接砸到了後背上,人當場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已經被運回了野戰醫院。看到陳漢軍醫那熟悉的衣着,醒來的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完全放鬆了下來。只要是醫院,那就等着享受吧。
他沒有被美國人俘虜,那麼也就不用擔心受到美國人的虐待了。
現在他被送到了野戰醫院,他的後背很疼很疼,很可能骨頭受了傷害,而不僅僅是皮肉。可是隻要沒有生命危險,埃爾多安就完全的放心了。
即便他傷愈後要退出軍隊,在未來他也能成爲一個體面的人,他是軍官,未來怎麼着也能當上警長。這比他原先過的日子已經不知道要好出多少了。
而在這醫院裡,他軍官的身份也會受到特殊的優待。黑人在陳漢陣營雖然多多少少要受到一些歧視,可待遇是硬性標準。他是軍官,軍官的待遇都能趕得上過去的莊主老爺了。這是所有黑人都知道的一個事實,完全是來自仁慈、善良、睿智的中國大皇帝的命令。
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回想一下那晚的戰鬥,似乎……,自己並不知道戰鬥最後的結果。
“大夫……”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向在病房最裡面一張牀位上查看病人的軍醫叫道,他說的是漢語,但他也就只會說幾個簡單的漢詞,他最熟悉的還是西班牙語。
回過頭來,軍醫是一個留着山羊鬍的中年華人。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見怪不怪,不少中國的中年人都喜歡留這種樣式的鬍子,很多中國人沒事兒的時候還會用手捋鬍子,比如給他們上文化課和戰術科的中國老師。黑人士兵早就熟悉了中國人,也熟悉了中國人的一些做派。
甚至一些位置站的更高的黑人都已經在學習、模仿着中國人的舉止行爲和待人接物了。
“問一下,送我來這兒的士兵還在嗎?我想見他們,我要知道那夜我昏迷之後都發生了什麼?那一仗打的怎麼樣了?”
軍醫作爲負責大夫是會說西班牙語的,他也知道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的身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來,“你不用擔心,送你來醫院的士兵說了,那裡的游擊隊已經被趕跑了。”軍醫對具體的戰鬥顯然不瞭解,他更不知道黑人之中的‘戰略術語’。這什麼‘趕跑’那純粹就是一種耍滑頭的具體詮釋。顯然埃爾多安受傷昏迷之後,沒有了主心骨的黑人擡着自己的老大跑回來了。而那些可惡的游擊隊自然也跑了。
埃爾多安對着軍醫報以微笑,可是在軍醫出去之後,埃爾多安握緊了拳頭,狠狠地捶打着牀邦。“這羣蠢豬,一羣蠢豬。”那是多麼好的機會啊。
直到牽動了背後的肌肉,劇烈的疼痛才讓他冷靜了下來。
埃爾多安的後背被石頭砸的皮開肉綻,同時後背的骨頭雖然沒有斷,卻絕對受到了撞擊,還有他的內臟。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是個很強壯的黑人,卻也在之前昏迷了整整兩天一夜。
而至於讓他負傷昏迷的那支美國游擊隊,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沒有能從軍醫口中得知具體的戰果,這樣的情報也不是一個不相干的軍醫所能知曉的。他也沒有見到自己隊裡的士兵,顯然那些人已經回去了。埃爾多安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船上,趁着這個機會學習漢語。跟他一個房間的那個印第安人已經能說一口啃啃巴巴的漢語了。他們以西班牙語爲交流途徑,然後學習漢語。那個印第安人對於自己能當老師感覺很高興。
戰地醫院這兒是陳漢軍隊的大後方,海量的軍火和物資儲存在這裡,這裡有不止一家醫院,還有聯絡處,就連預備部隊的集結都在這兒。也正是因爲這裡十分重要,所以這裡十分安全。
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受傷很重,內臟受創的他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養,前線的軍醫院條件簡陋明顯不適合他修養。他在昏迷的第二天就被送到了這裡,比起瀕臨前線的辛蘭站,這裡顯然更適合傷病員休養。
作爲一個有理想有信念的黑人,埃爾多安是一個勇敢的人,從軍以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向着目標奮鬥,大半年的時間全都是在戰場上渡過。長時間的住院療傷他本來以爲自己是受不了的,可哪裡想得到,他背後的傷口還沒有癒合,人就已經對這裡產生了留戀和依依不捨,這實在是醫院裡的待遇太好了。比起軍隊的生活舒適的太多了。
伙食上,住宿上,娛樂上,待遇上,全都完爆或至少是持平軍中。
對於一個物質生活貧乏的黑人來說,軍隊中幾乎沒少過肉,尤其到了作戰期間,肉類、蛋類、奶製品完全是放開量了的供應,這是99%的黑人所難以想象的美好生活了。所以黑人,黑人中的勇士,對於從軍熱度很高。在陳漢總參謀部對黑人軍隊的秘密評述中,這樣描述着黑人軍隊的性質——這是一支靠着良好的待遇而吸引黑人蜂擁從軍的軍隊,國家、民族的定義與思想完全沒有起到主導作用。可以說從本質上來講,這些黑人軍團就是一支僱傭兵。他們連最初的陳家軍都不如,對西班牙人的仇恨在他們參軍的原因中所佔的比例要小的不可思議。他們沒有‘解放’黑人同胞的偉大理念,之所以當兵就是被良好的待遇和未來所吸引。
陳漢的國防軍、日本、暹羅的新軍的待遇也很高,薪水停豐厚的,但是以中國國防軍爲榜樣的東方各國軍隊是一支用國家主義和民族主義武裝起來的軍隊,暹羅國和日本的綜合國力或很弱小,但他們在軍隊裡灌輸的思想也是國家和民族,而不是單純的金錢。所以他們國家軍隊的戰鬥力絕對不是黑人軍團這樣用高利益‘號召’起來的軍隊可比的。
而人類的生存追求除了物質文明還有精神文明。當你餓肚子的時候,當然是糧食最珍貴;可當你能吃飽喝足的時候,娛樂就變得至關重要了。
黑人士兵、軍官來到醫院之後,肉類、蛋類、奶製品依舊不會短缺,餐飲味道還會比軍隊裡的伙食水準更好,一些重傷員更會享受針對性的‘營養餐’。到了大後方的軍醫院,軍官階層還能看着菜單點菜,就如同是住在酒店一樣。更不要說還有歌舞團的慰問表演,有一場接着一場歌劇、戲劇的放映——陳漢國內會說西班牙語的演藝人可不少。當初爲了儘快的‘歸化’印第安人,可是專門組織了好一些人學習西班牙語,而且這樣的組織還不止一次。
現在,這兒的演出那都是分爲兩部分的,一部分是漢語爲主,另一部分是西班牙語爲主。
不僅是黑人視軍醫院爲天堂,其他方面的人也把之視爲天堂。以至於一些軍官士兵出現了故意受傷,以圖享受在醫院裡的待遇的情況下出現。這其中很多人還是暹羅、日本的權貴子弟,他們的受傷不只是治療這麼簡單,本人還能因爲受傷而換來獎勵和功勳。他們進入軍隊很可能就是專門爲了鍍金。沒有危險就能得到功勳,代價僅僅是稍微的受傷,這不要太舒服了。
這種人只要一經被查處,全部都會被嚴懲不貸。而已經被查處的人裡頭,細細辨別一樣,暹羅是最多的,數量遠遠比黑人和日本要多。而日本又要比藩國要多,藩國再比陳漢本土的多。雖然藩國被查處的人數本就已經寥寥無幾了。
埃爾多安絕對不是那一類的黑人。他所在的病房裡一共就兩張牀,他送進來後就全部滿員了。另一張病牀上躺着阿卡瑪,他是一名印第安人。他們隔壁的房間也是兩人間,其中張隆是暹羅人,酒井英夫是日本人。
如此類推,能住在兩人間病房的人,全都是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