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蘭吉特·辛格尋求支援並沒有錯,錫克王國也是華夏大聯盟中的一員。按照聯盟的條例,那是要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
雖然馬拉塔人對錫克展開反撲的時候,華夏大聯盟的消息還沒有傳到了海德拉巴。
那麼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了,華夏大聯盟是大力支援錫克,打壓馬拉塔人呢?還是用政治力量震懾馬拉塔人呢?
外交部可以輕鬆地打下包票,只要中國爲首的聯盟諸國的反對意見被遞到海德拉巴,馬拉塔人一定會乖乖的屈服,與錫克睦鄰友好的。但這樣一來顯得不夠爽快,不夠中國逞強抖威風的。
大聯盟剛剛建立,正是需要豎立權威的時候啊。
所以出兵打是很多人都支持的一個決定,但這麼一來,卻很有可能觸動英國人的那根敏感神經。
馬拉塔人可是他們在印度最最可靠的盟友之一,要是馬拉塔人在北印度的統治被陳漢打垮,倫敦一定會嚴重不滿的。這極大地影響到了他們在印度地區的利益。要清楚,現在的歐洲戰局已經有了變化,拿破崙今非昔比了。
雖然這隻會讓英國人把更多的精力花費在歐洲大陸的事物上,但他們對外的態度肯定也會大大不同。
陳漢現在還不知道奧地利已經對奧斯曼帝國宣戰了,但陳漢的中樞知道,奧地利、俄羅斯和英國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不停地秘密接觸,知道奧地利很可能對奧斯曼宣戰。
蘭吉特·辛格很有政治頭腦,他很理解這一點,所以他不要求援軍/志願軍,而是要求軍需和資金上的支援,只要有錢有軍火,他可以立即擴大錫克王國的軍隊,反擊馬拉塔人的進攻。而且他還要求,南京震懾海德拉巴,爲錫克王國趁機打通出海口製造便利局勢。
也就是說,讓錫克王國從後世巴鐵的中北部向南完成徹底的擴張,讓馬拉塔人自己‘力不從心’。
蘭吉特·辛格認爲大聯盟可以做到讓馬拉塔人‘假打’。
一些事情王琦不需要跟陳繼卿說的太明白,陳繼卿的位置,該他知道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不該他領悟的因由也沒必要讓他領悟,王琦不是要從他這兒取得真經,而只是做一個諮詢。
以陳繼卿的地位,以他的眼光,他給出的觀點本身就代表着陳漢內部相當一部分力量。
……
就在陳繼卿認真考慮着該如何回覆王琦的時候,伍秉鑑已經從廣州來到了上海。他要找一個姓朱的年輕人,後者在上海城南的一家如意旅館投宿,伍秉鑑根據地址,找到這個姓朱的小年輕的時候,這位年紀不大卻已經很有江湖風采的年輕人正與幾個同伴在房間裡吃酒,已經是半醉狀態了。不過好歹他是還認得伍秉鑑,也還記得自己舅舅交代下來的任務。於是,二話不說,拋下喝酒吃肉的同伴,拉着伍秉鑑就近了內間,從一口皮箱裡翻出一封信,交給了伍秉鑑。
伍秉鑑接過信,先掃了一眼信封擡頭,看那字跡,正是他所熟悉的葛二的親筆。這位人物的文化程度不高,這字也就寫得非常隨意,而且一律都是簡體字。伍秉鑑並不介意,葛二的身份不堪一提,他伍家的出身也一般般。拆了信封,取出信紙,仔細地看了一遍,伍秉鑑臉上露出了笑容。
葛二知道伍秉鑑的性格,在信裡也就沒有多客套,先是幾句問候,然後就‘開門見山’,將他派自己的外甥徐玉林來同伍秉鑑相見的目的清楚告之,不是爲了其它的事情,正是爲了此次北方糖業集團與南方糖業集團的‘同盟’一事。
雖然北方糖業集團的產量還沒有南方糖業集團產量的一半多,可現在他們都面臨着一個巨大的外來威脅——美洲。
看看西班牙島【海地島】和古巴的糖產量,如果大批量廉價又高品質的砂糖、晶糖涌入本土,那不管對南邊,還是北邊,都將是一次巨大的衝擊。
雖然葛二沒有在信裡明說,不過伍秉鑑也可以從信的內容判斷出來,北方糖業大大小小的公司企業是贊同與南方達成一致協議的,保護自己的利益。
小小一個‘糖業’,看似不再百姓日常必需品序列當中,可其中蘊含的巨大利潤讓每一個在糖業市場上佔據了一席之地的‘人’都捨不得放棄,比如說李家。海南糖業集團的巨大利潤可始終是前些年來處境困難中的陳鼎和李家一股巨大的支持力量。
只不過伴隨着甜菜在北方的推廣,尤其是在東北的大面積種植,勃勃興起的北方糖業讓南方的糖業利益集團受到了巨大的挑戰,所以誰都沒來得及吞併對手,壟斷糖業市場。而現在隨着分封的展開,他們就必須面臨着來自加勒比海的巨大挑戰了。
現如今的陳漢本土糖業,那就像是一羣混戰中的軍閥,而那不久後可能就會大規模衝擊他們的外來者會是強勢的‘英法聯軍’還是更加兇狠的‘日本人’,亦或是白江口的東瀛小矮子呢?南北雙方誰也不清楚,但他們誰也不敢對之視若不見。
君不見動亂之前的西班牙島,只聖多明克【海地】這半個西班牙島,在1780年就提供了整個歐洲市場上40%的蔗糖和60%的咖啡。而這個數字具體到計重單位後會是多大呢?
在1767年的時候,這裡向歐洲出口了7200萬磅粗糖和5200萬磅白糖,合計55800公噸。
而古巴呢,在西班牙人徹底退出古巴這個島嶼的時候,古巴的蔗糖產量預計可以達到了30000公噸。這是一個不很大的數字,那是因爲之前具有古巴的西班牙人不敢在國際糖業貿易上去觸動法國人的奶酪。在海地爆發暴動之前,古巴的糖產量只有區區6000公噸,這裡的財富更多的來自菸草和畜牧業。但是海地的動亂讓西班牙人看到了機會,他們認爲現在是發展蔗糖業的黃金時刻,然後在二十年的時間裡頭,古巴的蔗糖產量從6000噸暴增至30000噸。
有數據顯示,古巴的氣候因素非常適合甘蔗的生長,甘蔗在雨季生長髮育完畢,進入成熟階段適逢乾季,蔗株停止生長,利於糖分聚積。當地的甘蔗含糖率高達13~15%,幾乎全都能跨入陳漢糖業原材料分類裡的甲等序列。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啊。而且這裡的土壤條件也很適宜甘蔗總則,廣大低平地區是石灰岩風化土壤,土層厚達8米,富含有機質,不像中國南方的土地,幾千年的開墾種植已經把田地的肥力挖掘殆盡,比如精心的護養田地,每每都要花費不小的價錢去購買鳥糞和豆餅,爲甘蔗的種植成本再增添上顯著的一筆。
再有,古巴的山地面積狹小,農牧業用地佔土地面積的2/3以上,墾殖指數很高.海拔不足104米的緩坡地帶排水良好,不僅特別適合種植甘蔗,而且有利於耕作與運輸。再有一個,古巴是一個狹長的島國,海岸線長達5700公里,多海灣與良港,海上交通便利。這對於蔗糖的運輸與出口,也是有利條件。
宋國如果下定決心發展蔗糖業,那古巴島的蔗糖產量將會很快迎來一場爆發式的激增。
並且這裡也不同於西班牙島上持續了十幾年的動亂和戰爭,古巴島遭受戰爭破壞和影響的幅度很小,這裡本來有60萬人口。美洲大陸上的戰爭讓很多的西班牙人和其後裔逃到了這裡,人口一度超過了80萬。截止到西班牙人退出古巴的時候,這裡的人口數量估計還有六十來萬,一半的人口是西班牙人和土生白人,剩餘的是黑奴和混血兒,當地的印第安人早就不復存在了。
西班牙人和土生白人都要離開古巴,但是古巴島上現有的種植園和基礎設施等等,不會被西班牙人破壞掉。雖然人口減少了很多,加上陳繼卿能夠送去島上的人口,將來的宋國在最初的時候也頂多五十萬。但是用屁股想都能知道,這五十萬人所能爆發出的勞動生產力將會遠遠超過之前的六十萬人,甚至是八十萬人。
因爲每一個黑人和華人移民都清楚,他們的勞動雖然有一部分要被宋國給剝削,但他們自己能夠得到的部分卻是更多的。他們乾的越多,所能獲得的就越多。
這動力和之前的動力是完全不一樣的。是生產越多所得越多的激勵大,還是在皮鞭腳鐐的脅迫下的動力大呢?這是一目瞭然的。
所以,中國本土的南北兩大糖業集團,誰也不敢對加勒比海上的威脅掉以輕心。誰也不敢保證,他們生產的蔗糖會在哪一天,在什麼時候就出現在了本土市場上。後者可是一個在持續擴大化的巨大市場啊。沒人願意自己的奶酪被別人分享的。
而且古巴島上的宋王國【陳繼卿】和西班牙島上的彭候國【陳繼功】的君主,那可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啊。兩國的糖業公司是否會出現競爭,還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兒了,重要的是,現在他們之間幾乎不可能有競爭出現,廣袤的市場就擺在他們眼前,宋王和彭侯也不是腦殼進水的傻逼,當然不會先自己打的頭破血流,拼個兩敗俱傷了。
伍秉鑑是李氏財團旗下的海南糖業集團的負責人,而與他做聯繫的葛二,那是當年移民局的大佬之一。葛二的姐夫朱平安得他的支持,早年在旅順開辦了一家食品加工廠,滿滿的發展壯大,當甜菜種植被推廣到東北後,朱平安是頭一批大規模種植甜菜並建立甜菜榨糖廠的人,也算是北方糖業集團裡的領軍人物了。
眼下跟伍秉鑑碰面的小青年就是朱平安的小兒子,自幼被葛二的大姐嬌生慣養,而朱平安又忙於事業疏忽了對兒子的管教,不知不覺的人就長歪了。狠狠心,朱平安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就送部隊裡去當兵了,可哪裡想到當兵三年人更痞了。只能說該他倒黴,碰到了一個老兵痞的班長。退伍後就在瀋陽、旅順等地廝混,要不是他老爹是東北第一流的大財主,這傢伙就是個二流子了。
天下的事兒,哪能事事順心,事事如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