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吉這些日子在信陽城收攏了足足兩千敗兵,這個數字是相當驚人的,是超出他與永瑞的預料的。可以預見,當所有的敗兵全都匯聚到信陽的時候,數字絕對會超過3000。
這讓人心惶惶的信陽城,讓軍心碎散的敗兵都爲之一振。可惜趙永吉和永瑞都沒有細細追究其中的原因,他們沒有發現所有的敗兵在過了上蔡之後,從上蔡到汝陽,從汝陽到確山,或是直接打西平跑來確山,他們就再也沒有發現陳家軍的馬隊。
……
“轟——”虎蹲炮一聲炸響,無數鐵丸在轟鳴聲中激射飛出,迅速收割着一波慌亂之極的安徽清兵的性命。遠處,陳鳴在望遠鏡中看到血花飛濺,看到炮聲炸響之後,躍馬衝殺上去的馬隊自得的笑了笑。
完全沒有防備的安徽清軍被自己的突然殺到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嘭一聲,遠處清軍人羣中傳出一陣驚慌的尖叫,一枚炸藥包翻滾着落入人羣中,爆裂的衝擊波和激射蹦飛的碎鐵彈丸,摧枯拉朽。整整二三百人的民團隊伍一鬨而散,四散逃開去。
歷經了第二次郾城之戰,安徽清兵和民團士氣完全低落的不能再低落,等到陳輝祖受到滾河之戰清軍大敗的消息,急忙帶兵回撤陳州的時候,剩餘的一千來民團就半道上溜之大吉了一半。如今猝不及防下受到了陳家軍的襲殺,後隊直接就崩盤了。
陳鳴手下只有五六百馬隊,而且質量着實堪憂,從上蔡一路奔到陳州府地界,幾百里路也讓馬力近乎枯竭,否則的話他真敢追着敗兵打穿安徽清兵整個隊伍。
李泰避開一小隊攜着大炮的馬隊,喘着粗氣帶着自己的幾十號親兵心腹撒丫子狂奔,在一片慌亂的戰場中逃入到一旁的小樹林中。雖然不清楚這單薄的樹林能不能擋住飆飛的炮彈,但心理上是感覺安全一些的。到了這裡他總算可以停下喘口氣,轉頭看身邊的親兵心腹,好些人都跑丟了武器,眼神慌張的盯着自己,四周到處是成羣逃跑的安徽綠營、民團,地上傷員都無人理會。
“他孃的!”李泰狠狠地咒罵一句。陳家軍的火力太強了。他帶領的營頭郾城下衝過一陣,本就受過陳家軍火器的打擊,現在猝不及防下被陳家軍攜帶着小炮的馬隊一下打崩也不稀奇。不說捱到近處廝殺,只是一陣炮擊和一連串的手榴彈爆炸,他手下營頭就徹底崩潰了,然後李泰就看到整個後隊一千多人,都飛快的步上了他的後塵。
李泰定定神,尋找着逃脫生天的機會。
“轟……”三門飛雷炮再次轟鳴,三枚碩大的炸藥包劃出三道弧線,向七八十米外的清軍隊伍落去。陳鳴看着反應異常遲鈍的清兵面頰都要抽起來了,這支隊伍的士氣太低了,而當官的更是無能,始終猶疑不定,要逃不敢逃,要拼命不敢拼命,把隊伍幾乎拖在原地不動彈,這不是找着挨炸麼。
陳鳴帶馬隊打潰了清兵後隊,似乎用時很短很短,但再短,一兩刻鐘也是有的吧?眼下的這個營頭竟然原地不動?可看到炸藥包還沒有落地就一鬨而散的清兵,陳鳴又懷疑他們留在原地不逃不攻,是不是因爲他們還差這一下炮彈的藉口?
看似跑的很快的清兵終究還是沒能徹底逃過飛雷炮的覆蓋,三聲巨大的轟鳴之後,大地上冒起三股黃色的塵煙,三枚炸藥包落點周邊的清兵全被炸得支離破碎,斷肢、斷臂隨處飛舞。
清兵們逃的更快了,地上倒下的傷員他們連看一眼都不看,一個個傷兵斷手斷腳,或是露出慘白的骨頭,撕裂的鮮紅色肌肉,鮮血汩汩的從傷口涌出。
嘶聲力竭的慘叫聲還在繼續的響着,又是一枚炸藥包落在清兵的隊伍內,再次給大地增添了一堆殘肢碎肉和一蓬蓬鮮血。
陳輝祖距離陳鳴所在的位置很近很近,絕對不超過五里地。他此刻彷徨無比,在後方廝殺聲傳來的第一刻,陳輝祖就要隊伍立刻回兵救援,但是一個很突兀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情況發生了,陳輝祖手下的人馬不聽命令了,陳輝祖指揮不動他們了。前軍、中軍合到一塊三千來人就那麼眼睜睜的看着後隊被陳家軍輕鬆輕易的打崩。
當初在郾城,陳輝祖冷血無情的看着成百上千的安徽清兵送死一般的向郾城發起次次衝鋒,現在安徽綠營的作爲就是對陳輝祖之前所爲做好的回報。當然,這裡面肯定也有安徽清兵對陳家軍的畏懼。士氣低落的他們心無鬥志,作爲步兵的他們天生恐懼馬隊……
所以陳鳴才能見到戰鬥爆發那麼長時間了還停留在原地的清兵,才能看到隨後比後軍更加不堪一擊的清兵中軍、前軍。
陳輝祖逃了。
重壓之下,還不想死的他在中軍崩潰之前,帶人逃了,然後整個清軍都逃了。
陳鳴這一仗打的無比輕鬆,即使他高估了自家馬隊的耐力,幾百裡地的奔襲,騎兵營坐騎追上安徽清兵時那糟糕的狀態肉眼都能看的出來。但結果是無比美妙的,安徽清兵的異乎尋常陳鳴不在乎,只要他們崩掉就好。
從郾城撤回來的安徽清兵有四千多人,陳鳴連殺帶俘虜的,卻還不到兩千。
陳鳴也已經滿足了。
他帶着騎兵營殺來陳州,在騎兵營之後陸續從追殺中返回的各部,已經在稍作整頓之後向着魯山開拔了。對比安徽綠營,南陽府的戰事才更重要。
陳州府,周家口。
一對父子蝸居在土地廟一角,當父親的大概有四十歲,面上清白,依靠在牆上不時的發出一兩聲咳嗽,身上搭着一層薄被,身前生着一堆活,應得他臉龐紅紅的。兒子年紀十六七歲,眉宇間帶着斯文氣,在照看着咕咕冒着蒸汽的藥罐。
父子倆來自浙江崇德,不遠千里的趕到周家口,因爲淋了那場大雨,爺倆全都發起了燒來。好在父子倆都不是嬌滴人,並且一路北上幾千裡,生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經驗的爺倆在土地廟安了家,看廟的老廟祝很心善的允許爺倆住下並隨便用柴。父子倆在這土地廟裡一窩四五天,兒子的病已經好了,只剩老子的病還沒有除根。
“爹,我剛纔在街上買米的時候聽說,復漢軍在滾河打了一個大勝仗,進攻郾城的清兵已經向陳州撤退啦……”
“呵呵,好,呵呵……,好,好。大都督用兵如神,用兵如神……”父親猛然聽到這一消息一下子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