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啊——,想升官發財的,都跟我衝啊!”費古揚起馬刀一聲高呼。上頭已經傳下軍命,他們進入賊穴之後可以‘便宜行事’,‘便宜行事’啊!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朝廷自從平定三藩後,這樣的軍命已經很久很久不再有了。這個個字的意思,只要不是傻瓜就都明白。
戰馬四蹄飛揚中,費古看到的不是賊兵的拒馬木欄,不是賊兵的槍炮,而是銀子,數不清的銀子;而是娘們,大姑娘小媳婦任憑自己享受的娘們。
他人衝在隊伍的最前面。在他的身後,全是黑龍江馬隊的人,跟他們拼湊一隊的京旗馬甲兵們,一個個拖在大後頭,讓費古非常的瞧不起。
黑龍江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酷寒之地,完全沒辦法跟北京的花花世界相比,也因此‘便宜行事’的軍令對於費古他們更加的有吸引力。黑龍江馬隊和與他們半斤八兩的吉林馬隊,在戰爭中表現出的積極性和作戰意志,完爆京旗出來的馬甲兵。這些在京的八旗大爺們,早就被富貴榮華消磨了勇氣。
硝煙瀰漫的戰場上,馬蹄聲奔雷一樣響起。
他們的正前方,是一座聳立的小城,小城的前方是一道道溝壕、胸牆、拒馬和柵欄所組成的陣地,六七十名復漢軍士兵躲在胸牆、拒馬、柵欄後頭,舉着火槍、短弓,瞄準着疾馳而來的清兵馬隊。
雖然復漢軍士兵多是沒見識的泥腿子出身,但對於綠營和八旗兵的區分還是很清楚的。
對面的馬隊人數兵不多,但一個個頭頂着大掃帚,身上穿着花花綠綠的甲衣,這當然就是八旗兵了。
距離越來越近,黑龍江馬隊很快就突進了防線三十丈距離內,槍聲打響了。
這個據點的守軍,只有一個排的火槍兵,按照訓練營中練出來的標準排槍齊射,槍聲響後,對面的黑龍江馬隊中立刻有幾個人馬失前蹄一樣栽倒了下去。
費古很倒黴的成爲了其中之一,他呻吟着爬向戰馬,那匹馬的胸口被槍子打出了一個大大的窟窿,還沒有徹底死掉,哀鳴中的戰馬就倒在他的邊上。費古不是捨不得這匹馬,這個時候了還要跟馬在一塊,而是他這麼做目標會變得更大一些,不容易被後面跟着的馬兵策馬踩到。他的一條腿很痛很痛,應該是斷掉了。但是對比另外幾個已經沒有了氣息的黑龍江馬兵來說,費古的幸運值已經高到爆炸了。當然,他自己是覺得自己非常倒黴的。
“轟轟轟……”
當馬隊衝到防線前十丈的時候,虎蹲炮的聲音炸響在陣中,接着又是雨點樣的手榴彈。打頭衝鋒的三四十騎被硝煙和塵土徹底的籠蓋了。趴在地上的費古就再沒看到他們從硝煙中跑回來,只有悽慘的馬鳴聲,還有淒厲的慘叫。
話說,沒有經歷過火器聲響鍛鍊的馬匹,槍炮聲對它們最大的傷害不是槍子炮子的直接殺傷,而是那響亮的聲音。
復漢軍現在造一門炮不比造一杆槍麻煩多少,你甭管鐵模鑄炮有多少害處,它的製造速度快就是最大的優點。復漢軍的這個堡壘別看只有一隊兵守衛,卻有兩門三斤炮,五門虎蹲炮,外帶一個排的火槍兵,每個人還有n多的手榴彈。其火器化比正面戰場的大部隊都要高。
禹州的鄭之倫,這些日子倒手硫磺、硝石和藥材,銀子真一箱箱的往家中搬啊。小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了。
……
在河南戰場上,如此的一幕還會發生在很多不同的地方。這讓將軍府的彈藥儲量消耗在三月底猛地提升了老大一截,可它對應的是清軍和其馬隊囂張氣焰的驟然衰落。
小股的清軍馬隊闖進防禦網後就能難完整的跑出來。而當他們大股集羣活動的時候,復漢軍各部只會堅定的守在城堡裡,以城堡的防禦強度,不要說不善於攻城的馬隊,就是的清軍大隊步兵也只能用人命去填。
一個個處在交通要地和具備着地理優勢的城堡營壘,能夠讓清軍馬隊的速度遲緩了再遲緩。他們要真的‘堅定不渝’的繼續進攻,可能都還沒有走出防禦網呢,復漢軍集結起來的大部隊就已經殺過來了。
……
界首,別名界溝,因南宋名將劉琦大敗金兵,在此劃界爲溝而得名。位於河南、安徽交界,河南的陳州府與安徽的潁州府官道所過之處。可以說優越的交通條件在先天上就決定了這裡的富庶繁華。
這一天,兩名和尚乘船來到了這裡,在河南交兵正烈,在江寧扣人心絃的時候,倆個和尚出現在了界首。他們是陳州府項城縣外淨雲庵的元通和尚和他的弟子寶和,師傅的輩分是元,徒弟的輩分是寶,這淨雲庵真的是和尚廟麼?不去說這個。
元通和寶和倆和尚不是專門到界首鎮的,他們是要去潁州府的太和縣。
這天下午,他們的船停泊於界首鎮碼頭。元通和尚與船伕上岸去置辦食物時,在土地廟外歇腳休息。一位界首鎮人與他扭打掰扯了起來。
因爲在元通和尚來界首鎮之前,一個謠言已經在當地流傳,因爲從不少人口中到來,這已使當地人相信,確實有和尚在當地剪取人們的髮辮,做法禍害人。沒第四個人知道那個界首鎮人是怎麼跟元通吵嘴然後動手的,然後是嚇得元通和船伕趕快跑去碼頭,而那個界首鎮人在他們身後大喊大叫地尾隨他們追去。
鎮子上的人很快將他們兩個團團圍住,並開始對他們拳打腳踢,使那船伕斷了條胳膊,肋骨也斷了兩根,受了重傷。
一個匆匆趕來調查此事的捕役止住了界首鎮人對元通的毆打,對之並連同船伕船上的行李物品一起,進行了搜查,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件(諸如剪刀等剪人髮辮的工具,或是用來害人的**藥粉,等等)。然而,周圍的人羣是激憤異常,使他實在不敢擅自放走元通和寶和和尚。於是,他押着元通、寶和、船伕、原告【那個界首鎮人】以及其他幾個人幫閒【跟着打人的】上了船,啓程前往太和縣城。
太和知縣親自審理。因爲缺乏剪人髮辮的確切證據,且元通和寶和是有着度牒的正牌和尚,而且他們還有另外的證據——那個請他們倆來太和縣的太和縣人。知縣判定,元通和寶和乃是守規守矩的和尚。他還進一步判定,原告和其他幾人作爲此事的肇始者,應對整個事件負責。元通和尚則對自己僅僅獲得了開釋並不感到滿足,他們的行禮和錢財都被人拿走了,還遭受了毒打。他們又越過知縣,直接向潁州知府衙門告狀。要求對他們失落的錢財衣物還有遭受的毒打進行賠償。儘管並無證據表明和尚的衣物、錢財是原告他們拿走的,知府仍命令太和知縣將他們扣押起來,並強令他歸還和尚們的錢物。
如果事情就這樣解決了,那就平平淡淡,不足爲奇了。可奇怪的是,原告們拿出錢財賠償了倆和尚和船伕後,他們回到界首鎮還沒兩日,幾個人的辮子就都被割掉了,人被找到的時候,一個個昏迷不醒的躺在衚衕裡或是草叢中。再接着,幾個人就都病了起來,還一個個說起了胡話。
界首鎮人當然想到了元通和寶和和尚,集齊了幾百號人跑到項城縣,去尋那淨雲庵,結果在淨雲庵落腳已經有十年的元通和尚不見了,他的弟子寶和和尚自然也不見了。
如此詭異之事,立刻像一道旋風,捲過了豫東皖北。無數張嘴議論這件事,人口相傳,越來越邪乎,割辮案大名讓每一個百姓都膽顫心驚。而混元教卻趁這機會又迎來了一次大擴張。
……
魯山,幹部學校。這是一個專門爲復漢軍政府培養各級官員官吏的學校,裡面的老師全都是滿清的降官和一些積年老吏。後者就是油滑和刁鑽難對付的代名詞,在滿清的官場上,官員履新一地,最大的敵人和最重要的幫手裡,讓當官的自己去羅列,積年老吏都不會脫出前三名者。
陳惠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雖然他栽在了更不要臉的常瑞手裡,但那隻能說常瑞的演技太高杆。
將軍府治下一直在推行保甲制,最低級別的甲長也就罷了,保長表現突出者,來幹部學教上一上培訓班,再出去那級別就肯定會更上一層樓。幹部學校這個說起來有些拗口的新名詞,現在已經被將軍府治下的官員官吏說的自自然然朗朗上口。
因爲時間證明了它的威力,對於無數求上勁的人來說,幹部學校就是一副登天梯。
這個地方也是三大報紙着重宣傳的重地,不但是學生,連同某些歌不情不願的老師們,在時間的潛移默化下也習慣了一杯茶一份報的片刻清淨。
彭忠瑞惱恨的將報紙拍在了桌面上,今天《中原日報》的頭版刊登了潁州府發生的割辮案一事,這件事已經有小半個月了,河南、安徽都傳的沸沸揚揚。將軍府這裡也一樣有風聲傳揚。
但在彭忠瑞這個沒能死成,家人也落在復漢軍手中,自己卻又堅持不降,最後被塞到幹部學校來的大清官看來,那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把戲。
劉之協這段時間滿縣城的轉悠,將軍府對他不加以限制,他的身份也沒有做特意的遮掩,彭忠瑞已經知道了混元教的存在,現在再看報道上寫的事發地,立刻就品出了不對。他能把事情看穿是有前提原因的,否則他也有很大可能被悶在葫蘆裡。
現在彭忠瑞想不到這一點,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怒火。
割辮案,割辮案,這事兒是能引起喧波來的嗎?越是張揚,知道的人越會人心惶惶,老百姓心都不安了,他們還能對大清忠誠嗎?
眼下這個案子,那就是混元教做的一個套。太和知縣無能,出了這事兒以後,不僅沒有意識到不對,反而大張旗鼓的前往城隍廟裡進香,實在是一個蠢材。還有那陳州府的官員們,也是一個個蠢笨如豬。
陳州知府前往人祖伏羲氏的埋骨處太昊陵進香,鹿邑縣的知縣前往上清宮進香,後者是老子故里。豫東皖北其他的府縣官員,境內沒有大拿古蹟的,就一個個跑到城隍廟進香。
彭忠瑞氣的胸口疼,他胸口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