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崙遠征埃及失敗之後,天方世界的硝煙應該是歸於平靜的。
這個時空的奧斯曼帝國背靠着中國人,既不擔憂北方勁敵俄羅斯的威脅,也不擔憂自顧不暇的奧地利人的進攻,連犯了神經病的法國人都消停了,約翰牛難道爲接過巴黎的旗幟繼續與奧斯曼爲敵嗎?
就算是原時空歷史上,這一時期的奧斯曼帝國也進入了一段難得的和平時期。而現如今的奧斯曼帝國之處境遠遠要比歷史同期更佳。
只不過本該在國際舞臺上退居幕後的奧斯曼帝國,也因爲一個蘇伊士運河,而始終站在了舞臺的中心。即便是氣息緊張的歐洲,很多道眼神也在留出一道目光的盯着埃及,盯着奧斯曼帝國。
所以他們知道眼下的奧斯曼帝國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倒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奧斯曼帝國的威脅性。
現在奧斯曼帝國的新政改革已經有愈演愈烈之勢,自然的,塞利姆三世與長老教團們的衝突也就越發的激烈。雖然現在的奧斯曼蘇丹手中又握着了一支強勢的軍隊,這足以保障塞利姆三世自身的安危,甚至是在伊斯坦布爾這個奧斯曼帝國的心臟也能輕鬆壓倒保守、腐朽的耶尼切裡軍團。但這並不意味着塞利姆三世就能在於教團長老們的‘戰鬥’中輕鬆獲勝。
奧斯曼改革運動中的領軍人物阿朗達爾·穆斯塔法帕夏,在伊斯坦布爾待了不到三年,就被迫遠走多瑙河流域。這位第六次俄土戰爭中的奧斯曼英雄,一直希望能夠給予麥加的原教旨主義團體瓦哈比派發動戰爭,但他的這一提議遭受到了禁衛軍【耶尼切裡軍團】和教團的堅決反對,以至於他本人連伊斯坦布爾都待不下去了。
而同時間裡,那個強調善行,服從政府的瓦哈比教團卻在奧斯曼帝國與法國人的戰爭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就攻佔了伊拉克的卡爾巴拉,拆毀侯賽因陵墓。隨後在阿朗達爾·穆斯塔法帕夏被貶至多瑙河流域後,相繼攻克了麥加和麥地那,搗毀先知陵墓,迫使麥加謝里夫臣服,並從奧斯曼帝國手中奪取了整個希賈茲,然後又吞併了哈薩。
但因爲這些地方都不是奧斯曼帝國的核心利益區,以至於塞利姆三世至今都不能宣佈他們爲叛亂。
塞利姆三世甚至都派出私人代表與陳漢接觸,期望陳漢能夠利用他們在天方地區的軍事力量,進攻瓦哈比派,這是不是很可笑?
如此情況下的奧斯曼帝國,實際上最應該做的是‘韜光養晦’,是隱藏自己,努力發展自己,努力克服新政改革當中的阻礙。也就是好好的修煉內功,等到貫通了任督二脈,再好跑江湖上揚名立萬。
可惜,一個蘇伊士運河讓它形影必顯,遁無可遁。
更重要的是,奧斯曼的改革派,從歐洲紛亂的局勢中看到了巨大的難以想象的利益。
他們希望自己做起二道販子,從中國購入大量的軍需物資,然後以更高的價格出售給繼續的歐洲人。
奧斯曼帝國的軍情局,在悄無聲息中派遣了大量懷着各自任務的秘密人員悄悄潛入歐洲各國,明面上他們還大肆擴展紡織工廠和兵工廠的生產規模,連帶的則是其他上下游工廠也紛紛大規模的擴建,因爲現在歐洲正出現一個龐大的市場。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隨着歐洲戰火的燃起,各種軍事物資將會變得搶手無比,奧斯曼人發財的好機會來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奧斯曼帝國不需要親自參戰,它們只要不停的給參戰各國出售武器彈藥軍用物資,就可以一筆大財。甚至於是不是要利用歐洲大戰來爭奪他們傳統的殖民地市場,那還要看奧斯曼人背後的中國的生產能力吃不吃得下。
雖然因爲奧斯曼政府與法國政府迅速恢復了正常的雙方關係,而引來了英國在內的多個歐洲大國的強烈不滿,短期內奧斯曼高層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但塞利姆三世對此並不擔心,法國的革命政府已經屹立在巴黎十多年前,就算拿破崙正在醞釀着稱帝,那與之前的波旁王室也是完全的不一樣。
塞利姆三世很感嘆拿破崙軍事上的才能,他甚至認爲法蘭西是不會被打敗的。
雖然反法聯盟在各方面都佔有優勢,但拿破崙超凡的軍事才能彌補了這一切。同時,拿破崙也必須正視法蘭西的短板,他們被英國人封鎖的很嚴格,國內的糧食、布匹、軍火等等都出現了不小的缺口。甚至是英國人也是如此,新式步槍和六角炮的出現讓戰爭的未來變得更加模糊。
時間的巨輪轉的飛快,1804年很快就在歐洲各國的緊張備戰中走到了末尾。農曆的九月末,拿破崙加冕稱帝,他從教皇庇護七世手上拿過皇冠親自戴在了自己與妻子約瑟芬的頭上,寓意是“自己奮鬥出的皇位”,從此成爲“法國人的皇帝”。
而奧斯曼的都城伊斯坦布爾再次迎來了前幾月憤而離去地英國和奧地利等國大使。
英國人在《亞眠和約》墨跡未乾之時就撕毀了合約,與法國人再次開戰,現在的倫敦正在醞釀着一股反法的滔天駭浪,他們已經跟奧地利聯繫了上,而且自從1799年戰爭後就置身歐洲事外的俄羅斯帝國,如今也正在積極地向倫敦靠攏。
保羅一世被刺殺之後,俄法關係再度走向破碎。以外交大臣а·б·庫拉金和海軍上將莫爾德維諾夫爲首的部分官員持親法立場。庫拉金及其支持者主張實行“自由之手”政策,即儘量使俄國置身於歐洲衝突之外。他們認爲,俄國應該避免同任何國家包括英國、法國、普魯士或奧地利結盟,俄國的目標是與所有國家擴大商業關係。
另一種觀點一如既往地認爲,唯一正確的政策是與英國結盟反對拿破崙法國。這一派爲首的是擔任駐倫敦大使多年的с·р·沃龍佐夫。
還有一派是以寡居的皇太后瑪利亞·費奧多羅夫娜爲代表,主張與普魯士結盟。
從年的上半年,亞歷山大一世及其朋友們一直在致力於“自由之手”政策的推行。但不久他們的熱情就逐漸轉向了英國,這一結果就是俄國即將參加第三次反法同盟,聖彼得堡與倫敦走的越來越近,亞歷山大一世時刻以富國強兵爲己任,又完全繼承了祖母葉卡捷琳娜大帝的氣魄,不遺餘力地利用一切機會進行領土擴張。這次他的主要目標就是建立俄英在歐洲的統治地位。
有了俄羅斯,有了奧地利,就算普魯士因爲漢諾威的誘惑有可能保持中立,這次反法聯盟的力量也會極其強大的。
尤其是俄羅斯人的參與,在1799年的‘曇花一現’之後,時隔五年,斯拉夫人再次登上歐洲的中心,後者作爲最早施行武器更新換代的歐洲國家,作爲整個歐洲地區首屈一指的人口大國,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但俄羅斯如果想要放心大膽的對法國人動手,那麼他就一定要安撫好奧斯曼人。中國人的精力正集中在中亞,俄羅斯不需要過多的擔心,奧斯曼帝國就成爲了一個巨大的絆腳石了。
所以英國人和奧地利人正如他們離開時的無奈感覺一樣,他們重新無奈的回到伊斯坦布爾。
之前的英國、奧地利二強,對於奧斯曼帝國在對法態度,和對希臘的嚴酷手段,以及蘇伊士運河等等利益,是十分的不滿。但因爲他們暫時對奧斯曼帝國無可奈何,所以他們離開伊斯坦布爾時的心情極其無奈的。但現在利益使然,他們又不得不再度來到伊斯坦布爾,而且讓他們頭疼的是,他們此刻依舊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奧斯曼人的。
之前他們的離開是因爲奧斯曼與法國關係修復的太過迅速,現在他們的復來依舊是着眼於奧斯曼與法國的關係。區別是前次他們還有底氣表示自己的憤怒,現在卻真的要尋求奧斯曼的‘幫助’了。
英奧使者的復來,說明歐洲戰場的形勢並沒有出乎塞利姆三世的預料。
拿破崙加冕法國國王,還計劃着在意大利由教皇加冕爲意大利國王併兼並熱那亞,以便讓自己的繼子歐仁·德·博阿爾內成爲意大利副王,代管意大利。
雖然這還沒有成爲事實,但這種大事總是有苗頭顯露跡象的。這讓奧地利的弗朗茨二世無法忍受,神聖羅馬帝國在意大利的利益受到了極大地威脅。
維也納與倫敦的關係極爲密切,作爲傳統的歐陸強國,弗朗茨二世的態度也是第三次反法聯盟的基礎。英國就那麼點人,不可能把紅蝦兵拉到大陸上來,跟法國人剛正面的。倫敦必須在陸地上爲自己找到一個能抗事的打手。奧地利就是最適合的一個!而要是把俄羅斯也拉上,那簡直是完美。
可這幹奧斯曼人什麼事兒呢?
塞利姆三世看着巴巴的趕到伊斯坦布爾的英國、奧地利使者,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他纔沒興趣趟歐洲那灘渾水呢。他感興趣的是當二道販子,是賺錢。
現在,有點眼光的人都看出來了:反法聯盟即便能拉攏整個歐洲,要想碾壓拿破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做到的事兒。站穩了腳跟的拿破崙已經不是短期內就可以擊敗的了。
在《亞眠和約》簽署之後的一年多時間裡,拿破崙雖然跟英國很快就再度鬧翻,但是在歐洲大陸上,法國卻享受了自革命之後難得的一段和平時光。也就是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在拿破崙的主導下,法國的鋼鐵業和水泥業有了顯著的增長,前者產量至少比1800年翻了一番,已經趕上了波旁王朝時期。
這讓法國的兵工廠開足馬力生產新式槍炮的同時,也有了足夠的鐵筋水泥在法國境內修築起一處又一處的永久性防禦工事。
拿破崙很有自信,但他也不會自信倒蒙了頭。再能打仗的將軍也不可能百戰百勝,而且在中國學習了三年的他,也知道什麼叫‘先不敗而後求勝’。
《孫子兵法》的這一思想實在是很能震撼人心。
先立於不敗之地,而後去追求勝利。這樣的戰爭還有失敗的可能嗎?或者說這樣的國家還有失敗的可能嗎?
這句話十分適用於法國,適用於拿破崙。
他現在最需要的不僅僅是勝利,還有‘不敗之地’。
而增強法國的國防,爲法國披上一層堅實的盔甲,這絕對是很有必要的。就像二百年前的歐洲,每個國家都發瘋了一樣在自己的國界線上修築一座座的棱堡。
但這無疑也會讓法國變得更加缺乏物質,不管是水泥還是鋼鐵。尤其是法軍那龐大的建制下,自身相對緩慢的武器更換速度,他們無疑是奧斯曼帝國最優秀的貿易對象。
他們與奧斯曼同處一個地中海,奧斯曼的商船直接在意大利沿海就可以靠岸,只要貿易之路開啓,那簡直是一條流淌着黃金的江河。
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反法聯盟,英國人雖然已經逐漸退出的東地中海,但他們還牢牢掌控着直布羅陀海峽,還有着不俗的海面戰力。這生意做起來也不會比法國遜色。
在英國和奧地利的使者來到伊斯坦布爾的時候,蘇丹皇宮內,塞利姆三世微笑着聽取着大維齊爾雷傑普帕夏關於奧斯曼自身的各工廠在秋季狀況的彙報。
“……總的來說收益增加最多的還是我們的紡織廠。戰爭對於社會的破壞太大了,不管是英國人還是法國人,他們的棉布產量都因爲戰爭而降低了很多。尤其是法國。”奧斯曼帝國在引入中國之前,很大程度上都是一個對法國敞開了大門的大市場。
法國因爲戰爭而紡織業遭受重創,丟失了奧斯曼的市場,中國人和英國人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這個空缺,尤其是中國。因爲它與奧斯曼帝國的親密盟友關係,以及之前就在奧斯曼上層社會的經營,佔據了大多數的市場份額。
所以,現在就是奧斯曼反攻法國市場的時候了。奧斯曼完全可以從中國進口足夠多的棉布,然後銷售到法國去。反正飄洋過海而來的中國棉布,價格雖然上漲了不少,卻也不比歐洲的同類布匹價格貴了。還是有一定的競爭力的。
“特別是戰爭所需的大量軍用棉紗和酒精,價格已經比戰前漲了兩倍。”
酒精就是糧食,沒有糧食拿來的醫用酒精?這種從中國傳來的‘發明’,已經有實際效果證明了自己的效用,對於抑制傷口發炎有着絕大的效果。
“如果我們跟英國和法國的交易,都能順利完成。預計今年全年的利潤收入將會會過了十萬英鎊。”這還只是紡織品和軍用棉紗和酒精,更大頭的是軍火。“軍火上的獲益更大。我們從英國、法國、奧地利、普魯士等國手裡都收到了大量的訂單。”這些訂單如果靠着奧斯曼帝國自己的兵工廠製造,五年也造不完,可他們背後有個中國,而中國人也非常夠朋友的讓奧斯曼從中插上一腳。“新式火槍訂單總計五萬兩千杆,各型號六角炮八百五十門,炮彈15萬發,火藥兩萬桶。銅塊七百噸,鉛塊兩千噸,錫塊兩千噸。我們的收益總計約在三十萬英鎊。”
顯而易見,中國人會賺的更多。可是這四十萬英鎊的利潤,那是人家中國白白讓出來的啊。這纔是奧斯曼的真正朋友。
塞利姆三世看着天方半島的地圖,他覺得自己可以給中國人更大的畫餅。
是的,畫餅。
奧斯曼與中國交往了幾十年,一些詞彙也從東方傳到了奧斯曼。畫餅這個詞兒,就是其中一個。
天方半島上有瓦哈比派,自己可以劃出半個天方半島,只要中國人能狠狠地把那羣可惡的傢伙給鎮壓了。那該死的沙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