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嬴翌轉念一想,覺得帶上二牛也未必都是弊端。
王四嫂的話說的不錯,嬴翌畢竟只是一個人,遇到事的時候無法分身。帶着二牛,確是可以打打下手。就像之前夜襲一隻虎,如果有人幫忙放火,四面齊圍,怕是李過那畜牲也逃不了。多一個人,多一分力。
雖然二牛拖慢了速度,嬴翌又希望能趕到一隻虎這畜牲的前面,在其與闖賊匯合之前宰了他,但現在想想不大可能。
那賊子騎馬,來去如風,怕是昨天到小王莊來尋仇不成,當天就已經過了葉縣,到開封府去了。
嬴翌心裡,不免有些沉甸甸的。
都說人滿一萬,無邊無岸,闖賊幾十萬人,李過這賊子一旦匯合闖賊,怕是找他都難。一個人在幾十萬人裡,就如滄海一粟。何況此前要殺一隻虎,敵人最多不過千數,但如今要殺一隻虎,敵人就是整個闖賊大軍。
也難怪嬴翌心中沉重。
但沉重歸沉重,殺一隻虎的心嬴翌是決然不會變的。
不殺此人,難消心頭之恨,想起小丫的慘狀,若不報仇嬴翌心中永世不安。
一路上兩人埋頭苦行,嬴翌也沒怎麼說話,自顧自思索着。
報仇的最好時機已經錯過,再要殺李過那賊子,不免跟闖賊大軍對上。但嬴翌只一個人,便是鐵打的漢子,又有幾斤?他忍不住想起孫秀才最初的提議。
孫秀才當時建議去尋官兵,借官兵之手報仇。嬴翌拒絕了。
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面臨的情況與此前截然不同。一旦那畜牲匯合了闖賊,要殺他就難了。
“現在闖賊圍困開封,崇禎不會坐視不理。我雖然記不大清楚了,但肯定有大明的軍隊來解圍。雖然必定是失敗了,但未必不可以藉助大明軍隊的力量。”
對於大明一朝,嬴翌是敬仰的。朱洪武雖然手段酷烈,但並非是個暴君,反而是大大的明君。雖然永樂帝之後,大明再沒出幾個明君,但大明的風骨,卻教人心生嚮往。
ωwш⊙ttκΛ n⊙C〇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軼漢唐,際天極地,罔不臣妾。
朱洪武起於微末,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何其壯哉?!
而有明一朝,無論經濟,文化,政治,軍事,甚至技術,都有其獨到厲害之處,領先於世界。比後來吹的震天響的滿清,不知強了幾千幾百倍。
嬴翌敬仰大明,但此時的大明,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崇禎帝再怎麼勤勉,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他力不能及,才具不足,又被下面的人矇在鼓裡,回天乏術,明滅幾乎已經是必然。
想來這時候,東北的滿清也正攻的激烈。而中原河南,李自成之流又肆虐的烈火烹油。只想一想,就爲京城的崇禎帝感到心寒。
中原是重地,必定是要救的。一邊跟滿清打,一邊跟流賊打,天災不斷,人民流離,羣臣尸位,內憂外患,正好應了那句話: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翻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這就是天人合發呀!
“是這老天不願意看到漢人王朝的延續啊!”嬴翌心中哀嘆:“偌大一個神州,竟只出了李自成這樣的賊寇之流。一個真正的英雄人物都沒有,最後竟然被區區只有百萬人口的韃子撿了便宜,這是怎樣一種悲哀?!”
這片大地上,從秦漢以降,諸夏的子孫是越混越卑微了。
韃子強大嗎?
比起匈奴,比起鮮卑,比起突厥,又怎麼樣?
秦滅後高帝立漢,而彼時匈奴控弦百萬,也沒有把初生的漢朝給打滅。漢末亂戰連年,諸侯也沒叫周邊的蠻夷撿到便宜。司馬晉不論,這是個恥辱。唐朝初立的時候,也沒有被控弦百萬的突厥給滅了。雖有白登之圍,城下之盟,但也要有抵抗的力量,人家纔會跟你談外交。
唯獨李自成這樣的貨色,一戰就被滿清給打的一敗塗地,談都沒的談。
人說韃子有槍炮,但李自成沒有嗎?明軍沒有嗎?在同一個時間點,諸夏神州對比周邊蠻夷的技術力量,比例是一致的。漢奸帶路黨沒有嗎?韃子有,匈奴也有,突厥也有。
怎麼到了這裡就不行了?
說白了,神州萬馬齊黯,就是沒有一個真正梟雄人物站出來。全都是李自成之流的賊子,畜牲。這樣的人,除了燒殺搶掠,還有什麼能爲?
嬴翌想了很多,想到小王莊的慘劇,想到小丫,想到張大哥夫婦,想到之後幾百年的黑暗,他只有蔚然嘆息。
“想多了...”
他心中一時間有些自嘲:“我一個匹夫,想那麼多幹嘛。殺李過,報血仇要緊!”
“闖賊圍困開封,也不知道大明的軍隊現在在哪裡,都有哪些。孫秀才在葉縣,也不知道打聽到消息沒有。”
天黑前夕,嬴翌和二牛終於抵達葉縣。
在黯淡的夕陽下,葉縣顯得極其蒼涼。斑駁的城牆上,有刀砍斧劈和火焰灼燒過後留下的痕跡,分明葉縣也曾遭到攻打。也不知是否陷落過。嬴翌很謹慎,他站在遠處仔細打量了一陣,沒看出什麼蹊蹺,這才帶着二牛往城門走去。
“嬴哥兒,城門沒開。”
二牛苦着臉道。
走了一天,嬴翌沒覺得怎麼,但二牛卻有些受不了了。嬴翌走的太快,二牛跟的吃力。
嬴翌點了點頭。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流賊幾十萬大軍就在開封府,葉縣離的並不遠,何況李過那賊子,甚至羅汝才的兵馬都在附近,葉縣怎麼可能大開城門?
“看看再說。”
距離城門不遠處,嬴翌四下打量。城頭上就有叫喊傳來:“是什麼人?!速速離開!”
嬴翌叫道:“我是小王莊的,城門什麼時候能開?”
回道:“滾滾滾!”
嬴翌立刻知道,至少短時間內,葉縣的城門不會打開了。
“孫秀才...”嬴翌就有些擔心起來。
看起來葉縣緊閉城門不是這幾天的功夫,恐怕早就這樣了。那孫秀才怎麼進城?
二牛憨杵杵的,但也有些眼力勁,他說道:“嬴哥兒是在擔心孫秀才麼?”
嬴翌道:“是啊。看樣子葉縣早就緊閉城門了,孫秀才...”
二牛卻笑了:“嬴哥兒擔心過頭了。”
“怎麼?”嬴翌愣了愣。
就聽二牛道:“孫秀才是讀書人,有秀才功名。葉縣還有同窗,怎麼能進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