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兵十數倍於縣中兵馬,但來的匆忙,必無重型武器。”嬴翌冷靜道:“以縣尊的本事,憑藉縣中的戰備,暫時擋住賊軍一些時間不難。”
鄭允芝是個有本事的,這一點早已毋庸置疑。
縣城裡雖然只三百多兵馬,但其他的人手零零總總加起來,再翻個一倍不成問題。加上葉縣爲即將來臨的剿賊大戰早做的完善戰備,憑藉六七百人,幾門虎蹲炮,暫時擋住幾千賊人不難。
從眼下的狀況就能看出來——流賊圍困葉縣,應該有一些時間了。但如今必定還沒有拿下葉縣。流賊畢竟是賊,說實話,在嬴翌看來,只要抵擋足夠堅決,流賊基本上是沒有辦法的。
不過嬴翌也知道,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鄭允芝手頭畢竟人少,短時間還可以穩住。一旦時間稍長,必定城破人亡。
“我們這裡有二百多人,但要爲葉縣解圍,卻須得好生計較,不能莽撞。”他道:“若沒頭沒腦殺過去,先不說能不能殺到城下,單說傷亡就是個大問題。流賊可以死五百一千,我們卻無法承受太大的傷亡,否則於事無補。”
聽了嬴翌的話,鄭六鄭九都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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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六吸了口氣:“嬴兄弟,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嬴翌微微頷首:“流賊圍困葉縣,雖不知爲何,但肯定與軍餉有關。此前猜測賊將郝搖旗欲獨吞而不敢聲張,我如今仍堅持這個看法。他不知道軍餉到沒到葉縣。圍困葉縣,恐怕是他爲防萬一之舉。也就是說,他攻打葉縣的決心,並不堅決。”
鄭六等人聽了,不禁微微頷首,覺得嬴翌說的有道理。
“如今我們已經把軍餉藏起來了,而截殺錦衣衛的賊人恐怕還不知道。二郎山的那波賊人一定以爲,軍餉仍在二郎山。趙千戶依山而守,流賊一時半會必定無計可施,之前半道上殺掉的賊人,必定是前往葉縣這邊報訊的。一旦這裡的賊人知道二郎山那邊的情況,必定分兵,甚至一窩蜂全殺到二郎山去,如此葉縣之圍自解。”
“如今最要緊的,是賊人在得到二郎山的消息之前,保證葉縣不破。因此我們這二百餘人,能少折損一個,就少折損一個,最好能全部入城。”
嬴翌說來說去,就是爲了入城。
五千賊人嬴翌不怕,只需他單槍匹馬殺進去,宰了賊頭,以流賊心性,必定潰散。但這波流賊,現在還不能潰。還有用。
對鄭六、鄭九而言,嬴翌的話,正中下懷。因爲他們最想要的,是保證鄭允芝的安全。作爲鄭允芝的家生子,鄭六和鄭九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其他,只是鄭允芝。
就聽嬴翌道:“稍後進兵,我先殺進陣中,攪亂賊衆,吸引注意力。你們二人瞅準機會,帶人殺到城下,然後立刻進城。”
聽了嬴翌這話,鄭六、鄭九不免心中觸動,鄭九忍不住道:“我跟嬴兄弟一起!”
嬴翌笑了笑,擺手道:“不必。我一人轉圜更容易。”
鄭六拉了拉鄭九,鄭重對嬴翌抱拳一禮:“嬴兄弟,兄弟我承情了!”
“走吧,不能耽擱了。”嬴翌嘆了口氣,道:“給我換一把刀。”
他的眉尖刀早就捲刃了,不鋒利了。雖然嬴翌體魄之強,無所謂鋒利與否,便是個棍子,殺起人來也砍瓜切菜,但嬴翌喜歡用刀。越鋒利自然越輕鬆,殺人消耗的力氣越小。
鄭六二話不說,把手中朴刀拋給嬴翌:“用我的刀。”
嬴翌也不跟他客氣,伸手接下朴刀,在馬背上抱了抱拳:“我就先行一步了。”
鄭六和鄭九抱拳還禮:“我等稍後就到。”
嬴翌拔轉繮繩,打馬而走。
馬背起伏,嬴翌一手拽着繮繩,一手握着朴刀,心中升起一股子興奮。練武的人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而嬴翌雖然沒有練過武,但本質上是一樣的。因爲他的力量足夠強大。
以前瞻前顧後,幾百年後的行爲準則一直影響着他。如今早開了殺戒,這種影響自然煙消雲散。何況殺生關乎他的根本——奪取真靈,加強自身。一直顧忌着他人的看法,總不敢在人前施展。但不妨礙他殺人盡興。
五千人!
哈,真個是好大一塊肥肉啊!
只可惜了大白天的,不能奪取真靈。
當初追蹤一隻虎,但害怕波及到被挾裹的鄉親,並沒有真正盡興。今天一定要殺個痛快!
賊人,畜牲,不死何來?!
大丈夫在世,縱橫天下,橫刀立馬,快活!
他想到爽利之處,不禁哈哈大笑。一口朴刀揚起,攪動空氣,拉出一道道雪白的氣浪,發出嗚嗚的厲鳴!
前方,已見賊人影子!
之前追殺周力卻被嬴翌打潰的賊人又捲土重來,此間便不止百人,一眼看去,黑壓壓少說有三五百。其中數十人騎馬,餘者如野獸一樣飛奔。各種亂七八糟的兵器在森冷的陽光下散發着冰涼的光。
嬴翌大笑一聲,刀光拖動,氣浪翻卷,也沒有什麼章法,當胸一刀掃過,快如閃電,四尺多長的朴刀在他手中翻卷,一截截殘肢紛飛,一蓬蓬髒血飛濺,裂帛一般,人頭滾滾!
無匹的力量帶起電光火石的速度,捲動着鋒芒,什麼兵器盔甲,都如紙糊的一樣。
一顆人頭飛起,臉上還殘留着猙獰,正在失去神采的眼中,一抹疑惑正在消散,隨後跌落塵埃,一隻只腳板踏過,踩成一團血污。刀光翻卷,嬴翌一隻手化成了幻影,好似一個巨大的刀球,把他和胯下的馬匹包裹在其中。刀球所過,氣浪陣陣,人仰馬翻。
廝殺聲瞬間變成慘叫,隨後變成驚怖,轟然之間,幾百流賊便潰了。
那些四散奔逃的流賊茫然失措,呼喊着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音調,好像眉頭的蒼蠅,互相踐踏、殺戮。嬴翌一人所過,毫不停留,這些已經被打潰的流賊,哪裡還有什麼氣候?
前方,葉縣的城牆,已隱約可見。
城下,全都是流賊。
“殺!”
嬴翌面露獰色,朴刀一擺,轟然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