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翌隨後又對連彪道:“一旦谷中各種事務忙碌起來,你帶領的人也要動起來。修路監工、驅逐野獸、保護百姓,等等,都是你的職責範圍。任重道遠吶。”
連彪吸了口氣,抱拳:“大人放心,連彪絕不出簍子。”
嬴翌頷首,謂秀才道:“不論做什麼事,首先就要定下規矩。開路也好,制槍桿也罷,我並不打算以勞役的形式去要求百姓。軍隊有軍餉,百姓爲我做事,也要有酬勞。開路的要給工錢,制杆的也要給工錢。至於工錢該多少,秀才,你來定。記得不要苛刻。”
秀才聽了,不禁有些吃驚道:“屬下知道大人好心,但只二百萬兩銀子,如果這樣肆意消耗,恐怕經不起多少折騰啊。”
嬴翌擺了擺手:“我自然知道。我暗暗盤算過,碧波谷那邊,一應酬勞,一個月大抵二百多兩左右。軍餉一個月是四千多兩左右,如果有戰事傷亡,還要更多一些。一萬條長槍的槍桿,我的預算是二千五百兩。也就是制一根槍桿給四錢銀子酬勞。開路的一人一天二十文,三批人手算三千人,一天消耗六十兩銀子,一個月一千八百兩。這裡加起來,第一個月耗費的銀子不到萬兩。”
孫秀才一邊聽一邊記,微微頷首。
嬴翌道:“如果有法子制軍服,那也放在百姓當中。春秋算一件、夏一件、冬一件,三件各兩套。每個兵丁六套軍服。三千餘人,近兩萬套軍服,根據軍服的質量定價。若是質量普通,幾十文上百文也而已。軍服一年一換,也就是說軍服一年的開支,最多不過幾千兩。倒是甲冑是個大頭,但暫時沒的想。”
“無論怎麼算,二百萬兩銀子,至少幾年之內,沒有問題。”嬴翌做總結道:“我還要外聯商人,購買物資,等到我們自己發展起來了,還可以賣出貨品。到那個時候,就形成了健康良好的運轉機制,就不必再座吃山空。”
“而且銀子雖然看似消耗掉了,但實際上落到了百姓手中。一旦百姓手中有錢,便可以恢復經濟循環。糧食、食鹽等等各種生活物品,就不必再無償供給,可以建立商店,賣給百姓,便能回收銀兩。”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長遠的計劃。暫時只能呈現在書面上,也許還有許多疏漏。”嬴翌說着,微微嘆了口氣:“終歸是人不足用。”
最後嬴翌斟酌了片刻,對秀才道:“鄭縣尊有經驗,有才具。我今天說的這些,你如果不懂,或者在處事的時候遇到難題,可以去請教他。”
孫秀才不禁眼睛一亮:“大人說的是。”
正這個時候,洞外傳來咋呼:“嬴小哥,嬴小哥!”
那公鴨嗓子一樣的聲音,不是王中官又是哪個?
嬴翌笑了笑,對孫秀才道:“你去做你的事吧。”
就見王中官從洞外衝了進來,看他一臉歡喜,想必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孫秀才和連彪跟王中官禮了一禮,離開了山洞。
王中官哈哈大笑着從懷裡摸出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歡喜連連道:“嬴小哥,你看!”
嬴翌一愣,不禁仔細瞧了瞧:“喲,中官厲害呀!”
他豎起大拇指:“山大王都給中官逮了!”
竟然是一隻虎仔。
王中官笑的歡喜:“可不是!咱家今天運氣好。跟胡苗進山,竟然看到個山大王。好不容易打死,還帶崽的。咱家想着這崽還挺可愛,就給帶回來了。”
嬴翌吃了一驚:“真打死個山大王啊?”
說來他早前也是山中常客,但就是沒遇到過山君。沒想到王中官進山一回,不但打死山君,連崽都給一併拿了。
“來,送你。”王中官把虎仔一拋,笑嘻嘻道:“咱家一個沒卵子的,養不活它。”
嬴翌一怔:“中官這是什麼話。辛辛苦苦一番操勞,在下可不敢奪中官所好。”
就要還給中官。
王中官連連擺手:“別別別。咱家總是要回京師的。帶着個虎仔不是回事。”
嬴翌一想也對,不禁嘆了口氣:“中官要回京師,我這裡也有的忙,都沒時間照顧這小東西。”
“那乾脆殺了。”中官道:“好歹有幾斤,燉了算一餐。”
嬴翌失笑:“中官之前沒殺它,那是它福氣。既然有福氣,那就先養着,也不能拂了中官的好意。”
王中官嘎嘎大笑。
隨後他話音一轉,便問道:“不知山外眼下是個什麼情況。咱家每天等的是心急如焚。萬歲爺那邊恐怕還不知道,該有多急吶。”
他嘆息連連。
嬴翌道:“中官莫急。我明日就帶人出去,一待有消息,就立刻告知中官。”
“那是再好不過了。”王中官舒了口氣:“你別看咱家整天打獵遊玩,可這心裡,着實不好受哇。”
嬴翌暗笑,面上深以爲然的點頭不止。
隨後就聽王中官道:“那鄭縣尊整天不見蹤影,躲在山洞裡,咱家看也不是個好東西。虧得有你給他忙前忙後,要不然早被流賊殺了。”
嬴翌一怔,不禁心頭一轉,這是在試探他麼。
鄭允芝已被他軟禁,看樣子被王中官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了。
嬴翌道:“縣尊如今有的忙呢。這谷中兩萬多百姓,吃喝拉撒,沒完沒了的事。別看縣尊整天不見人影,但卻是在考慮大局呢。”
王中官嗤笑一聲:“大局?萬歲爺考慮的纔是大局。他區區一個縣令,算什麼狗屁。”
“算啦。”他擺了擺手:“咱家就等你好消息。”
這一夜,嬴翌半宿沒睡。
腦子裡思考着種種,把一團亂麻理了又理。想到山外的流賊,想到一隻虎,想到這滿谷的百姓,又想到自身,只覺千頭萬緒。
翌日,天剛麻麻亮,嬴翌就起來了。
遙遙看見對面的山崖上,幾個人正在行拳走腳,原來是鄭五、鄭六、鄭九。
說實話,如今嬴翌面對他們,還是有些尷尬。畢竟他做的不算厚道。不過嬴翌心中並無愧疚。他只是做了他認爲應該做的。當初鄭允芝讓他習武學文,如今他也不好去見鄭允芝。
這下看到鄭五三個在山頭練武,便不禁悄悄打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