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年前,希阿神就清楚的知道,神靈並不是萬能的。但他萬萬沒有料到,作爲一個神靈,會落到如今這個境地。
一無所有。
在三日之前,他還是高高在上,俯瞰偌大一座室女座超星系團,能與之堪堪比肩的,也僅有那麼幾位的神。雖然在神靈的核心問題,信仰方面,他無法做主,但也算是一人之下,億億人之上的高等存在了。
可三日之後的現在,他卻惶惶如一頭喪家之犬。
什麼都沒了。
上神視他若鄙履,說拋棄就拋棄。
失去了信仰,希阿帝國視若仇寇。
若非強大的生命法庭出手,他此時甚至已經成爲階下之囚!
他眼睜睜的看着斯克魯爾雙神化爲飛灰,看着克里神卑躬屈膝,看着伴侶被鎮壓擒拿,那種絕望,是一個神靈所不能忍受。
他要報復!
都是那該死的修士,該死的太一教!
這些褻瀆神靈的異端,必須要付出代價!
所以他聽從了生命法庭的建議,放棄了本來的打算。他要給太一道人一個深刻的回憶,才能稍稍洗刷一些心中滔滔不絕的恨。
太一原本追蹤那喪家之犬,只爲透過他的行爲,去摸索生命法庭,乃至於某些大能的心思和算計。
一路不緊不慢,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那扁毛畜生竟是奔世界樹界域而去!
登時太一道人就明白了那扁毛畜生的打算!
心裡狠狠一跳,連忙就要追趕上去,將其截住!
這畜生有天仙威能,雖則失了信仰根基,年長日久,跌落神位也在旦夕。可眼下不過三日,未必有太大影響。
而世界樹界域,除了聖母...
太一道人心中不由一動,恍然纔想起,聖母還在吶!
不由得便舒了口氣,心思爲之一鬆。不過能不勞煩聖母,便不勞煩她。若能自己解決,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於是遁光毫不停留,反而愈發迅捷。
正行間,太一道人所化遁光忽然一滯,搖身一晃顯出身形來,面色就變得鐵青鐵青!
只見那遙遠虛空之中,一尊浩瀚的人影立在哪裡,似乎早早就等着他!
“生命法庭?”
太一道人心中咯噔一聲,大感不妙。
這毛神分明是來堵路的!
念頭轉動之間,太一心緒提起,暗道這毛神分明與那扁毛畜生合謀,難道不知聖母坐鎮世界樹界域?
除非...
太一道人吸了口涼氣,叫道:“好算計!端端是好算計!”
一雙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下場的眉毛顯露出無比森然的凌厲。
當下二話不說,掌心一枚黃皮葫蘆滴溜溜浮現出來,腦後同時現了慶雲,太一寶印、鴻蒙造化圖其中沉浮,毫光大放!
還有一口大鐘,被慶雲中的真神拿捏手中,叮叮咚咚,發出悅耳的脆鳴。
一邊念頭急動,轉瞬間傳出數道信息,或直接,或通過傳訊玉牌,一往太始道人元初天帝處,一往赤混魔尊太混道人處,一往世界樹界域伏皇徒兒處。
只可惜太鴻道人合了太元界本源,如今尚未穩定,等閒離開不得。否則太鴻道人才是解決眼下麻煩的最好人選!
太一道人傳出訊息之後,心裡稍定,連道失算的同時,縱身一躍,便顯了萬里真身,落在那生命法庭十萬裡外,氣機大放,與之遙遙相對。
“我本不欲與你生出仇隙。”太一道人托起黃皮葫蘆,厲聲喝道:“生命法庭,你要苦苦相逼,不把聖母與貧道放在眼裡。今日說不得拼死,貧道也要把你留下!”
如洪鐘大呂,虛空震盪,在喝聲中層層破碎,卻也只如微風拂面。那生命法庭果然顯出真身,有數萬裡高大,較之而言,太一道人就譬如一個嬰兒站在一個巨人面前,渺小異常。
可生命法庭卻萬萬不敢小瞧這道人,那一身危險的氣息,讓他心頭警兆連連。明明力量層次高出一個等級,卻還有這般感受,分明那道人極度強橫!
卻見生命法庭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茫然神色,道:“何出此言?我自敬仰死亡之神,也從未有過什麼‘苦苦相逼’,太一,你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我此次來尋你,乃是想起誅殺至高法神之事的一些要點,要與你商談商談,爲何見面就喊打喊殺?”
太一道人氣的三昧真火從鼻孔裡噴出,熊熊燃燒,喝道:“休要與貧道耍嘴皮子。生命法庭,要麼滾一邊去,速速讓開。要麼貧道就宰了你!”
“端端是可恨!”生命法庭露出一抹猙獰:“惡言相向你還有理了!太一,今天你不把事情說個明白,低頭道歉,我生命法庭的顏面何存?”
太一道人再不多言,眼中寒光一閃,真神捧着一口大鐘從慶雲中浮現出來,掄起拳頭,轟然便是一砸!
咚!
這一聲鐘響,鎮時空,逆陰陽,反五行。直直便把那生命法庭定住,強橫無比的威能橫掃而過,億萬分之一個彈指間,生命法庭浩瀚真身被鎮的嘎吱作響,噼裡啪啦發出陣陣爆裂之音。
那神軀如同瓷器一般,露出一條條細微的裂縫來!
太一道人根本不曾停手,鐘聲一響,便托起黃皮葫蘆,道一聲:“請寶貝轉身!”
白芒乍現!
那一聲鐘響,乃是太一道人最強手段。那口大鐘是太一道人一身道行之所在,所有的神通、法術,無盡奧妙,皆在其中。
一聲鐘響,便是傾盡全力。
這生命法庭格外強橫,乃是真仙級數的強人。若不動用大神通,大手段,如何能鎮得住他?!
即便敲響了銅鐘,又催動了斬仙葫蘆,太一道人仍覺不保險,揮手打出太一寶印、鴻蒙造化圖,併合身趕將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不過億萬分之一個彈指,那生命法庭根本就沒料到,這太一道人竟如此烈性!
一不小心,便就着了道,被那鐘身一鎮,渾身動彈不得,連帶神魂,都滯澀無比,念頭思維都放慢了無數倍!
時空毀滅,陰陽顛倒,五行逆轉,那浩瀚的威能,只把個縱橫宇宙的生命法庭,駭的心驚肉跳。
想要避開,卻一時半會,掙脫不得,思維滯澀,連反應都是不及,便就見一道白芒頃刻到了眼前!
生命法庭大驚失色,想要動彈,卻不可得。只驚怖萬分,眼睜睜的看着那白光來到面前,化作一縷細線,在脖頸間輕輕就是這麼一繞!
骨碌碌,一顆碩大的頭顱從浩瀚真身的脖頸上掉落下來!
然後,一方寶印化作數萬裡廣大,轟然砸落。一方寶圖隨之也到了近前,裹住他那傷痕凌亂的身軀,狠狠就是一抖!
最後便是無量無窮的拳印,打破無盡虛空,只彈指之間,便不知打了多少萬拳,裹着造化神光的拳頭,凌厲無比,只打的那抵抗不得的身軀噼啪作響,胸口塌陷,血肉泯滅。
恍惚間,一點豆大的火光點亮,隨之熊熊燃燒。將浩瀚一尊數萬裡的身軀,連帶那掉落的頭顱被裹入其中,狠狠炙烤,只燒的肥油滴濺,肉香撲鼻!
太一萬里真身,盤坐當前,目光惡狠狠的盯着那被鴻蒙真火灼燒,卻仍在蠕動的肉軀和竭力想要回到脖頸上的頭顱,面色肅然無比。
這生命法庭,端端是了不得的人物!猝不及防之下,先是吃了一記最強神通,又被斬仙葫蘆斬落頭顱,斬斷神魂,還有太一寶印、鴻蒙寶圖,乃至於太一道人戰法相加,竟然還不死透!
太一道人此時心急,恨不得立刻追上那頭扁毛畜生,將其翻掌打成肉泥。可這生命法庭,也是萬萬不能放過!
今日趁他不備,突施辣手,將其打成這般模樣,已是天幸。若今日放他一條性命,來日再對上,這毛神有了防備,要殺他,哪裡還有這般容易?!
於是一邊使寶圖封印虛空,用太一寶印鎮住當頭,真神也從慶雲中跳將出來,持拿大鐘,端坐寶印之上。
層層鎮壓,分毫不敢懈怠。
一邊便操控鴻蒙真火要把他煉死,還分心打出一道道禁法,干擾、禁錮那殘軀的生命力!
只有一口寶葫蘆,懸在道人面前,尺高的嬰孩咯咯輕笑。
太一道人一邊催動法力,一邊心中也是暗歎。若這寶葫蘆能多五十載溫養,使那無限殘損靈光全數煉化,要殺這毛神也不必如此費力了。
畢竟時日尚短,無限的不滅靈光雖然殘損,可畢竟剩下八成,還有先天特性。要將其完完整整的煉化,乃是個水磨工夫。
如今這寶葫蘆,其威能尚不及百之一二。靈光與葫蘆本身,尚有隔閡,不曾融洽相合。否則一擊之下,連帶神魂一併全數斬殺,哪裡還有掙扎的餘地?
畢竟那靈光是一尊太乙金仙級數的先天魔神所屬,即便殘損只剩八成,其全部威能,也不是區區一個真仙級數的毛神所能抵擋。
只可惜這寶貝還有疏漏,太一道人無法完美催動,這一擊不曾全數斬殺其神魂,只是斬斷,才讓這生命法庭留下一絲性命。
若在尋常時候,倒也不是問題。花費些功夫,要煉化也是易如反掌。然則眼下正是緊急關頭!
一時間,太一道人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