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自然不會去理會那凡俗的蠅營狗苟。
所謂人性,真君早已看透。踏足修行,第一個要明白的就是人性。這是瞭解自身的一個捷徑。
七情六慾,是人之本欲。聖人太上忘情,便是以最理智的目光,統御人性,超越人性。所以凡人往往以自己的心理去揣度聖人,那便是大謬。因爲他的任何心思,任何計較,聖人只需要念頭一動,就能推算到億萬年之前,億萬年之後。
自從第一眼看到洛翰,真君就已經將洛翰以後的一切,看在眼裡。
知道了他的人性,就知道他在遇事的時候會怎樣選擇,就知道事情的發展過程。不需要推演,不需要在時光之中去查看,只需要知道一個人的人性,就知道他這一輩子會是怎樣的。
那些凡俗間的頂尖謀士,有諸多算計,而往往會成功。其中的緣故,就是他能看出對手的人性,並根據他人性中的缺陷,去佈置陷阱。對手就會乖乖的跳進來。
凡人尚且有此等能耐,況乎修士?
如果說低等級的修士,尚未看透自己,認識到自己的人性,那麼還有許多缺陷的話,而臻至於一定境界的修士,這些缺陷便全部都會被抹除。除非不可抗的力量,比如遮掩天機,否則就絕難被算計。
當然,那種空有力量,而沒有道行,人性缺陷永遠存在的,就不用說了。
所以,在某些神話傳說當中,有凡人能設計弒殺神靈,便是因爲這些所謂的神靈,實際上神性不純粹,還有人性,還有缺陷的緣故。
看仙道神話的傳說,其中只有聖人算計他人,而沒有他人能算計聖人的。從來不存在下克上的道理。不單單是因爲聖人無敵,其下皆爲螻蟻。更因爲任何算計,都被聖人知曉。
不論蹦躂的再歡的,在聖人手中,都只是一粒棋子。
巫族強橫,妖族也不差,譭譽巫族,說不識天數,便也是虛妄。否則若巫族不識天數,早被妖族剿滅,哪裡又需要聖人去算計?
有曰: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這也是凡人之言了。
實際上,聖人即天道,代表的是宇宙天道的意志。聖心便是天心。聖人的作爲,都是遵從宇宙天道意志而行。如果巫族的存在,與宇宙的發展有益,那麼天道意志不會拋棄他。
妖族也是一樣。
實際上,真君到現在,愈發明白天道意志的奧妙。
它是宇宙前進的指引者。
天道不會允許某一個勢力統一寰宇,因爲大一統的勢力,會失去活力。比如巫族,如果巫族統一了盤古力宇,不被巫族喜好和承認的,就會被人爲的拋棄,宇宙的發展就失去了許多可能性。
天道需要的是多元的發展方向。
宇宙演化出越多的道理,對宇宙的發展就越有好處。太過單一就失去了活力,從而最終走向死衚衕。
百家爭鳴,纔是宇宙所願。
從人心及至於天心,便是由小到大的變化。
只是人性之中,多了私,而天心只爲宇宙。
這便是小和大的區別。
以小去衡量大,謬矣。
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的,實際上是埋怨天道爲什麼不把所有的一切,都付諸於人呢?這便是人的自私,認爲自己纔是宇宙的中心,宇宙的一切,都該是人的,而天道便該把這一切,都送給人。
這並未有錯,因爲是站在人本身的角度來看待一切。
但也絕不能說天道是錯的,因爲天道是站在整個宇宙的角度來運轉一切的。
許多的東西,蘊藏在真君的感悟之中,修仙了道,便是要明白這一切,這條路,就是解開自身,解開一切疑惑的路,永無止境的路。
便是真君知曉,若有朝一日,能照徹混沌大道,也不定就沒有疑惑了。也許還有更多的疑惑等着去解開。混沌大道,也許不是一切呢?而一切,也許也不是一切呢?
天外有天,這是凡人都明白的道理啊。
許多修士,在修行的過程中,逐漸以爲全知全能。有些強者,也以爲自己全知全能。但實際上,這就是井底之蛙。
在力量中迷失了理智的典範。
真君已是混元大羅金仙,縱橫混沌,也無處不可去。原也是意氣風發,但受此一記之後,才又回想起當初,初入修行的時候,那些感覺來。秉持本心,如履薄冰,便是混元大羅金仙,也不可拋棄。
由是真靈更璀璨,元神更純粹,心裡通透了,許多事就不難了。
便覺得那聖主的神通,也不過是橫亙在面前的一座小山坡而已,並非天塹,早晚能踏過去。
一縷元神在壯大,緩緩的遊動在那道神通的鎮壓之下,逐漸有了如魚得水的妙處。
中間那一粒圓珠,已經就在眼前。
真君這一縷元神盤桓片刻,一頭扎入了珠子內。
但見這珠中,另一方堪比混沌宇宙的天地。通天徹地一尊人身龍尾的大魔神,被一株撐天巨樹死死的鎮住。周遭一道道聖人禁法、符印,交相輝映。
真君顯出身形,來到那混一元龍大魔神面前。
大魔神被封印在這珠中,如同囚籠,只見內而不見外。此時便也不知真君窘境。
見真君顯形,目光凝視,叫道:“天一小兒,又有什麼計較,便則速速施展出來,本尊等着!”
卻是以爲,真君又有什麼法子,來折磨他。
真君微微一笑:“只覺寂寞,前來與道友敘舊耳。”
大魔神冷笑連連:“你與那太一小兒,皆不當人子。十句話有十一句都是騙術,你當本尊是被騙大的?”
“吾不知道友是否被騙大,但知道友的的確確,被吾與太一道友拿住。”
大魔神眼中噴出一道火光來,掙扎卻不動,大叫道:“休要讓本尊逃離,否則叫你生死兩難!”
真君笑道:“道友何必心急?早晚吾與太一,與你那聖主見面,許便是道友脫身之時?”
大魔神冷哼一聲:“你也知曉聖主厲害,若如此,早早放本尊出去,本尊纔不與你計較。”
“這便也是妄言了。”真君搖頭失笑:“道友何必誆我?吾與太一,如此對你,你竟能釋然而不計較,便是小兒,也是不信。”
“只說你今日來,又有什麼惡毒的主意!”
大魔神猙獰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