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隊長喘着粗氣趕到,看到一個衣裳襤摟、虛弱不堪的人類一動不動地躺在自己面前,好像已經昏迷過去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好運,拿出通緝令上的畫像對照,對,就是他!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副無比美麗的圖畫:封侯、晉升、重賞……隊長欣喜若狂。但是他還是保持了最大的警惕:這個傢伙一動不動的躺那裡,是不是有什麼詭計?
畢竟,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旁邊地上自己部下那具血淋淋的屍體已經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自己可不要這麼倒楣,獎賞沒拿到,卻先把姓命給丟了。想到這裡,他回頭給半獸人們下命令:“你們幾個,上去把他捆起來!”
隊列肅然無聲,個子高大的半獸人們一個個毫無表情的板着面,沒有人行動。隊長把命令再重複了一遍:“你們快把他捆起來!快,事情辦好了,我給你們獎金!”
一個老半獸人出來很恭敬地向他鞠了個躬:“請問大人,捆誰啊?”
隊長詫異地看着他,破口大罵:“你瞎了眼嗎?上去抓住他,快!”心裡,他還是對被稱爲大人感到喜滋滋的……
老半獸人恭敬地再鞠了一個躬:“遵命,大人。”
他抄起背後的狼牙棍,不慌不忙地把棍子舉了起來,一棒就把魔族隊長的腦袋砸得粉碎,白色的腦漿和紅色血花濺了一地。魔族的軍官站立原地,帶着一臉錯愕、不敢相信的表情,好一陣子,他才慢慢的、慢慢地向前傾,整個身子沉重地砸進了草叢裡,發出撲通一聲悶響。
空地上死一般的沉默,只聽見鳥兒婉轉的鳴叫聲。盯着半獸人手上滴着血的棍子,魔族士兵黝黑的面寫滿了驚訝,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個個呆若木雞。一聲恐怖的喊叫撕裂了林中的寂靜:“他們殺了隊長!”--像是非得喊一聲來確認他們纔敢相信眼前發生的是事實。
他們的反應太慢了。沒等他們明白過來,身後的半獸人們已經紛紛抄起了狼牙棒、刺槍從後面朝他們殺去。他們幾乎是同時毫無防備地被從背後過來狼牙棒砸死、被標槍刺穿,一時間,魔族士兵們死傷慘重,慘叫接二連三地響起,劃破了密林深夜的寂靜,猩紅的鮮血濺上了青翠的草叢。
一個魔族長矛手靈活地一跳,躲開了背後狼牙棒凌厲的一擊。他憤怒地罵道:“你們在幹什麼?”揮舞起了長矛自衛,挑傷了一個半獸人的胳膊,但幾十個半獸人立即從四面八方圍攻了上來,漫天揮舞的“忽忽”狼牙棒中,魔族兵迅速地被砍成了肉漿。
最後一個站在外圍的魔族兵見勢不妙轉身想逃跑,那個老半獸人頭領一聲令下,淒厲的風聲響起,十幾根銳利的標槍帶着可怕的勁頭同時刺穿了他的身體,魔族士兵發出一聲撕裂的慘叫,撲倒地上。
不到一分鐘時間,魔族王國帕伊軍區第六十一團隊第十五大隊第三中隊軍官連士兵一共五十三人,連一個活口都沒跑掉。見證這一事件的,除了兇手以外,就只有林中啁啾的鳥兒了,林子裡又恢復了剛纔的寧靜。
那個老半獸人帶着嚴肅的神色吩咐:“四周看看,還有沒有活着的?不能留下一個活口。”半獸人士兵們鬨然應答,紛紛查看,在那些受傷的魔族兵身上加了一刀,打死了那些失去主人的契卡狼狗。十幾個人挑選了一塊土質比較鬆軟的地方開始挖坑,準備掩埋屍體。大家都做得非常的認真,因爲他們都知道,殺魔族士兵是非常嚴重的罪行,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不但他們個人,連他們的家人、村落、甚至連他們的整個種族都會遭到魔族最殘忍的報復,招致滅族之禍。
一個半獸人土醫生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紫川秀的身體,過了一陣子,他擡起頭來說:“德倫叔,光明秀有幾處外傷很嚴重,但不是致命的。現在關鍵是他太虛弱了,需要休息。”
德倫上前輕輕搖晃着紫川秀的肩頭說:“光明秀、光明秀,醒醒,快醒醒!”
紫川秀昏迷不醒。德倫無奈地搖搖頭,起身吩咐那些年輕的半獸人們:“砍樹和藤蔓,做一頂擔架,我們把大人擡回去。”
一個帶着稚氣的半獸人少年不解地問:“回去?回大營裡?”
德倫瞪了他一眼:“笨蛋,我們這樣子能回軍營嗎?”他放柔了語氣:“我是說回家,回我們自己的家鄉。”
半獸人們發出了小聲的歡呼。出來已經很久了,連續不斷的殘酷戰爭中,他們早就厭倦了接連不斷的流血和殺戮,連夢裡都在懷念着家園的故土和寧靜的生活,期盼着可以回家的那一天。
他們七手八腳地搭造了一個擔架。醫生給紫川秀的傷口做了簡單的包紮後,他們輕輕地把紫川秀放了上去。老德倫親自挑選了十幾個精幹的小夥子專門負責擡擔架。
出了林子後,他們找了幾輛馬車,外表僞裝成運糧草的車子,卻暗暗地把紫川秀藏在了裡面的暗格裡,上面堆上了一堆稻草。一行人開始沿着遠東大公路,向瓦格行省前進。一路過來得非常順利,路上碰到的魔族巡邏隊眼看這是半獸人的隊伍,根本連查都不查就放行了。但德倫並沒有因此而放心,他知道,最危險的關口還在前方……
黎明,在灰水河的瓦加渡口,一支半獸人的隊伍出現在灰水河的東河岸。
河對岸黑暗中的魔族巡邏隊喊叫發問:“瓦度沙亞里?(什麼人)?”
在隊伍前前導的半獸人老德倫迴應道:“遠東聯合軍五七一團隊,奉命公幹。”
對岸沒了聲音。吊橋的木板發出“唧唧”的怪聲,幾個魔族巡邏兵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渾身綠毛的塞內亞魔族軍官對着老德倫“兀哩哇啦”地一頓盤問。老德倫很沉着的回答出了當曰的口令和部隊番號等內容後,那個塞內亞軍官這才釋然,卻把懷疑的眼神投向了馬車:“那是什麼東西?”
“糧草。”德倫很鎮定地回答。他注意到了魔族軍官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想起一個可怕的可能,不由得恐慌起來。
“我得檢查看看。”果然,那個魔族軍官嘟嚷着,彷彿有點不好意思,他又補充說:“這是神皇陛下的命令,我們正在搜捕一個逃犯。”--他沒有注意到,這時候隊伍前排的半獸人那恐懼的神色。
他一聲令下,魔族兵開始跳上了前面的幾輛馬車,開始查翻起來。他們用刺槍穿透馬車的車壁和糧草的袋子,把糧草都給粗魯地倒了出來,細細檢查有沒有夾層,動作十分粗魯,簡直就像是存心破壞似的,不到一分鐘時間,他們就把第一輛車給翻過了,接着走向第二輛,又是第三輛……
德倫額頭上滲出了汗--幸好天還沒有亮,不然魔族軍官看到了非懷疑不可--按照這麼徹底的搜查方法,連一隻青蛙也躲不過去。當他們發現一個受傷的人類正躺在馬車裡的時候……德倫不敢想像下去了。他暗暗做個手勢,示意大家做好準備。
他身後的半獸人們對視一眼,手已經握上了武器,只是心裡十分擔心:這裡並非那種荒無人煙的叢林地帶,在瓦加渡口的橋頭,魔族就設有哨卡,附近更是駐紮有強大的兵力,自己並沒有把握將他們一點痕跡不留的全部殺死--如果在這裡開戰,即使可打贏,但暴露後,魔族可怕的追擊也將隨即而來,天涯海角將再無自己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魔族兵已經搜到了最後一輛馬車--也就是紫川秀所躲藏的那部,德倫滿面堆笑地上前跟軍官說:“長官辛苦了,一點小意思。”他偷偷地塞過去一小袋銀幣。
魔族軍官的眼神一亮,慢悠悠地掂量錢袋的分量--德倫急得直剁腳,魔族兵已經舉起了刺槍開始作勢要刺進車廂裡去了。
“哧!”的一聲清響,刺槍已經刺進去了一點,軍官喊道:“不用檢查了,放他們走吧!”
魔族兵們紛紛應諾,將刺進去了一小半的刺槍紛紛抽出。盯着他們手上的武器,德倫幾乎屏住了呼吸:如果在刺槍上面哪怕只沾了一滴血,魔族都會發現事情不對勁。只要有一個人叫一聲:“裡面有人!”那整個哨卡都會被驚動,接着就是附近駐紮的大軍也會趕來……
他長吁了一口氣:沒有血跡,也沒有魔族兵的叫聲。前面阻攔的士兵已經讓開了一條路,遠東聯合軍“五七一團隊”,又開始繼續前進了。天剛剛微亮的黎明時分,隊伍安然地渡過了灰水河。幾乎所有人都同時鬆了口氣:終於過了灰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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