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雲夢如走了,阿善神色鄭重道:“當初聶……到和頤殿裡給太后獻計的時候明明武英郡夫人是在場的,怎麼會……高家竟不知道太后真正的病情?”
牧碧微冷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武英郡夫人雖然是高家從前的嫡長女,如今到底也是蘇家的當家夫人了,怎麼可能再事事都爲了孃家人考慮卻不考慮自己的親生骨肉呢?必是因爲高十一娘引起了這件事情,高陽王妃又打了高十一娘,那高十一孃的父母心疼,與武英郡夫人有什麼爭執,兩下里鬧了起來,武英郡夫人故意不告訴高家太后真正的病情!太后這邊呢一心一意的要給人以太后的確病得極重的印象,誰都不見,那高家自然就要多心了。”
頓了一頓,她道,“如此看來,高家也不是一定要站在了蘇家這邊的,竟還是因爲太后的關係!”
阿善憂慮道:“若是如此就不好了……太后到底是在宮裡,何況咱們這位太后也算不上太精明的,高家既然沒有鐵了心一定要與曲家作對,這……”
“他們既然沒有鐵下心來那就幫着他們下決心吧。”牧碧微思忖了片刻,沉聲道。
“但宮裡那位高婕妤彷彿在高家也不是很受重視……”
牧碧微冷笑着道:“那惹出這許多事情來的高十一娘可還沒嫁呢!”
她思忖了片刻,“這件事情正好讓何氏順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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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殿裡,才從宣室殿回來的右娥英才換了身家常衣裳,就聽見宣徽何氏在殿外求見的消息,皺眉道:“她來做什麼?”
蒯賢人在進宮前後將宮裡的主位都是狠狠打聽過的,就道:“這何氏極不簡單,咱們如今還有些功夫,女郎不妨見她一見。”
右娥英道:“也好。”
何氏上殿行禮,右娥英不冷不熱的叫了起,因她還惦記着去華羅殿裡威懾曲家的人,便單刀直入:“宣徽此來何事?”
“卻有一件大事要同娘娘商議。”何氏嫣然一笑,脆生生的道。
右娥英不爲所動,淡淡的道:“什麼事?你直說罷。”
何氏目視左右:“還請娘娘稟退左右!”
“這裡伺候的都是本宮的陪嫁,不必避諱。”右娥英極乾脆的一口拒絕,道,“你若是不想說的話,便先回去罷。”
“娘娘既然這樣認爲,妾身也不敢多打擾。”見右娥英發出逐客令,何氏卻也不糾纏,很是利落的起身告退,“今兒卻是妾身多事了,還求娘娘原宥。”
見這情況,蒯賢人忙給右娥英使了個眼色,出聲招呼道:“宣徽娘娘請留步!”
一面說着一面迎下殿去,含笑攔住了何氏解釋道,“咱們右娥英待會還要去華羅殿裡與左昭儀的孃家敘話,因着時辰緊急這纔沒功夫細聽娘娘之言,娘娘別多心——說起來,娘娘往咱們錦瑟殿裡來得也少,右娥英不免覺得娘娘頭一次來就要稟退了左右說話,未免傷了咱們底下人的心了呢……”
何氏聞言,順勢緩了步子,抿嘴笑道:“賢人快別說什麼見怪不見怪的話了,說起來都是妾身不對在先,因着事情緊急,今兒個的確是交淺言遠了,怨不得右娥英不肯聽,只是,這事實在太大,妾身實在不敢多告訴人的。”
蒯賢人知道她出身不高卻在宮中屹立數年不倒,並且先後惡了太后與左昭儀,竟然還能夠頻頻的晉位,足見手段過人,如今忽然過來說是大事,那必定不會是虛言,當下又個右娥英遞了個眼色——右娥英緩了語氣道:“本宮這些日子事情多,說話做事不免帶上了幾分急噪,何宣徽莫要見怪。”
這樣不冷不熱的賠了個禮,蒯賢人見何氏還是要走不走的樣子,便含笑小聲道:“宣徽娘娘想也曉得高陽王妃的事情……”
何氏思忖着以右娥英的驕傲,如今的姿態已經是極低的了,若再不領情,反而會惹她發怒,便就勢轉過身來,正色道:“妾身說的正與此事有關!”
右娥英聞言神色一凜,但她很快掩飾了下去,淡笑着道:“還請宣徽說來聽聽。”
“妾身斗膽還是那一番話,茲事體大,雖然是交淺言遠,但妾身還是隻敢告訴右娥英一個。”何氏毫不讓步的道。
右娥英皺起眉,看了眼蒯賢人,見蒯賢人微微頷首,便淡淡的道:“本宮向來不慣身邊無人伺候。”
“妾身不過是下嬪,伺候右娥英豈非理所當然的事情?”何氏立刻道。
右娥英搖頭:“本宮習慣了身邊人的伺候。”頓了一頓,她道,“賢人留下。”
Wωω ◆т tκa n ◆℃o 除了蒯賢人外的人都退了出去,何氏面上露出猶豫之色,隨即道:“右娥英不肯避賢人,可見對賢人的信任,妾身也不敢強求,不過,此事若是說出,還請賢人靠近右娥英,以免出事。”
右娥英主僕聞言對望一眼,道:“你說罷。”
卻見何氏沒有先開口,而是從袖子裡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錦匣,小心翼翼的捧着,卻對蒯賢人道:“此物最好莫要叫右娥英再接觸了……還是賢人過來聞一聞,這裡頭裝過什麼罷。”
蒯賢人心頭狐疑,過來接了錦匣一聞,道:“這是上好的盛顏香?只是已經裝過許久了,味道已淡。”
“看來那日宮道上妾身猜測得一點也不錯,這盛顏香,的確是右娥英這裡點着的。”何氏聞言,露出一絲不忍之色,嘆息着道。
右娥英蹙了眉問:“這是什麼意思?”
“右娥英進宮之前,妾身曾經懷過一次身孕。”何氏黯然道,“但後來卻莫名小產不說,甚至連容貌也開始漸漸枯萎,妾身雖然出身不高,但幼時因緣巧合也聽說過盛顏香之名,所以到處搜尋,奈何此香極爲珍貴,也只尋到了這麼一隻裝過盛顏香的錦匣,後來不得已用了旁的辦法解了,因此傷了身子,再不能生養……”
右娥英與蒯賢人原本面有不耐之色,卻聽何氏話鋒一轉,道,“也因此妾身一直都心存遺憾,不想大約一年前,妾身偶然之間卻聽到了一件事情,道是妾身當初沒能尋到盛顏香反而是命大,只因……卻死香與盛顏香乃是相沖之物!若妾身當時當真尋到了盛顏香,恐怕此刻宮裡早就沒了妾身這麼個人了!”
蒯賢人聽到這裡頓時變了臉色:“宣徽娘娘說的卻死香是個怎麼回事?!”
右娥英也面現驚訝。
就見何氏向自己悽然一望,哀愁不忍道:“右娥英如此年輕如此美貌,是什麼人什麼心腸這樣的狠,要拿了那樣齷齪的東西來害右娥英?當日宮道之上,妾身雖然已經嗅到了右娥英衣上兩種相沖之香,然而……到底心存僥倖,可幾日來一直輾轉難眠,若是不親自過來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敢說的——今日一上殿,見着右娥英姿容果然比幾日前又明顯盛了許多,這……”
蒯賢人心中一寒,趕緊問:“難道右娥英被……”
“右娥英與賢人若是不信,不如請了任太醫過來一診。”何氏舉袖掩面,放下來時,眼眶已經明顯通紅,“卻死香知道的人是不多的,若不是當初妾身受它所害,纔對它格外的留了神,恐怕旁的太醫即使知道,也不敢告訴右娥英啊!”
不敢告訴——右娥英可是太后甥女,這宮裡頭竟然有人能夠令太醫對錦瑟殿隱瞞,那個人……並且何氏是這樣的言辭鑿鑿!
右娥英、蒯賢人俱是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