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主帶着幾個要回去的人回去了,幾位人皇沒有阻止,說起來他們心底何嘗沒有因這事而悸動,但爲了人族的未來,犧牲一人又何妨?
“嗚……”突然,遠處傳來了戰爭的號角聲,幾人人皇幾乎同一時間望了過去,他們臉色大變。
“百族聯盟這是怎麼啦?爲何突然發起進攻!”張家人皇有些不解。
“也許是命運的召喚。”盤亙似乎明白了什麼,“聯盟的那些古祖斷然不會讓我人族如此輕易得逞,若是命運永遠沉睡,我人族遲早會滅掉他們,他們又如何甘心啊!”
幾位人皇立即明白了過來,異口同聲道:“那就痛快的血戰一場吧!”
皇城外那座山。
都靈面前的細線消失了,她面色蒼白,癱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老者,說道:“這回,你該滿意了。”
“這是賭約的一部分,既然輸了,就要承受代價。”夫子一臉微笑。
都靈不言,只是擡頭望着天,有些傷心,她此時已經不再去壓抑那種屬於人的情感,因爲她不需要了。
她有些遺憾,不能見到那個守護着長大的人,不能見到那個她想殺了一輩子,又愛了一輩子的人。
“他都知道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但願,他能不爲我傷心,但願他能跟這個他守護的這個世界,一起長生。”都靈心底許願道。
她的願力已經沒有效果,因爲她失去了作爲命運的所有的力量,她把最後一個機會給了秦墨。
她就像是一個飛遠了的風箏,隨時可能會斷線,但在生爲人的最後一刻,她像人一樣祈禱那個愛的人活的平安、幸福,如此簡單。
夫子收起了臉上的微笑,他伸出了手指,輕輕的往都靈的眉心點了過去,都靈對那手指視而不見,她看着天空,嘴上呢喃着,祈禱着。
突然,夫子的手停了下來,一個聲音出現在學宮的天空之上,那是歌聲:戰鼓擂破,血浸透了長槍,鐵甲刺穿,遙遠的酒香流淌,多少次,戰火燒破了城牆。多少次,黃沙埋沒了胡楊……
這個歌聲在很久之前,皇城的人聽過,學宮的學子也都聽過,那是來自山海家的遺族。
夫子停下手,是因爲一方印璽朝他落了下來,他若是不接着這方印璽,整個學宮都會被毀滅在印璽之下。
他擡起另外一隻手,隔空將這印璽震住,他手指再次往都靈的眉心點去。
然而,學宮的天空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縫,像是被一隻大手直接撕裂,足足有數萬丈,還在不斷的擴大,直到十萬丈,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
一艘古船自黑暗虛空中駛來,這艘古船中透着悠遠的氣息,比那一方印璽還要沉重的多。
裂縫出現,古船橫空,驚動了整個皇城,也驚動了整個學宮,光明殿裡,北辰地皇嘆了口氣,往學宮走了過來。
學宮後山,道一放下手中的活計,一向很愛乾淨的他,這次連身上的泥污都來不及清理,便急匆匆的往山上而去。
古船的船首站着一個女子,看起來很年輕,卻又虛無縹緲,當她出現時,在不遠處的天空,突然凝聚出了一個巨大的旋窩,旋渦中雷鳴閃電,一張臉出現,那是天道的顯化,數百道千丈粗的雷電朝船上劈了過去。
整個世界被這雷光的光芒說籠罩,船上的女子輕輕的一拂袖,所有的雷光都避過了古船,劈了個空。
“轟隆隆”雷爆聲震耳欲聾,響徹了整個中州,若不是有大陣護持,皇城裡的人恐怕要被雷聲震死不少。
見雷光無效,那巨臉突然張開口,一口便朝古船吞了過來,滾滾的力量如同海嘯爆發,而女子站在船上,卻一動不動。
直到那巨臉來到她面前,她開口說道:“你答應過我,給我一個時辰,若不作數,我便釋放這船上所有的魂靈,化作一個滅世的旋窩!”
巨臉在船面前停了下來,靜止了片刻,突然潰散,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你這般做,又是何必?”夫子嘆了口氣,他一擡手,撐起的那方印璽便飛上了天空,隨後穩穩的落到女子手中。
“他不忘山海嶽,山海嶽不忘他。”女子平靜的說道,“況且,你違背了軒轅聖皇的意願,你不該殺她!”
“呵呵,她是命運啊,我怎麼殺得了命運?”夫子搖了搖頭。
“你騙不了我。”山海嶽平靜的說道。
這時,北辰地皇跟道一同時來到了山上,護持在了夫子身邊,他們看着眼前的一幕,絲毫也不驚訝,只是都不敢去看都靈。
夫子沒有辯駁,都靈睜開眼睛看着夫子,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早已習慣了這衆生的背信棄義。
但她回過頭,努力的朝山海嶽行了一禮,說道:“謝謝。”
“不謝。”山海嶽看着天空,突然自言自語的說道,“他把我等的人帶來了,我自然也要讓他見到你。”
都靈點了點頭,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她沒有像山海嶽那樣,等待秦墨那麼久,但此刻她卻感覺等待的片刻,像是過去了無數的年頭。
這時夫子朝北辰地皇會了會意,北辰地皇立即擡起手,山海嶽說道:“百族聯盟攻伐玄黃大界,所有古祖同時出現,你不去鎮守大界,卻在此處與我猖狂,不要這個族羣了嗎?”
北辰地皇微微一怔,突然看向了天空,面色突然陰沉了起來,他看到的是無數的戰爭,百族聯盟發了瘋一般的開始進攻玄關,幾乎每一個玄關的戰火都被點燃了。
他沒有着急,看着山海嶽,問道:“這不是你的族羣嗎?”
“是。”山海嶽點了點頭。
“那你爲何還要這麼做。”北辰地皇繼續問道。
“因爲這不是我曾經忠誠過的族羣。”山海嶽平靜的回道,“歲月蹉跎,流淌在人族身上最燦爛的血液,已經快要被消磨殆盡了,舍一人,爲族羣未來,對汝等而言值得,對我而言,可笑。”
北辰地皇苦笑一聲,他不想去反駁山海嶽,因爲這樣的反駁沒有用,命運即便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依舊可以讓人族苦不堪言。
他朝夫子施了一禮,直到夫子點頭,他才離開了學宮,回了皇城。
本來來的應該是四大地皇,但如今卻只有一位地皇到來,卻又被牽制了回去,那是因爲戰事真的很激烈,百族的所有古祖都出動了。
這時,夫子平靜的把手收了回來,他對一旁的道一,說道:“待會,你們的小師叔要回來,你們諸位師兄弟,去招呼他吧。”
“謹遵師命。”道一點頭也離開了。
“一個時辰,夠嗎?”夫子笑了笑,像是在譏諷,卻又看不出譏諷,但他絕對不是在笑。
“若有心意,便夠了。”山海嶽回道。
古船靜靜的停滯在學宮之上,就像是山上的另外一座山,學宮的學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們卻能夠聽到這些對話,卻不知道這對話是何意。
山海城,孫武愁眉苦臉的等在城上,嘴裡罵罵咧咧的說着什麼,此時城中所有的兵力都集齊,擺下了陣勢的正是元帥府的天馬騎士。
雖然只有幾千,卻是英姿颯爽,在這山海關所有的騎士中,也絕對稱得上是數一數二了。
突然,遠處一道光閃現而來,落到了山海城面前,孫武立即讓人開啓了山海城古老的大陣啊,臉上卻更加苦澀了。
光停滯了下來,這是一隻猴子,猴子身邊站着一個人,當騎士看到這兩位時,還以爲那個人被猴子劫持了,立即緊張了起來。
突然,那個人從猴子身邊走了出來,這一幕驚動了在場的騎士,他們才反應過來,想到了大元帥的那個命令,今日會有一個大敵經過這裡,哪怕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能放他過去。
“見過殿下!”所有騎士執劍行禮。
秦墨沒有回答他們,他落到了孫武面前,隔着大陣問道:“你要阻止我嗎?”
“沒辦法,師命難違。”孫武攥緊了拳頭,努力去直視秦墨,卻發現不由自主的迴避着他的目光,心底暗罵道,“這是什麼操蛋的事啊。”
當騎士們聽到這句話時,臉色都變了,不敢相信他們要阻擋的敵人,居然是帶着他們出生入死的秦墨。
這一刻他們突然迷茫了,人族軍令如山,可要跟這個人動手,他們揮不動手中的劍。
“你們也要阻擋我嗎?”秦墨掃了在場的騎士一眼,心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騎士們沒有回答,甚至不敢與秦墨對視,不是他們害怕,而是不願意面對這個人。
突然,王參將下令道:“天馬騎士,退!”
這一聲令下,所有騎士,幾乎在同一時間退後,讓開了一條道路,秦墨寬慰的笑了笑,正要尋石猴幫忙破陣,孫武苦笑道:“行了,行了,做做樣子就好了,何必動真格的呢,要不是老傢伙有命令在,我纔不會擋你呢。”
他一擡手,大陣消失的無影無蹤,隨後湊到秦墨耳邊,道,“雖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麼,但既然做了,就要做個徹底,我心裡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