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江。朔方之地的第一大河,源起於黑山山脈,蜿蜒數萬千里,而後匯合燕河,雀水,直入東海。
而作爲龐大的大仲帝國,也不過是佔了公江的下游而已。
傑餘夫自得到鄭氏起事的消息之後,便一路奔騰北上。至一日,終於來到了公江南岸。待見這江水紛紛,奔流不息,不經有些疑惑。
要說這鄭氏起義,必定是做了完全準備的。那麼自己率軍歸來,必是會引起注意。但現在大軍已至公江岸邊,斥候未報有敵軍蹤跡。但見這江水平緩,又無船隻往來。
“太過於平靜了。”傑餘夫暗自思索。“吾也算是戎馬半生之人,些許清軍誘敵之計還是有所瞭解的。前日快馬來報,鄭氏近月來氣焰囂張之極,常有舟船遊蕩於首府河段。但我兵鋒至此,探馬有報,方圓數裡之地,無一舟一帆,上游十里之地的渡口,亦無一兵一卒把守。真是奇也怪載。”
傑餘夫思索片刻,卻是想不出所以然來,只是認爲其中有詐。
傑餘夫皺眉不已,倒讓得手下衆人不知所以。不多時,一員偏將索性試探問道:“將軍既然認爲有詐,我等不妨多走數十里路,換個地方渡江?”
那偏將話一說出口,其餘衆人也是點頭稱讚,表示現已是秋季,糧草倒是不甚擔心。
衆部將所言,傑餘夫甚是贊同。當下耍了個小心眼,向後迂迴,兵鋒直指下游渡口——商沙渡。
時傑餘夫大軍所停之地,不遠處有一座小山。要說這小山,平日裡雜草叢生,人跡難尋。但這日,卻有一員小兵,爬在這山頂一顆老樹之上,見得大軍停留,不渡河,卻又忽然往西南而去。心下大喜,倒是暗自佩服起給自己安排任務的先生起來。
“那傑餘夫果然如先生所料,放棄渡河,往西南而去。如此以來,傑餘夫怕是甕中之鱉了吧。”
那小兵見大軍遠去之後,約等了數分鐘,便將背上包的嚴嚴實實的乾草取了下來。從懷裡摸出打火石。連打了數十下,點燃了乾草,高舉着向着對岸左右搖晃。
鄭功本是趴在一處山頭之後,望着對岸傑餘夫來了又走的軍隊暗自稱奇。約摸過了一刻鐘之後,便見得對岸山上冒出一股青煙。不由的感慨萬分。
“九叔真是料事如神啊!”
鄭功心頭振盪,卻也是緊守本分,當下向着後方的一處山谷跑去。
這山谷三面環山,只於東北一處出口,若是站在對面,萬然是看不出山谷所在。此山谷本是預備萬一傑餘夫率大軍直接渡江所做的伏兵,但現在看來,怕是有更大的用處了。
八爺鄭能,先在的鄭家軍北部統帥,帶領着五千子弟兵在山谷休整。呼見得鄭功帶着斥候歸來,忙靠前問道:“事情進展的怎樣?”
鄭功擠了擠眼睛,略微的拱了拱手笑道:“如魚食勾,鳥如籠。那傑餘夫八千健兒,坦然已甕中之鱉爾!”
鄭能聞言大笑不已,拍了拍鄭功的肩膀,便轉頭向麾下指示道:“傑餘夫已然入套,我等按照原計劃進行!”
“是!”
鄭能麾下部將齊聲大吼,發泄着心中躁動的情緒。當下,有人從一出出隱秘之地牽出船來,有人快馬加鞭的往南方報信,更多的人磨刀霍霍。
半個時辰之後,鄭能麾下軍隊全部渡過公江,悄悄尾隨傑餘夫而去。抄其後路!
商沙渡,位於威海郡內,其渡口兩岸水流緩慢,雖江面有些寬廣,但其深度及危險性倒是減少了許多。
傑餘夫大軍繞到至商沙渡之時,已然是半夜時分。渡口空無一人,只於幾艘小船停靠在岸邊。
傑餘夫站在岸邊,看着以顯深色的江面,略微的點了點頭。“縱然是鄭氏知道了我於商沙渡渡江的消息,也必然算不出我等不顧傷亡,連夜渡江。到時候兵鋒直指鄭氏老巢中平縣,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如何表情。哼!敢明目張膽的佔我上邪之地,這代價,可是要滅族的啊!哈哈哈哈。”
傑餘夫大笑數聲,便發號施令。“全軍連夜渡江!”
“是!”
索性傑餘夫麾下軍隊已隨傑餘夫南征北戰多年,軍紀規整,雖然已是疲憊不堪之軀,倒還是遵命行事。只望渡河之後,傑將軍能紮營休整。
一時之間,伐木造船,捆竹成筏,或是搶得舟船北去,好不熱鬧。
然而事情終究還是不那麼順利。
就在這大軍過半渡江之際,傑餘夫剛踏上北岸土地之事。忽而一陣陣聲響傳來。
傑餘夫忙的登上一處高地。
但見這公江北岸,正北,西北,和正東之地,有三處燈火如游龍侵襲而來。聽其嘶吼之聲,怕是有上萬伏兵!
傑餘夫大驚失色,慌忙大量周遭,但見這渡河之地,坦坦平地,無險可守!回頭望去,只有數十舟船,整能渡河逃亡?
傑餘夫不免有些懊惱,悔恨自己因大意而中奸人之計。如若,如若,如若是派斥候查探,或是於南岸紮營休整,又整麼會中此埋伏?!
但是悔恨歸悔恨,想起如此險境,傑餘夫只得緊咬牙關,大聲叫道:
“如今狹路相逢,勇者勝!我等前有敵軍,後是公江。唯有背水一戰,方有生路!”
聽自家將軍之言,衆人也皆感寒風吹緊。於是皆放聲大吼,做着殊死一搏。
“背水一戰!”
“背水一戰!”
“背水一戰!”
“死戰!”
“風!”
“大風!”
“大風!”
傑餘夫和他的軍隊嘶吼着,憤怒着。待得敵軍越來越近,呼吸越來越重。傑餘夫之衆,倒頗有背水一戰,死戰之勢。其時期,倒是還略有提升!
不愧是當朝鎮北大將軍!
而鄭家軍這邊,因伏擊傑家軍成功,各級將領皆是信心滿滿,誓要拿上一兩個人頭,以爲自己人生第一站!
話說這三路伏兵。第一路正北方,是爲九爺鄭昭親自率領,領兵八千,是爲迎頭痛擊之責。
第二路西北方,由鄭彪率領,領兵六百,全是由騎兵組成,負責見縫插針。
第三路正東方,由七爺鄭爵率領,領兵五千,以爲輔助。
這三路伏兵,如波濤一般輪番撞來。與傑餘夫五千之衆,殺的是風聲水起。
近了,近了,更近了。全副武裝的鄭昭甚至可以看見傑家軍的旗幟了。鄭家軍嘶吼着,嚎叫着,開始加速,加速,刀劍出鞘,向着敵軍揮去。
然而比他們更快的一波波箭矢,如下雨般轟然落入敵陣,霎時間,清出一片片空地出來。
繼而八千正北伏兵與五千傑家軍猛然相撞,霎時之間,殺的是難解難分。而那傑家軍士卒,仗着長期征戰下得到的經驗,倒是不把伏兵們放在眼裡,雖是體力早已所剩無幾,但是殺這沒有訓練過多少時日的鄭家軍,倒還是綽綽有餘的。不到兩刻鐘,這五千傑家軍便開始佔得上風,這倒惹得傑餘夫高興不已。
但是傑餘夫沒有高興多久。鄭爵便領兵來到,見戰事焦灼,便直接拔劍出鞘,指揮全軍衝鋒。在其戰團的正東邊,如重錘一般,狠狠的砸了過來。
見此情景,傑餘夫只得大聲叫罵,讓衆將士死死抵住。
而鄭昭有了鄭爵的幫助,終於可以緩了口氣,而後兩路伏兵,合計一萬三千餘衆,漸漸佔得上風,並一改焦灼之勢,將戰線緩緩的向着河岸推進。擁擠的平地之上,上萬人馬慘烈廝殺,不時有士兵倒下,但換來的,卻是更加兇猛的仇殺。
但是終究是架不住人多,傑家軍可以活動的地方越來越少,不時有士兵掉入江中,戰鬥,已然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
而見得戰事不穩,傑家軍時有逃兵跑出,卻也是被鄭彪的騎兵們一一收割。倒是嚇得傑家軍再無僥倖之心,一時之間,投降着甚多。
眼見得北岸戰事即將兵敗,傑餘夫只得乘船南迴,不再顧北岸將士的死活。
看得將軍南逃,除了在第一線作戰的士兵,或是投降之人外,其餘人等,或是搶船,或是直接游泳,跟着傑餘夫向南逃去。
然而鄭昭的計謀只是三面埋伏嗎?
待得傑餘夫正在渡江南下江中之時,公江南岸,忽然想起一陣陣廝殺之聲,殺聲震天,卻又似一上萬人交戰之地。時而又有數座火光燃起,紅炎滔天!
見此情景。傑餘夫懊悔不已,回頭間,見得公江兩岸,自家子弟兵在水火之間掙扎,夾縫中逃生。此役過後,傑家軍怕是十不存三啊!
傑餘夫索性不再多看,悵然下令,沿江順流而下,倉惶逃命。
北岸戰場。
廝殺之聲漸漸減少,投降之人也是越來越多。鄭昭和鄭爵在一處高地之上會面,皆是含笑點頭,高興不已。
此一戰之下,潮東三郡的內部便再無不滿,從而緊緊聯繫起來,相信不出數年,鄭家的勢力在潮東便可謂是固若金湯。
“九弟功勞甚厚啊!”想此情景,鄭爵滿心佩服的道喜。“經此一役,我等方知九弟大才啊!”
“哪裡那裡”鄭昭笑着迴應:“我也是碰巧而已,哪如七哥一般,長袖一招,便有萬千男兒入我鄭氏私兵!”
“這都是我鄭氏,天命所歸啊!”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翌日清晨,兩岸打掃戰場。
此次戰役,鄭家軍合共四路兵馬,約一萬九千餘人,死亡三千,重傷八百,輕傷無數。而戰果則是殺敵三千二百,俘虜兩千一百。已然算是不錯的成績。
幸而此戰是在半晚時分,傑家軍不知有多少伏兵,驚愕之下,其戰力怕是有所減少。如若不然,怕是鄭家軍很難取勝。
待得傷亡結果出來,惹得衆人直呼僥倖。鄭昭拿着報告看得眉頭皺起。
“看來我鄭氏,還要做很多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