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郝紳覺得，莉莉絲的評價是公正的。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真的戰爭，但起碼也見過類似的場景，比如電視機裡的，比如在三體世界時的。
作戰指揮，永遠都是複雜的。一個領袖要如臂使指的指揮一整個軍團，除了要對整個軍團的硬件瞭如指掌外，更重要的命令的層層下達和清晰的戰略思路。而“衝，給我獲得勝利”這種命令——我們姑且說他算是命令——完全跟所謂戰略思路沒什麼關係嘛。
這樣的軍隊也能所向披靡？一路殺到扭曲軍團的巢穴？
太兒戲了吧？
“先看看再說。”郝紳把莉莉絲拉到一邊，“說不定人家其實已經事先做好了戰略部署，現在只是按照做好的部署行動呢？”
莉莉絲被捂着嘴，嗚嗚了半天，一雙眼睛驚慌的瞪着郝紳，小臉通紅，她掙了半天，依然掙脫不開，索性張開小嘴，用力的咬了一口郝紳。
郝紳刷的一下收回了手，瞪着眼道：“死丫頭，咬我幹嘛？”
“你活該，誰叫你捂着我的嘴？”莉莉絲小臉紅撲撲的，她瞪着郝紳說道：“我才懶得管他們的事情，猴子也罷，事先部署也罷，跟我們有關係麼？”
“呃，倒也是。”郝紳訕笑一下，反駁不能。這些事本來就輪不到他擔心，真正應該擔心的是海瑟薇纔對。
可是，當他扭頭看向海瑟薇的時候，卻發現這位女王大人正一臉嚴肅的看着戰場的情景，眉頭深皺。
但她似乎並不是在關心雷斯頓的指揮方式，而是在看那些戰報。
在殲滅那一隊資源採集船後，按照雷斯頓的命令，第一攻擊梯隊迅速的推進，在大星盤裡尋找着扭曲軍團的基地。從他們的飛行動作來看，完全稱得上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然而從他們的行動方式來看，他們……很莽。
換句話說，根本就是橫衝直撞！
他們組成了梯形的陣列，沿着資源採集船留下的航行痕跡一路向前推進，很快就找到了那座建立在一顆近百公里石質小行星上的基地。
然後，他們就嚴格的遵守了雷斯頓的命令：才進入射程之後，全體開火。
那座基地很明顯是一處負責資源精煉的後勤基地，擁有大量工業設施，從那些高聳的赤紅色散熱塔以及廢料排放器裡不停吐出的各種冶煉殘渣來看，此時這座工業基地仍然在運行之中。
扭曲軍團在這裡佈置了一定數量的部隊，這些部隊顯然已經收到了採集小隊團滅的消息，因此他們所有的戰鬥單位已經全部處於戰備狀態：大約五十餘艘戰艦已經升入深空，正在組成戰鬥序列，向着之前採集小隊的方向前進。
而就在這時候，第一攻擊梯隊的一百多艘戰艦就到了，他們毫不遲疑的向着那些尚未組成戰鬥序列的扭曲軍團戰艦開火了。
扭曲軍團在一瞬間就被打懵了——至少看起來是懵了，他們倉皇應戰，直接就被打亂了陣型，爲了規避炮火他們不得不做出高難度的機動，但這反而讓他們情況更糟糕，起碼有十艘戰艦因爲躲閃而撞在了一起，隨後在復仇軍的炮火下炸成一片殘骸。
五十對上百，這本來就是一場碾壓的戰鬥，扭曲軍團的失敗是必然的，可是他們失敗的速度太快了，甚至連一次有效的反擊都沒有，就被剃刀般的復仇軍撕成了碎片。
最終，攻擊梯隊向着那座基地扔出了一顆大威力的炸彈，將其化作一朵燦爛的煙火。
復仇軍的指揮中心裡，所有人精神振奮，大聲歡呼，慶祝着這一場開門紅。
而看着指揮中心裡的景象，郝紳和莉莉絲都沉默了。
而更讓他們沉默的，是復仇軍打的第二場戰爭。
那是第二天了。
雷斯頓是這麼策劃的，他指着指揮大廳裡漂浮的大星盤的全息投影，在一個相對空曠的區域畫了一個圈，然後說：“這裡，我們要做個陷阱，在正式進攻母星之前，我們要儘可能的削弱他們的軍隊，所以，復仇軍的全部六個攻擊梯隊，你們要埋伏在周圍，等扭曲軍團上鉤後，把它們全部幹掉！”
這根本就是個不明所以的計劃，就像是二戰戰場上，一個盟軍指揮官用一根棍子撐起一個大籠子，然後在籠子裡放一根香腸，然後讓自己的首先埋伏在籠子外的草叢裡說：爲了打敗元首我們一定要削弱他們所有等會有德國佬上鉤你們就給我殺……，反正就是這種感覺。
郝紳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特麼誰會上當啊？
然而現實秒打臉。
一支超過五百艘的扭曲軍團艦隊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踏入了雷斯頓的籠子裡，然後就被雷斯頓以微小的代價全部殲滅了。
直到他們可是打掃戰場，郝紳才捂着臉，徹底放棄了心目中的幻想。
“復仇軍能走到今天，靠的根本不是雷斯頓的指揮，而是對方的無腦吧？原來星際戰爭就是這麼回事麼？原來小說裡YY的那些異界人都不懂兵法的設定都是真的麼？好歹也是踏入星際時代的文明啊，三十六計的程度都沒有麼？”
莉莉絲看着郝紳無語的模樣，搖搖頭道：“當然不是，在宇宙裡大多數文明都是睿智的，能走上太空的傢伙都不是簡單的貨色。他們之中不乏狡詐之徒，當然，在他們各自的陣營裡，或許應該用策略家來形容。宇宙是複雜的，宇宙戰爭的複雜程度更是遠超一般人的想象——和他們相比，地球之上的那些所謂軍師不過是率領螞蟻匍匐前進的兵蟻而已。”
“那你怎麼解釋這個？”郝紳指着戰場的全息投影問道：“這比螞蟻複雜不到哪去吧?”
莉莉絲張張嘴，嘆了口氣：“他們只是比較蠢而已。雙方都是……”
郝紳：“……呵呵。”
對復仇軍和扭曲軍團有所期待，還真是個錯誤啊。
難道除此見面時復仇軍和扭曲軍團的那場大戰，實際上也是跟這一樣差不多的鬧劇？怪不得雷斯頓當時說害的他損失了部下……這麼說來他還真說對了，如果不是郝紳他們出現，就憑扭曲軍團的這種智商，還真打不過復仇軍。
畢竟，復仇軍起碼還有個指揮官，而扭曲軍團，根本就是智商不在線啊。
“這不對，這很不對勁！”海瑟薇忽然扭頭，胡亂的揮舞着手臂，似乎在表達她心中的波動。
按理說，看着自己的部下如此‘驍勇善戰’，她理所應該是高興的。可是她露出的那份表情，卻明顯是不安和疑惑，彷彿根本不敢相信某種看到的事實似得。
“怎麼了？哪裡不對？”
“哪裡都不對！”海瑟薇坐到了郝紳的旁邊，緊緊的抱着胳膊，郝紳看到她指節都有些發白了。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目光無神的說道：“扭曲軍團不可能這麼弱，他們的指揮官是莫洛菲手下最爲能征善戰的勇士，以用兵如神來形容他們也絕不爲過。這麼明顯弱智的陷阱，就算是剛從指揮官學院出來的學徒也能看得出來，但他們卻毫不猶豫的踩了進去。甚至在陷阱裡連有效的反擊都組織不起來……這不可能！”
她連連搖頭，目光忽然飄向了雷斯頓，“還有雷斯頓！他是我親手提拔起來的大騎士長，整個女王騎士團的指揮官，在謀略上的天分不弱於我手下的大將，怎麼可能……以如此的方式指揮一場如此低級的作戰？”
“這太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