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正在梳洗,聽得秦風言語急忙快步出門,秦風拿着一張黃紙快步上前,“姐夫,你看!”
莫問擡手接過那張黃紙,只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師父,我要去尋找雙親,您多保重,我永遠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恩情。”
“出了何事?”秦雲自房中出來。
“姐,無名給姐夫留了封信,說是去找他爹孃。”秦風說道。
“人呢?”秦雲擡手拿過莫問手裡的黃紙。
“不知道,不在房中。”秦風說道。
“他的父母身在何處?”秦雲看罷留言擡頭看向莫問。
“他是個棄兒,無人知道他父母的下落。”莫問搖頭說道,上清觀的人彼此都是親戚關係,只有無名是個例外,昨日之事對無名打擊很大,他還是個半大孩子,孩子若是受了委屈首先就會想到自己的父母,歸根結底,無名的離去是因爲在這裡感受不到親情。
“還愣着做什麼,快去找呀。”秦雲焦急的衝秦風說道。
“墨跡已經乾透,想必是上半夜走的,此時已經走的遠了,我親自去。”莫問轉身進了東廂,拿了長劍快步出門。
此時道觀衆人已經得知無名出走,皆來到西院門口詢問情況。
“老爺,我跟你一起去。”老五快步上前。
“不用。”莫問踏地借力,直接自道觀院內凌空南下。
上清觀西面是山區,無名不可能往那裡去,南北都是小路,往東是一條大路,莫問沿着大路掠出幾百裡,沿途詢問,沒人見過無名。
隨後又轉向北方,沿着當初衆人南下的小路一路向北,此時這條道路已經很是荒涼,百里無人,荒廢的村落和道路不時有野獸出現,莫問北行之際不時提氣呼喊無名的名字,無名雖然學了符咒法術,卻很是粗淺,尋常的野獸他是不怕的,怕的是遇上一些厲害的禽獸。
向北追出數百里,出現了三條岔路,其中兩條有人行走踩踏的痕跡,一條向北,一條向東,向北是前往凉國方向,向東通往趙國,而太乙山在趙國境內。
短暫的猶豫之後莫問選擇了向東的道路,一口氣又追出兩百里,發現了踽踽而行的一個老年災民,打聽之後知道他是自北方來的,路上並沒有遇到小道人。
這災民行走的速度很慢,一夜之間肯定走不了兩百里,換言之無名還是有可能北上了。
折返回去,再度向北,又追出三百里仍然沒有無名的身影,莫問沒有繼續往北追,他很清楚無名的身法,無名一夜之間走不出六百里。
尋之無果,莫問只能掉頭回返,再度向東追趕,往東的路上有城池州府,人數衆多,離家出走並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考慮到無名的顏面他就沒有呼喊,而是向看守城門的兵卒詢問,這些人都是辰時輪崗的,清晨時分有什麼樣的人自城門經過他們並不知曉。
莫問雖然心中焦急卻無計可施,只能自東行的路上蹲守,一直等到日落也沒有見到無名。無奈之下只好前往太乙山。無名自然走不了那麼快,他來太乙山是爲了自此處留下書信和一息靈氣,只要無名回來他就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但來到太乙山卻發現山北的那幾間房屋早已經坍塌,門前的土臺也已經長滿了雜草。
皺眉駐足片刻,莫問調頭回返。
回到上清觀已經是下半夜,道觀衆人都沒有歇息,而是聚集在正殿門前等候消息。
莫問心情甚壞,沒有與迎上前來的衆人說話,轉身回西院,進了東廂獨坐生氣。
片刻之後秦雲推門進來,將飯食放到桌上,轉而點燃了桌上的燈燭。
“老爺,無名雖然年幼卻深得你的真傳,他不會有事的,不要太過擔心。”秦雲出言安慰。
“若是換做平常時候我也不會如此擔心,可是眼下天下大亂,他在外面很是危險。”莫問長出了一口粗氣。
“你若對他無有信心也不會讓他與秦風結伴北上了,先吃些粥飯。”秦雲又道。
“北上不過十天半月,與一直漂泊在外豈能相提並論?”莫問搖頭說道。
“無名是你的弟子,無人誰敢欺負他的。”秦雲端茶遞送。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接過茶水飲茶解渴,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安慰別人,但要想真正起到安慰的作用,則非心思聰慧者不可爲之,秦雲的幾句話說進了他的心裡,雖然仍不放心,卻不再似先前那般焦急。
莫問放下茶杯,秦雲將竹箸遞了過來,“快吃些粥飯。”
莫問接過竹箸轉而嘆氣放下,“不知無名可曾吃得晚飯。”
“老爺,他身上帶有銀錢不曾?”秦雲問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先前二人的盤纏一直由無名攜帶,此時應該還有不少剩餘。
“那就是了,無名很是自立,不會餓到的,來。”秦雲拿起竹箸再遞。
莫問接過竹箸端起瓷碗,剛想吃飯再度放下了碗筷,直身站起,自房中往返踱步。
此番秦雲沒有再勸慰,因爲莫問眉宇之間帶有怒氣,她不知道莫問是生無名的氣還是生老五的氣。
莫問的確在生氣,生的是老五的氣,老五一直不待見無名,總是愛理不理,此番他有心撮合吳吉兒和無名,老五也很是不悅。無名若是無事也就罷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老五難辭其咎。
“老爺,今天白日來了一個紅衣男子,帶了個箱子過來,吳雲迎的他,箱子此時放在正殿。”秦雲說道。
莫問聞言這纔想起煉丹一事,瓊瑤受傷,玉玲瓏臨盆,他手中又沒有煉丹鼎器,這煉丹之事本就沒有着落,無名偏偏在這個時候離開了上清觀,令他好生憂心。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老五的聲音,“老爺,有無名消息沒?”
“若有他的消息,我會獨自回返?”莫問正在氣頭上,聲音很是生冷。
“這孩子真不懂事兒,多大點兒事兒就離家出走,你也彆着急,等他玩夠了說不準就回來了。”老五站在門口沒有進屋。
“你指望一個孩子有多懂事?”莫問擡高了聲調。
“那個啥,算了,算了,不說了。”老五轉身走了。
莫問見狀勃然大怒,起腳將木桌連同桌上的飯食踢飛了出去。
秦雲被莫問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急忙過來勸慰,“老爺,莫動氣,他此番過來想必是向你道歉來的,只是不善言辭。”
“幾十歲一個人,連個孩子都容不下!”莫問怒氣難平。
“我沒把閨女嫁給你徒弟,至於掀桌子砸碗嗎。”老五的聲音自東院傳來。
秦雲聞言唯恐莫問急躁,急忙伸手抱住了他,“老爺,莫動氣。”
莫問深深呼吸平息怒氣,轉身走向法臺盤腿坐下,閉上眼睛不再言語,秦雲見狀也不敢打擾,幫他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二人先前說話的聲音都大,道觀衆人都被驚動,紛紛出來埋怨老五。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衆人聞聲皆以爲是無名回來了,急忙涌向大門,莫問雖然未曾出門卻自房中側耳細聽。
“天樞子在不在此處?”門外傳來了一聲閹人一般的細嗓。
“你們是誰,找我家老爺幹啥?”老五沒好氣的問道。
“看你身帶妖氣,想必就是那隻蝙蝠咯?”細嗓再度傳來。
莫問察覺到來者不善,直身站起出了房門拐向東院,只見道觀門口站着十幾個道人,站在前面的是一個頭戴金冠身穿高功道袍的老道,此人雖然年老卻面上無須,聲音細,指甲長,一副閹人模樣。
“師父,就是他。”門外人羣中傳來了說話聲。
“好哇,是你這個傢伙,早知道讓那犀牛踩死你。”老五手指門外。
“哎喲咯,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樞子啦,福生無量天尊,貧道金山觀掌教肖道林……”那老道說話之間邁步進門。
“這裡不歡迎你這扁毛夜梟,滾出去。”莫問正在氣頭,聽得那老道陰腔陽調更是火大。
那名爲肖道林的老道見莫問一語道破他的本體,既驚訝又氣怒,“早就聽說天樞子狂傲非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旁人怕你,我肖道林卻不怕你,早些時候你傷了我金山觀弟子的性命,奪了那靈犀紅角,今日不與貧道一個說法,咯咯……”
“少個噠。”老五出言譏諷。
“你等迴避。”莫問衝道觀衆人說道,這個肖道林的本體是一隻貓頭鷹,這種禽鳥本身就屬於陰物,而此人身穿高功道袍,其靈氣修爲必然不低。
衆人聽得莫問言語各自散去,院內只剩下莫問老五以及站在門房門口的趙老。
“說吧,你想怎地?”莫問上前一步,與跨在門檻的肖道林直面相對。
“也不想怎地,只想給我那不成器的徒兒討個公道,還有,那靈犀之角你也得交出來。”肖道林歪頭說道。
“你想要那犀角?”莫問上前半步。
“哼哼。”肖道林後退半步到了門外。
莫問轉頭看向趙老,趙老會意,轉身進了門房。
莫問邁步而出,環視衆人,連這老道在內門外一共來了十二人,一個個趾高氣揚,亦不知他們的底氣來自哪裡。
“我們壓根兒沒想要那牛角,你這個白眼狼,真不該救你。”老五出門指着黃真子高聲罵道。
“你徒弟是我殺的,靈犀的紅角也在我手裡,我偏偏不給你,你能奈我何?”莫問冷笑開口,他能夠感覺到趙老已經啓動了上清觀的護衛陣法,後顧之憂已去。
“哎呦咯,你這是逼我出手呀。”肖道林歪頭瞪眼。
“對,我就是逼你出手,今天你打不贏我,你們全得死在這裡……”